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村官给“小姐”发工资调查：团伙腐败长达10年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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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8月29日11:46 沈阳今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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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阳市辽中县肖寨门镇三西村村干部集体腐败案被媒体曝光后引起全社会广泛关注。案件中，以时任村党支部书记李玉金为首的8名村干部通过开酒店、养小姐、套取救灾款、侵吞集体资金等手段大肆敛取钱财，为了延续这一腐败团队的生命，村干部又利用大量集体财产向上级各部门领导行贿，导致团伙腐败的时间跨度长达10年之久。 第一部分
现状：三西村外债缠身 8月，骄阳似火。三西村百亩稻田在微风中泛着金色的波浪。稻田中，零星散布的十余架“磕头机”此起彼伏。在外人看来，三西村应该是富裕的。 现任村委会主任殷守石对此相当地不以为然：“那些磕头机都是油田的，每架机器一次性付给村子里的十几万都被花个精光，而且前任村干部欠的外债多达500万，每个村民背负了2500元的饥荒。” 殷守石是今年6月6日通过村民表决被选为村主任的，与他同时被选举的还有另外3名村委会干部。 殷守石上任伊始怀有满腔热情，在全村2000多位村民中找出40人作为村民代表，“根据正常的村一级行政管理，我们计划每季度召开一次村民代表大会。” 不过，每开一次会要付给代表们10元的工资，因此，这个会始终没有如期召开。 每天都有不同的人到村子里来要债，500万的巨款对于一个小小的三西村来说无疑是天文数字。“几个月来，我一想到村子里有这么多的饥荒，常常会在睡梦中惊醒！”殷说，赖账也是一种办法，但那样的话，他心里过意不去。 三西村距离当地最繁华的茨榆坨镇只有7公里的路程，但却没有一条完整的公路。村民每次外出归来，除了满身泥土外还要忍受颠簸的痛苦。 修条顺畅路是殷守石的一个愿望，但在巨额外债面前，这个“不能完成的愿望”。 三西村每年对外发包土地的金额在四五十万；油田每架设一口油井要一次性付给村里十四五万；村办企业每年收入在十万以上……在这种情况下，巨额外债从何而来？前任村干部究竟把钱花哪去了？这一切，包括殷守石在内的所有村民都不得而知，更是无法理解。 殷守石说，他做这个村主任是勉强为之，乡亲们的信任不好拒绝。他自己有个养猪厂，到他上任前，已经出栏230头生猪，今年的行情看好，每头猪的利润在两三百元。“你说我能不能愿意做这个村官儿？”殷守石反问记者。 8月25日中午，三西村给稻田放水的一个高压开关烧坏了，殷守石带着电工，骑上摩托车打听了四五家商店，最终花了80块钱买了个新的。回到村里，他在发票上认真地签了字。“这种东西200元也是它，80元也能买到，就看你的良心正不正。”殷守石无奈地说。 第二部分 血缘：腐败同盟的根基 良心正不正，这只不过是普通老百姓带有朴素感情的道德判断，而实际上，在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权力网的“庇护”下，良心已经不值得相信。 三西村这8名村干部(见图表一)主政多年，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关系呢？据记者调查，原三西村民兵连长黄忠海是李玉金的外甥女婿；原三西村公安员杨恩厚是李玉金的侄女女婿；原三西村妇女主任兼现金出纳员侯瑞秋是李玉金的外孙女；原三西村团支部书记张东良的姐姐是李玉金的弟妹，村里人管这种关系叫做“借光小舅子”。而其余3人虽然与李玉金没有亲属关系，但多年共同工作的经历足以表明，他们彼此间有着一种不言而喻的利益关系。 从表格中不难看出，李玉金作为三西村支部书记任职长达27年；村会计王丙臣的任职时间达到了37年，而时间最短的团支部书记张东良的任职时间也达到了10年。 这种现象为什么会出现？ 据辽中县纪律检查委员会的工作人员介绍，出现这种局面的主要原因是，李玉金个人在将近30年的村干部工作岗位上已经形成了根深蒂固的“网络关系”，这种关系表现在上下两个方面：对上，凭借他多年的工作经验可以获得领导的充分信任，而且村支书的职位通常都是由上级党委任命的；对下，百姓只要没有伤害到他们的实际利益，谁都不会对村官的所作所为加以干涉。 同时农村“沾亲带故”的特殊渊源也促使村民在遇到问题的时候，只能最大限度的忍让。这位工作人员打了个比方：就象身体上长了个疖子一样，不出头，谁也不愿意去挑破它，出头了，才能将里面的脓挤出来。 据他介绍说，最初县纪委调查组进村的时候，老百姓都不敢说话，怕报复，当李玉金被双规后，纪委调查组在十几天的时间内就将调查材料做好了。 第三部分 行贿：为腐败“买”保险 靠血缘关系构建的权力网可以“欺下”，但怎么才能“瞒上”甚至出事了亦能轻松摆平？三西村村官腐败同盟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行贿。 以李玉金为首的8名村干部在侵吞集体财产的同时并没有忘记“游戏规则”，每到年节他们没有忘记到相关领导家中送礼，为联盟继续腐败“买”个保险。 根据辽中县纪委的调查资料显示，1996年4月，李玉金经手在修建三西村住宅楼和办公楼的费用中核销做假支出辽中县第三建筑工程队款据一张，金额为14万元，其中10万元用于支付招待费，1.8万元用于支付1998年给镇政府领导的送礼款项，另外1.15万元支付给“酒店小姐”。 半年后，李玉金又虚开柴油发票两张，共计1.5万元，所有钱款全部用于给肖寨门镇政府领导送礼。 礼金是送出去了，都送给哪些重要的领导了呢？辽中县纪委经过细致调查，发现了三西村腐败同盟2000年春节的送礼明细。(见图表二) 在这份送礼明细中，记者无法逐一找当事人对证，但出自于辽中县纪委的调查报告足见其真实性和权威性。据记者了解，时任镇党委书记的翟某如今已经是辽中县政府办公室主任兼县长助理；镇长马某则到了党委书记的位置。 相关人士看了这份“送礼明细”后认为，送礼对象范围极广，礼金数目根据职务和“利用价值”有所区别，足见腐败同盟的“良苦用心”。 这位人士分析说，给党委书记2000元相比来说是“理所应当”的，毕竟他是镇上的“一把手”，而且书记满意了，下届做起来就相对容易些；而给两位副镇长才送了500元，看起来这两个人物对于三西村腐败同盟来说不是很重要。 “土地所长和武装部长比其他的所长多得了500元，这就能够看出这两个位置的权力了。”这位人士分析说，武装部长主管每年的征兵工作，在农村，谁家有子女当兵，每年可获得数千元的补贴。而土地所长就更不用说了，盖房子、审批用地，该部门是绝对“说了算的”。 还有更重要的人物，那就是信用社和派出所了。村里面不可能不欠信用社的贷款，给信用社主任打点明白了，贷款就可以晚些时候还。至于派出所，那就更重要了，村干部开酒店、养小姐、落户口、治安案件等大事小事，都在派出所的管辖范围之内，“你说这钱应不应该花？” 本报记者在三西村调查期间，村民们都反映这样一个情节——1996年前后，村委会有一天突然向派出所报案：放在保险柜内的11万元现金被盗！村民李忠良回忆说，当天村委会的院子里聚集了好多人，民警对可疑人物逐个进行了排查，但最后案情却不了了之了，后来有传言说是村上拿出6万元将事情摆平了。 而对于其他的所长来说，腐败同盟会认为“也不用从自己兜里掏钱，就做个顺水人情吧，以免将来传出去面子上不好交代。” 记者在辽中县纪委采访时，办案人员向记者坦言：办这个案子，压力非常大，很多人都来说情。一个小小的村官为何如此神通广大，办案人员说：“下了那么多酒店，找了那么多小姐，花了那么多钱，多少人交不下啊！”但最终辽中县纪委顶住了压力，利用20天的时间将案件调查完毕。 第四部分 反思：监督机制的尴尬 任何损害老百姓利益的行为必将受到严惩，不管它有多么强大的后台。 2004年春节过后，眼看着到了购买种子、化肥的时候了，可三西村土地分配的问题迟迟没有得到落实。村委会就在这个时候给村民们下发了一张打印好的关于土地承包实施方案的文本合同。 合同将每位村民应该得到的2.6亩土地缩减到了0.7亩。现任村委会主任殷守石告诉记者，实际上在这个时候，村委会已经将余下的土地对外承包了出去，82万元的承包款已经所剩无几。而村民要分得0.7亩土地还要向村里上缴473.66元，如果村民不在合同上签字，就被视为放弃耕种权，土地由村里对外承包。 村民们不干了！2004年2月的一天，大约200名村民集体到肖寨门镇政府上访。村民徐某回忆说，那天村民们的情绪比较激动，镇政府的领导干部躲在办公室里不敢露面。一位叫康玉民的村民还由于行为过激，被派出所拘留15天。 即便是这样，村民们依旧以理据争，丝毫没有让步。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村委会这么做无疑是践踏法律，败坏党风，损害人民群众的利益！”据说，这句话被肖寨门镇现任党委书记丁宇给听到了，随后辽中县纪委得知了此事，立即成立了调查组，这样，腐败同盟的问题才被曝光。 殷守石虽然没有多少文化，但对李玉金腐败同盟产生的原因却有着自己的分析。他认为，首先是李玉金等人坚信，只要走好“上层路线”就能得势，丝毫不用考虑人民群众的利益。其次，这些人法制观念淡泊，认为自己能够一手遮天，可以为所欲为。最后，监督机制存在问题，很多事情老百姓管不了，而上级部门却不闻不问。 在采访中记者发现，三西村的很多人对李玉金的印象还可以，对他的评价是“为人不错，比较和气，属于‘有事您说话’的类型。”不过，他给好端端的村子带来如此大的灾难，“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 8月25日，记者多方打听得到了李玉金老伴的电话，最初她还同意和记者见面，但记者在路上的时候她却反悔了。在后来的通话中她表示，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什么都不想说。 第五部分 回放：村官腐败情景重现 关键词：开酒店 找小姐 1994年年初，土地刚刚开化。辽中县肖寨门镇三西村北头的耕地上一派繁忙的景象：20多民工正在这里盖房子。三西村的村民不知道这房子是谁盖的，将来用做什么，但他们知道耕地又被占用了。 6月18日，就在这个地方，一家名为“鑫源大酒店”的饭店开业了！村民李忠良回忆说，那天的场面特别热闹，放了不少鞭炮，村里、镇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全来了。他从那里路过，5个烫金大字非常扎眼。 酒店里有舞厅，有小姐，8位村干部日夜轮守。从此，他们的家属除有了吃喝外，还有了工作。李忠良没有进去过，但自从酒店开业后，村子里的面包车就没有停过，每天从沈阳的劳物市场往回拉小姐，“一车一车的”。 辽中县纪委的调查报告显示：建大酒店是三西村村委会“集体研究”决定的，所用的14万元为村集体资金。酒店建成后，由村党支部书记李玉金等8人承包经营。以上8人每人集资5000元钱、一套行李和一百斤大米。酒店除具有餐饮功能外，还有歌舞厅等娱乐功能，为了招引顾客，酒店内还设有“陪侍小姐”。 县纪委在后来的调查中发现，酒店的一张5000元的“小姐”工资款曾在三西村里核销，同时8名村干部每人集资的5000元钱也在村里入账并转为民间借款。 记者在调查中了解到，酒店开业半年后，正当李玉金等人花天酒地的时候，有村民将这一情况反映到时任镇党委书记的侯会超的耳朵里，侯会超严厉批评了李玉金，后来酒店被迫关闭，酒店内的一切设施统统转到村委会名下。 8月24日，现任辽中县交通局局长的侯会超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回忆了这一情况。侯说，他听到村干部开酒店的消息后非常气愤，立即找到李玉金，但李玉金死活不承认有他的股份。侯向他警告：要想开酒店你们就都给我辞职！ 据《辽宁法制报》报道，酒店建成后，8名村干部的腐败做法令人咋舌。如每当男村干部到酒店吃喝玩乐后，会按照本次消费的总金额，算出平均数，然后以此补发给“腐败同盟军”中没有去消费的女干部。而且，这些男村干部更是出手阔绰，每次下酒店都要付“小姐”小费50元-100元不等。在纪委后来查找的一份该村出纳员的笔记本中，就清楚地记载着这些村干部的每次消费。仅1998年一年，就支付“小姐”小费230人次11500元。 关键词：救灾款 1995年，辽中县部分乡镇受了水灾。1995年9月29日，肖寨门镇政府给三西村拨灾民建房款144400元。三西村得到这笔救灾款后，将其中的115900元发给了当时的受灾户，剩余的28500元被李玉金等村干部采取多报的办法套出，用于村干部吃喝挥霍。 关键词：私分资金 1999年9月18日，李玉金在三西村村委会办公室主持召开了村班子会。这次会议的议题竟是要冒着侵占集体资金的风险，论资排辈发放“养老金”。 当天的会议研究决定，给腐败同盟中的8人，按每个人在村里的工作年限，每人每年补助800元钱作为个人的养老金，计算年限截止时间为2000年12月末。之后，三西村分3批给上述8人发放养老金共计157400元。分别为党支部书记李玉金工作36年得养老金28800元、副主任张某工作23年得养老金18400元、会计王某工作40年得养老金32000元、妇女主任兼现金出纳员侯某工作25年得养老金20000元、公安员杨某工作23年得养老金18400元、民兵连长黄某工作20年得养老金16000元、联队会计郭某工作19年得养老金15200元、团委书记张某工作11年得养老金8800元。 当然，李玉金的腐败也不是完全没有私心的。1995年4月15日，李玉金将建筑三西村3000平方米住宅楼和520平方米办公楼的工程承包给了辽中县某建筑工程公司建筑。在三西村住宅楼和办公楼的基础已经打好以后，三西村住宅楼和办公楼的施工工程负责人为了感谢李玉金将工程承包给他，工程负责人亲自去李家送给李玉金人民币40000元。李玉金后来用这笔钱买了住宅楼。 纪委调查组的报告显示，李玉金等人侵占、挥霍的集体资金达40万元，个人受贿4万元。 本报记者在调查中还了解到，李玉金为了稳定其权位，别出心裁地为村里的党员每人每年分发200元奖金，而像殷守石等人多年递交入党申请书，但都没有得到批准。 图表一 三西村腐败联盟2000年春节的送礼明细 组织委员梁某 500元 宣传委员贾某 500元 监察委员何某 500元 镇党委书记翟某 2000元 镇党委副书记牛某 1000元 武装部长祁某 1000元 镇长马某 1000元 副镇长吴某 500元 副镇长张某 500元 信用社主任白志才 5000元 派出所所长邢大鹏 5000元 派出所内勤白鹏 2000元 土地所长杨某 1000元 财政所长徐某 500元 图表二 腐败联盟结构图 人物 性别 年龄 职务 任职时长 工作时间 入党时间 李玉金 男 60 支部书记 27年 1965年 1970年 张启书 男 62 村委会副主任 10年 1963年 1970年 王丙臣 男 62 村会计 37年 1961年 1973年 侯瑞秋 女 51 妇女主任兼出纳 12年 1978年 1973年 杨恩厚 男 63 村公安员 27年 1977年 1978年 黄忠海 男 49 民兵连长 23年 1981年 1980年 郭秀芹 女 60 联队会计 22年 1982年 1991年 张东良 男 37 团支部书记 10年 1990年 不详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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