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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掉“右派”高帽重燃失落的青春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8月19日07:03 现代快报

  他生在南京,祖籍盱眙,他曾经有过22年的牢狱生活,其间数次逃跑流浪,几度乞讨为生。如今,68岁的张贤亮作为中国西部影视城的老总,已成为当代作家中的“首富”。

  张贤亮记忆中最为鲜明的一页,要翻到1978年冬天。那是一个黎明,43岁的张贤亮在宁夏某劳改农场刚刚起身,就听农场高高的大广播中播出新华社的消息:小平同志指示,“地富反坏”即日起一律摘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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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则消息让张贤亮愣住了,他预感到了自己的新生。果然,1979年9月8日正式平反。如今,这第二次生命之花已绽放了20多年,他早走出了当年的阴影:“幸运的是我没有在那个理性缺失的时代倒下。要感谢邓小平,他领导的‘拨乱反正’让我有了自由与无上光荣的生存权利!”《大风歌》引火烧身

  现在人们多称,张贤亮是因为一首长诗《大风歌》而被打成右派的。但他本人并不如此认为:“我那时在西北地区就是一名崭露头角的诗人了。那首诗里就是一个青年人对美好未来的热情讴歌,丝毫没有反党反社会主义的意思。他们批我,其实就因为我的出身不好。”

  从那个时代走过来的人都知道,要打倒一个人,任何理由都可以。张贤亮记得,那位写文章发在《人民日报》批斗他的《大风歌》的,也是一位当时著名的诗人。两个月后,这位诗人自己也被打成右派了。如今回忆起这件往事,张贤亮心中很释然:“在那样的时代,你不能要求谁做得多好。换了我在别人的位置,也难免不去斗别人。”《资本论》相伴一生

  张如今说得轻松,当年却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那一纸批斗的结果,就是让他接受了长达22年的牢狱劳改生活。

  从1957年到1979年,21岁的热血青年成了43岁的中年汉子。张贤亮所忍受的痛苦,已不是三言两语所能概述。流浪,乞讨,逃跑,他都干过,20余年间,饥饿一直如影相随。有一次甚至饿得把农场蒸馒头的笼布拿过来,偷偷刮上面残留的一层馒头屑充饥。而一个正常男人所需求的女性温情,他也无从享受。在后来的一次发言中,张贤亮笑称自己直到40岁了还“纯洁得跟天使一样”。

  更痛苦的是精神生活的贫乏。得知要劳改,张贤亮便从家里选了一堆诗词曲赋的书籍带着。结果进劳改队的第一天,就被上级给没收了后来偶然从“劳友”处得到了一本马克思的《资本论》,未被没收,他如醉如痴地读了起来。睡觉时当枕头,醒了翻开来啃。这本书成为他22年里的惟一伴侣,直到今天,那本见证着22年辛酸历史的《资本论》还收藏在张贤亮家中。

  入狱前的理想,在20余年的牢狱生活中早已经跌落为梦幻泡影。如今有不少传闻称张贤亮其间曾多次想到自杀。张否定了这一说法:“那段时间里,看到了太多的人死去,对死亡实在感到恐怖。生存环境再恶劣,我也在积极地求生,我希望活着,活得更久些,我还年轻,我希望能等到自己重获自由的那一天!《资本论》读得烂熟了,我还希望能用上里面的知识呢!我有精神支柱的!”平反后焕发第二春

  张贤亮终于还是等到了他发挥才智的机会。1979年9月他被正式平反。这位饱经磨难的诗人从43岁开始了一次次激情地燃烧,他压抑了整整22年的满腹才华与无尽感悟在“拨乱反正”之后的这个崭新时代下得到了最大限度的发挥。

  1979年平反后他当上了老师,1980年因文笔出众、佳作迭出被安排到宁夏《朔方》文学杂志社任编辑,同年成为中国作协会员,1981年起开始专业的文学创作。小说《绿化树》、《男人的一半是女人》、《土牢情话》、《龙种》等都成为脍炙人口的文学佳作,其中不少也在各级赛事中获奖。这些成绩也给他带来了一系列的“头衔”:宁夏回族自治区文联副主席、主席、中国作协宁夏分会主席、六届政协全国委员会委员,中国作协主席团成员等等。

  1993年,正是张贤亮在中国文坛声名最盛的时候,可他却做出了一件令人震惊的举动:他抵押了全部资产,来到宁夏镇北堡的一片荒漠中,办起了镇北堡西部影视城。如今已是具有独特风光的国家级影视拍摄基地,每年来此观光的海内外游人络绎不绝。

  50来岁的张贤亮在文坛之巅突然“转舵”当起了改革开放的弄潮儿、并非一时冲动。他说,是邓小平同志南巡讲话给了他搏击商海的勇气与信心。他一直有着东方“好莱坞”的梦想、有着对《资本论》多年研究后的领悟,有着磨难中练就的魄力、完善的管理方法,他太希望能在这片荒凉的土地上培育出文艺的奇葩了!

  他成功了。随着《牧马人》、《红高粱》、《黄河绝恋》等优秀影片从这里走向世界,张贤亮的名字也与镇北堡影视城共同成为中国西部建设的一面旗帜。如今,人称张贤亮为中国作家中的首富。他没有否认。顿悟前世今生之感

  鲜为人知的是,张贤亮现在所处的镇北堡影视城基地,距他当年接受改造的地方仅有不足20公里之遥。近年来,他不止一次地从影视城出发,到当年流放的农场去回溯40年前的历史,回溯那个沉重不堪的时代。每至此时,感慨顿起:“1979年以前,我的青春被那个理性缺失的时代残酷地抛置在这里,是小平同志摘掉了我‘右派’的帽子,让43岁的我感受到了一个国家对人权的尊重;1992年,邓小平南巡之风又把我给吹回到了这片土地上,让我乘起改革开放的东风,大造创业发财梦。这种戏剧性的经历,真让人有前世今生之感。我只这样想,旧时代我的青春丢失在这里,新时代,我要在这里找回青春!”背景链接

  关键词:拨乱反正

  邓小平复出后,首先领导教育和科技领域的拨乱反正,进而又影响到平反冤假错案和经济、文艺等领域的拨乱反正。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党掌握了拨乱反正的主动权,各个领域的拨乱反正工作迅速地展开。

  中共中央陆续为一批老革命家、党政军部门和集团性冤案平反。到1982年底,大规模的平反工作基本结束。据不完全统计,全国共为约300万名干部平反。同时,还为各种历史遗留问题落实政策,使社会关系得到合理的调整,促进了安定团结政治局面的发展。在全面拨乱反正的同时,改革开放也开始起步。

  作者:快报记者 吴聪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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