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躬尽瘁的“光头神探”———追记广州人民满意民警冯尚益

　　黄俊杰 本报记者 游春亮

　　6月22日深夜，广州市白云区发生了一起群殴事件。23日凌晨2时，正在家中休息的冯尚益接到指令要求赶赴现场。冯尚益二话没说，边走边穿衣服并蹑手蹑脚地关上房门。冯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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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的妻子对这种情况已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只是像往常一样轻轻叮嘱一句“注意安全啊”。这句话，却成了夫妻间的诀别。

　　冯尚益返回单位集结后主动请缨：“我从警时间长，易于与群众沟通，让我去做劝解工作。”他深知处置群体事件首先要说服、劝解群众，稳定情绪，然后才能依法办事。正当冯尚益与其他民警一起做劝解工作时，他们遭到了袭击。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他没有惊慌，迅速用盾牌护着受伤的战友撤退。为了保护身边的战友，他不顾个人安危，始终战斗在第一线，却不幸头部受重伤，倒在了地上。盾牌被击裂多处，所戴的钢盔被砸得坑坑洼洼、沾满了鲜血，但依然用自己的身体保护着战友，被多次击中跌倒，最后一次，被击中头部，又一次栽倒在地……在送医院救治时，他的右手，仍紧紧地握着警棍。

　　冯尚益因伤势过重，经全力抢救无效，6月26日凌晨4时35分，这位从警17年，曾参与打掉的犯罪团伙近100个，破获刑事案件3000多宗，抓获犯罪嫌疑人3000多人的优秀民警永远闭上了眼睛。

　　这一年，冯尚益36岁，风华正茂，正当壮年。

　　冯尚益是一位人民群众心目中的真正英雄，是一名平易近人的好民警，也是一位让罪犯闻风丧胆的“光头神探”。在亲人对他带着泪水的怀念中，在同事对他的追忆中，在老百姓因他离开的伤痛中，记者近日走进了这位基层民警过去平凡的生活，从所有仍旧思念着他的人们的点点滴滴回忆中，再见他清贫却荣誉的一生，再见他平凡却高大的身影。

　　(一)

　　36岁的冯尚益在牺牲前，一直是一个在平凡岗位上默默奉献的普通民警。不走进冯尚益的生活，很难相信，在城市里还会有如此清贫的人民警察。

　　冯尚益双亲年事已高，已去世的长兄留有两子，由冯及其父母共同照顾。因为家庭负担较重，冯尚益直到34岁才结婚，妻子范未没有工作，冯尚益独力支撑着一个8口之家。

　　白云区竹料镇是冯尚益的老家，冯尚益的父母还住在那里。那是一个有着几十年楼龄的老房子，不少家具的年纪比冯尚益本人的年龄还要大。家里光线昏暗，除了一台旧电视，一台厅堂里悬着的吊扇，几乎没有什么其他的家用电器。

　　妻子范未说：“老公清贫惯了，他身上穿的衣服平均都是三五十块一件的，便宜的十几块钱一件的也有，有时他过生日，我说要给他买新衣服，他却说：够了，不要再买了，我不喜欢。人怎么会不喜欢新衣服呢，其实我偶尔给他买新衣服，哪怕只是几十块钱一件的，他第二天就会高兴地穿上。他只是舍不得把钱花在他自己身上。”

　　舍不得把钱花在自己身上的冯尚益，却舍得把钱花在帮助别人上。就在冯尚益牺牲的前几天，派出所里来了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他是刚从一个强迫乞讨团伙手里逃出来的，出来时连件上衣都没有。回到家，他跟妻子说：“帮我找两件我小时候的衣服，明天带去给那个孩子穿。”妻子范未早就知道他的性格和脾气，就说：“明天我们上街去买件合适的吧。”就这样，从不给自己买衣服的冯尚益，却在第二天和妻子一同上街，给那位逃出来的孩子买了件新衣服。为了不让人知道自己做的事，冯尚益把衣服交给了一位保安员，让他进派出所送给了那个孩子。范未说：“穿上新衣服的第二天，那个孩子就被四川来的父亲接回家乡去了，可能到现在他也不知道究竟是谁送他的新衣。”

　　生活很苦，冯尚益却能够甘于清贫。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利用警察的工作之便寻求个人利益。多年来，冯尚益先后拒收他人财物、礼品一百多次。生活压力如此之大，他也从未向组织提出过任何要求。

　　冯尚益1985年至1987年在读警校时的同学温汉雄说：“冯尚益能忠于职守，主要是由于他能淡泊名利、默默奉献。也只有像他这样视名利淡如水的人，才能够做到待事业重如山。他明白，权力是人民给的，只能用于为人民的利益服务。像他这样干了17年的科员，还能够默默无闻，没有怨气，真是难得！”

　　(二)

　　1987年夏天，作为广州市人民警察学校的毕业生，19岁的冯尚益被分配到广州三元里街派出所。三元里地区，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广州最为“著名”的城中村，一度被国家禁毒委列为全国17个“毒品问题重点整治地区”之一。面对频发的案件、满仓的犯人，再好脾气的民警难免会有些牢骚。一些民警会在不经意间出现态度恶劣的情况，相应而来的百姓风评、群众投诉自然难免。从最初的治安警到后来的刑警大队小组长，冯尚益在这里整整干了13个年头。在这13年间，群众对他却是一次投诉都没有。冯尚益先后在白云区公安分局三元里街、同和镇及永平街派出所工作，在他17年的民警生涯中，创下的就是17年“零投诉”的傲人记录。

　　冯尚益在与辖区内的村民、外来工相处时非常细心，他们的事情再小，冯尚益也会放在心上。2002年4月，东平村马市岭发生系列盗窃案，不少外来工宿舍被撬，损失了一些财物。由于损失实在太小，大家也没报案。有一天，两名可疑分子再度作案时，被村民擒个正着。冯尚益把小偷带回派出所后，又连续几天自行走访了附近的出租屋，把治保队员和居住在此的外来民工一并叫上，对外来工说：“你们这个锁不行。”冯尚益抽出一张手机充值卡，“你们看，没有双保险的锁，很容易被撬开。”他手腕一动，“腾”一声门锁果然应声而开，外来工们都张大了嘴巴。他随后接着说：“换个双保险的锁贵不了多少，可安全多了。你们打工挣钱不容易，要学会自我保护。”现在，整个村都已经装上了“双保险”，入屋盗窃案件大幅度下降。

　　在永平派出所辖区同太一街开店的北方人老范，2003年11月份认识了冯尚益，他和附近的居民一样，喜欢称冯尚益“光头”。老范说：“‘光头’是一个好警察。发现什么事跟他一说，他的反应特别快，经常是电话放下没几分钟就到了。说实话，老百姓谁不想清除身边的不法行为？他给人印象很可靠、老练，我们都信得过。”当时老范发现自家小楼上住的几个男子有吸毒迹象，就向“光头”举报，之后不久，这些吸毒人员全部被带走；今年年初，老范在门口听见几名外地人在谈销赃的事，就拨通了“光头”的电话。十分钟后，“光头”开车带着两名民警，将四处逃窜的4名不法分子一网打尽。

　　(三)

　　冯尚益从警17年来，身体力行地践行着自己从警时立下的承诺，他在毕业的自我鉴定上庄重地写道：“我深知，要做一名好的公安战士是很不容易的，我尽力去达到这个标准，使自己成为一名人民爱戴、犯罪分子胆颤的警察。我将要走上工作岗位，我要严格要求自己，做一名优秀的人民警察。”在长期从事刑侦破案工作中，他练就一身过硬的本领；在打击违法犯罪活动中，他除暴安良、屡建奇功，令犯罪分子闻风丧胆，同事们敬称他为“光头神探”。

　　从警17年里，他与同事一道，共打掉犯罪团伙近100个，破获刑事案件3000多宗，抓获犯罪嫌疑人3000多人。由于工作成绩突出，冯尚益先后9次受到市、区公安机关嘉奖，4次被评为优秀共产党员，荣立集体三等功4次，集体二等功1次，年度考核优秀8次，是广州市1999至2001年度“人民满意政法干警”、2001年度广州市公安局“人民满意民警”、2002年度白云区“人民满意政法干警”，2003年，他被评为白云区公安分局“十佳破案能手”。

　　在17年的工作中，冯尚益基本上年年都是全勤。17年的春节，他也只回去吃过一两次的年夜饭。牺牲前，他还留下了一大堆补休单。冯尚益的同事至今对一件事仍不能忘怀。那是在2000年，与他感情深厚的大哥因病去世，他怀着悲痛的心情休了7天假，休假回来后发现多休了两天，他暗地里放弃了两个休息日回单位工作。

　　“他简直是与工作生在一起。”七十六岁的老人王学英给冯尚益下了这样一个断语。家住三元里四百零八号的王学英是一名来自北京的老医师，退休后来到广州给周边群众义务诊治，冯尚益由于鼻炎的缘故也曾经在王学英处接受过多年的治疗。王学英告诉记者，在第一次治病时，她就曾跟冯尚益约定过，“你要想让我给你治病，就要至少每七天来一次，每次腾出二十分钟的时间在我这里接受治疗。”然而王学英没有想到的是，冯尚益虽然遵守了这个约定，但每次来都是在晚上八九点钟之后。王学英也曾抱怨过冯尚益这样做干扰了自己正常的休息，但老伴的一席话却让她谅解了冯尚益的这种“无礼”：“如果他有时间，他也不会现在才来，难道你没见他每次来的时候，待不到几分钟就已经电话不断了吗？”

　　由于工作的艰苦和饮食起居的不定，冯尚益还落下了胃痛、血压偏高、腰椎盘突出的疾病。永平派出所教导员袁中说：“冯尚益病痛多，吃不得油腻的东西，吃下去肯定要呕掉。十几年来一直得吃药。这种病得养，可他没办法养，只能吃药……头发慢慢就掉光了。”

　　可是在伤病面前，战友们从不见冯尚益喊一声苦，他的头发掉光了，可办好的案卷却慢慢积累起来。每年，冯尚益完成派出所办理的案件少则六七十宗，多则两三百宗。破案，再破案，冯尚益熬成了“光头”，“光头”变成了神探。

　　7月1日是党的生日。这天，广州市白云区公安分局永平街派出所党支部的党员过了一次特殊的支部组织生活。这个派出所一名普通的共产党员、民警冯尚益在“七一”前夕被上级党组织评为优秀共产党员。当派出所的党支部书记宣读了上级授予冯尚益优秀共产党员称号的决定时，民警们都眼含泪水，再次回忆起冯尚益的点点滴滴。

　　7月3日，是冯尚益的追悼会。他一岁半的孩子，看着殡仪馆里穿着和父亲同样制服的叔叔阿姨，大哭着要找爸爸。见此情景，潸然泪下的民警一遍遍地对孩子说，“乖，爸爸睡觉了，睡觉了，等会儿再找爸爸抱。”两个小时后，冯尚益的遗体被缓缓抬上了灵车。广东省委常委、省委政法委书记、省公安厅厅长梁国聚等广东省、广州市各部门领导和广州市公安系统有关领导、民警代表以及人民群众约2500人参加了冯尚益的追悼会。

　　8月12日，中共广州市委、市政府隆重举行了“向冯尚益同志学习动员大会”。公安部追授他为“全国公安系统二级英雄模范”，广东省政府批准他为革命烈士，广州市委追授其为“广州市优秀共产党员”。

　　(本报广州8月15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