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私有化就可以拯救农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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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8月17日16:42 南风窗 | |||||||||
2004年春节,光泽县“当代农场主”傅光明,请来四乡八邻的“村官”们,搞了个县城水平的PARTY,一顿 酒席,外加一个500元的“红包”。“村官”们惊叹,这个将农业产业化的老板,这一回真大方。 知情者感慨,再富有的老板天性都是抠门的,要不古人怎么说“慈不带兵,义不养财”呢。傅老板这样做,也是无奈 。他的养鸡场都建筑在农民的承包责任田里,土地要想
3个月后的延平区炉下镇下井村,“还我良田”、“还我耕地”的标语插在正待开 发的“工业园区”上。镇党委书记对前往调查的新华社记者说,2001年春天,为调整炉下镇的产业结构,三级政 府共同努力,从福建省乡镇企业局获得了第一个“省级工业园区建设基地”。依规划,首期2300亩工业园区和700亩商 贸住宅。一年以来,延平区已投入1800万资金用于土地的平整,填埋了422亩农田,涉及农户425户。 对于不同意征地的农民,官员们的想法是宣讲开发区的意义、政策和前景。他们考虑农民以被征用的土地入股,逐年 返还,让农业的利益和企业的利益长期捆绑在一起,以尊重失去土地的农业的利益。 这样的场景,虽然很多专家和官员们没有见过,但他们想象过。2000年记者在京都一位智囊级学者家中,听到他 感叹我们土地改革的滞后。土地不能私有化,不能买卖,在不少学者眼中,是政策上的遗憾。他们的论点大致如下:工业化的 生产方式早已普遍进入发达国家的农业生产领域,而我们中国的文盲半文盲的农民,还在牛前人后地从事小农意识下的分散经 营,如果我们不能创新土地经营制度,就走不出规模化、集约化、科技化的路子,社会资产就不能进入农业领域,在政府的政 策性资金杯水车薪的冷酷现实下,传统农业比较效益低的可怜状态就难以改变。如此一来,当美国的农民说起基因农业太空农 业,我们的农民可能连听都听不懂。 应该说,这样的观点,在逻辑上是没有问题的。何况,台湾的农民,就是在土地私有后获得阶段性飞跃的。 但是,这样的观点在现实中,是经不住推敲的。富裕地区的农村开展土地流转是有必要的,可中国农民贫困的根源是 什么?农业问题专家温铁军提出了“人地关系高度紧张”的说法。 截至2002年,中国人口已增加到13亿,人均耕地减少到约1.2亩。而且,由于人口分布不平衡,有1/3的 省市人均耕地不足1亩,有666个县低于联合国确立的0.8亩的警界线,463个县低于人均0.5亩的危险线。 由于人地关系高度紧张,中国的耕地,不再是西方经济学者眼中的“生产要素”,它不能体现市场配置资源的效率, 不可以源源流向收益高的行业或者个人。 为什么那么多的农民把耕地当作他们的命根子? 我们可以听听炉下镇农民的说法。下井村72岁的老农王火金,从家中拿来两本“承包土地经营权证”和“耕地承包 合同书”,递给新华社记者张国俊:“我家4口人,分得水田2.35亩,上面写着承包经营权30年不变,如今怎地说收回 就收回呢,现在我家一分地都没有了,我人老了又不会做别的,除了种田根本就没有其他收入,你叫我吃什么?” 在另外一个村,中年农民陈水金等春耕大忙时节坐在村口闲谈,论及原委,陈说:“我家1.66亩水田,这次搞开 发全部填埋了,现在又找不到别的活干,不聊天还能干什么?” 由此可见,耕地,对南平农民乃至中国的多数农民,还是生产资料。它所承载的生产功能,远远不如它对农民的福利 保障功能。所以,我们应当强调耕地的公平原则,高于效率原则。 未来几年,农业剩余劳动力不会少于1.5亿,如此之多的失业农民怎样才能栖息在我们这个地球上?这时候,专家 们所呼吁的给农民以公平的国民待遇,让他们自由地流动,就有了制度保障意义。让农民在城镇中寻找非农就业的机会,以增 加他们的收入,就能解决三农问题吗? 有人说,必须发展工业,通过工业带动第三产业。并列举了江苏昆山的例子。问题又回到老路上,我们从哪里获得发 展工业的土地?规模经营,土地流转,土地私有化,循环又出现了。 但是,如果农民不能在非农产业的土地上获得就业机会,赢得更大收益,如果大多数农民离开被流转的土地就找不到 饭碗,规模经营,农业产业化等等,就失去了前提。 2001年,记者去浙江绍兴采访有第三次土地革命之称的“土地流转制度”。那里的经验,确实值得借鉴。采访期 间,接待我们的地方官员应接不暇,因为从中国诸多省份来的取经者“踏破了门槛”。时任绍兴市农办副主任的陈功苗向记者 抱怨偏远落后地区的一哄而上:“我们绍兴综合经济规模早就跨入全国大中城市20强行列,绍兴农民2000年人均收入5 000元,从事第二第三产业的农业占80%,这样的前提条件,是取经者都具备的吗?” 不晓得南平的官员们当时有没有出现在取经的队伍里。南平以及南平之类的农村,根本就没有土地流转的前提。国务 院发展研究中心的一位副主任,在福建泉州举办的“农村集体土地产权制度改革”研讨会上说:“农村集体土地的流转和集中 ,一定要从实际出发,切忌一哄而上,一股就灵。如果一个地方,人还是那些人,地还是那么多地,特别是土地使用权没有发 生多大变化的地方,流不流转没有多大必要。” 中国的学者们在鼓吹土地私有化的同时,要保持一份冷静和责任心,不能被地方官员们谋求GDP的热情所蒙蔽。2 003年初叶,国土资源部官员对第三轮圈地风潮作了一个分析,称违法圈地存在着周期性,一般情况下,新一届地方政府这 边宣布各就各位,那边圈地风马上刮起。 在GDP高速增长的同时,《中国改革》农村版刊载的一项计算表明,如果按照现行征地制度与经济发展速度,20 30年,中国的失地农民将超过7800万人,占现有农民数量的1/10。 2002年《南方周末》记者曾在一个大城市的郊区,作过一个郊区城市化的调查,最后的结论中有一点:农民在失 去土地的城市化过程中,表面上从农民变成了市民,却在实际上变成无所事事的流民。 所以,在人地矛盾暂时得不到缓解的当下,耕地与其说是生产资料,不如说是生存资料。我们对耕地意义的分析,首 先要亮明的,是它的福利保障功能,而不是其他。中国的学者们,在为中国农民问题开药方时,在农业产业化或者土地经营管 理的研讨会上,千万别忘记了这个背景。中国需要摩登大厦,中国农民也需要穿衣吃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