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田炳信(现任《法制日报》社长特别助理)人物:李灏(原深圳市委书记)

　　时间:2004年3月29日

　　田炳信:邓小平南巡,已经过去12年了,您作为当时的市委书记,全程陪同小平同志,现在回头看“南巡”有什么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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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灏:我是1985年调到深圳的。我年年请他,他都没来,这次完全是他自愿来的。小平同志乘坐的专列于1992年1月19日上午8时抵达深圳,我和时任广东省委书记的谢非、深圳市市长郑良玉在站台迎接。小平同志这次来到深圳,兴致很高,谈兴很浓。

　　田炳信:深圳经济特区是邓小平亲自倡导建立的,有他的智慧和心血。

　　李灏:邓小平虽然8年没来深圳,但他一直关注着深圳的发展。来的那天上午他情绪很高,本来安排休息,坐了没半小时,他说:“不行,我要出去走走。”一上车,就聊开了。当谈到股票市场时,小平说,也有不少人担心股票市场是资本主义,所以让你们深圳和上海先搞试验。你们的试验说明社会主义是可以搞股票市场的,证明资本主义能用的东西,也可以为社会主义所用。证券、股市,这些东西究竟好不好,有没有危险,是不是资本主义独有的东西,社会主义能不能用?允许看,但要坚决地试。对了,放开;错了,纠正,关了就是了。关,也可以快关,也可以慢关,也可以留一点尾巴。怕什么,坚持这种态度就不要紧,就不会犯大错误。

　　邓小平上了车就滔滔不绝,与1984年不同,那次没说什么。这个反映了邓小平非常实事求是,因为当时还不能回答什么问题。

　　田炳信:我记得他上船的时候回头跟你说“要快点啊”。

　　李灏:那是最后的事情。送他去蛇口的路上,我把几项重要工作向小平同志作了汇报。小平听后说,这些我都赞成,大胆地去干。每年领导要总结经验,对的就坚持,不对的赶快改,新问题出来抓紧解决。不断总结经验,至少不会犯大错误。

　　我说,您讲的非常重要,我们一定努力干。尽量少犯错误,不犯大错误。

　　听到这里,小平同志当即严肃地指出,我们首先考虑的是要敢闯,而不是首先考虑犯不犯错误。第二条是发现问题要赶快改正。这实际上是对我委婉的批评,使我受到了深刻教育。

　　对这个问题,小平同志反复阐述了他的观点。他说,改革开放胆子要大一些,敢于试验,不能像小脚女人一样。看准了的,就大胆地试,大胆地闯。深圳的重要经验就是敢闯。没有一点闯的精神,没有一点“冒”的精神,没有一股气呀、劲呀,就走不出一条好路,走不出一条好路,就干不出新的事业。不冒点风险,办什么事情都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万无一失,谁敢说这样的话?改革开放迈不开步子,不敢闯,说来说去就是怕资本主义的东西多了,走了资本主义道路。

　　小平同志下车后,与我和其他市领导一一握手道别。在对我们作一番嘱咐后,小平同志迈步向码头走去。这时,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情景。小平同志走了几步后突然转过身向我走来,响亮地说道:“你们要搞快一点。”这个镜头在电视中曾多次出现,引起很多人关注。

　　田炳信:邓小平这次来,社会上传说有针对性。

　　李灏:可能有针对性,总体上是针对社会上“左”的舆论。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标准。说改革开放,说中国特色,理论上可以,但实践后怎么样?所以广东的贡献、特区的贡献就是实践。邓小平的路线就是放权,把深圳当作改革开放的试验场,允许你去发挥,你去做。

　　田炳信:有人认为特区试验功能完成了,您怎么看?

　　李灏:加入WTO前北京有个讲座,我去了,讲了两个观点:第一,加入WTO使改革开放进入了新阶段;第二,改革开放思想小平同志阐述得最好。什么叫开放?开放跟改革是什么关系?开放本身也是一种改革,改革才能保证开放。1986年,人家问我深圳改革改什么?我用一句形象的话讲:“深圳改革开放的目标是把深圳弄成按国际规则打篮球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