作者：瞿骏
伦敦经济学院院长霍华德·戴维斯在不久前举办的中外大学校长论坛上强调培养学生的“怀疑精神”，一些中国大学校长对此说并不感冒，产生了对“怀疑一切”本身的“怀疑”。比如某校长说：“‘怀疑一切’属于一种西方狭隘经验主义的观点。西方文化注重实证和逻辑，否认直觉。但如果按这种思维方式，整个宇宙中‘正确’的事物几近全无。而中
国文化历来重视‘顿悟’，强调在实践中领悟真理。在这一过程中，直觉起到很大的引领作用。”
这里且不说中国文化与西方文化的简单两分是不是妥当。单就校长这段话来说就存在对“怀疑精神”的理念误读。霍华德·戴维斯院长并没有只说“怀疑一切”，紧接着更重要的一句话是“察其所由”。怀疑一事可以，请先告诉我此事是什么。做类似“溯源寻根”的工作就是“察其所由”，就是“怀疑精神”的第一大基础———学术规范。英文中“研究”一词为“RESEARCH”，“RE”词根强调做学术研究第一步是对已有成果的综述讨论。在西方学院看来有了这一步加上“怀疑精神”的“批判性反思”，保证了“怀疑一切”这种思维方式并不会导致整个宇宙中“正确”的事物几近全无，而是使完全错误的得以修正；部分正确的更为正确；完全正确的另辟蹊径。“顿悟”当然也能达到相同的效果，不过对“人”的要求太高。你有没有“顿悟”的资质呢？即使有，你怎么知道在目前浩如烟海的学术人群中没有人在和你做同样的工作？你会不会闭门造车，到头来做一场无用功。
还有一位校长说：“中国文化是一种‘和’文化，强调包容和合作。我不主张用‘怀疑一切’精神来教育学生。虽然‘怀疑精神’有利于个性的张扬，但也容易损害团队合作的精神。”
曾几何时，有这样一句话，“一个中国人是英雄，十个中国人就成了狗熊”。从中可以看出包容、合作并不一定是中国人的专利。不过无论中外，“怀疑精神”却有可能使合作更默契，包容更自愿，而不是相反。当然这需要有“怀疑精神”的第二大基础———权利。团队精神要求合作、包容。但我凭什么和你合作，凭什么要包容你？你可以靠权威、个人魅力，但也可以靠保障每个团队成员权利进行制度建设、制度维护。很明显，权威、个人魅力都是单向度的，而制度是双向度、乃至多向度的。建立团队时，保障团队成员以“怀疑一切”的精神行使言论权，以建设好制度；在制度框架内，保障团队成员以“怀疑一切”的精神行使建议权；在团队首脑出问题的时候，保障团队成员以“怀疑一切”的精神行使弹劾权直至罢免权。一个团队如果能充分保证每一个成员的权利，并有良性运作的制度，“怀疑精神”非但不会影响这个团队，反而是其发展的无穷动力。
大学校长论坛开启了非常好的窗口，使得中外很多教育理念在此碰撞出了火花。“误读”往往是重新认识的开始，希望更多的讨论交流能够浮出水面，毕竟本文也只是“怀疑”的一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