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高考改变了我的命运(图)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9月09日07:39 潇湘晨报

　　杨鹏程教授和他的学生在一起交谈实习生陈淑英记者贺琛摄

　　9月7日，第20个教师节的前3天，湖南科技大学人文学院杨鹏程教授获知自己被评为2004年全国优秀教师。

　　然而，如果回到26年前，杨鹏程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有今天这般光景，还能做大学教授。

　　1968年，同当时全国大多数的热血青年一样，杨鹏程满腔激情地下乡到华容县三封公社新铺大队。这一干就是10年，10年里，物是人非，杨鹏程种田割稻，喂牛养蜂，熟悉了一个农民应备的所有农事，本来就想着会在那田地里活一辈子的，但没有想到，1978年，一场高考的来临，就从此改变了他的人生。

　　做了10年知青后的杨鹏程，终于在1978年全国高考后找到了命运转折的契机，他瞅准机会重新走进考场，并成功考取北京师范大学。此前一年的冬天，全国有570万考生走进高考考场。像杨鹏程一样，他们中有不少人的命运由此改变。

　　其时，杨鹏程已29岁。

　　知青时代：啃着两本书

　　杨鹏程至今珍藏着1978年参加高考的那套试卷，“这个现在可成了文物”，杨鹏程掩饰不住敝帚自珍的豪情，他小心地取出五科试卷装订在一起的小册子，卷面已经发黄。

　　杨鹏程的两个孩子如今都已经考上了大学。他们当时看了这套卷子说，“爸爸，这个数学题这么容易，随便就可以打百分啊”。杨鹏程感慨地笑笑，10多年没摸数学书，还能考出个好成绩已经很不容易了。

　　1966年，杨鹏程高中毕业（当时高考已经中断），在农村，能读到这个份上已经是极罕见的事情。杨鹏程家本是一个大家庭，毕业于黄埔军校的父亲有兄弟4人，差不多全是老大一手拉扯大，所以他的大伯在家庭中极有地位，大伯只有3个女儿，在杨鹏程1岁的时候，他过继给大伯作儿子。因为生父的特殊身份，在1968年开始的政治运动中，杨鹏程作为知青下乡到华容县三封公社新铺大队。

　　下乡那天飞着鹅毛大雪，地上的积雪足足有尺多厚。杨鹏程清楚地记得，他用板车拖着父母和物什来到大队时已近傍晚，大队临时把耕牛赶到一间牛棚里“集合”，给他和他的父母腾出了两间牛棚，知青生涯就这样开始了……

　　“难道世道就这样了？！”10年知青的生活里，杨鹏程总是这样朴素地想着。白天下田干完活，晚上有空闲的时候，总要“啃啃”家里两本书：一本为《四角号码词典》、一本《毛泽东选集》，艰难的日子在缓慢地流逝。

　　恢复高考：平静中考上北京师大

　　1977年秋天，乡间广播播放一则消息让杨鹏程觉得难以置信：“恢复全国统一招生考试制度”，其时杨鹏程已经借调大队中学做民办教师一年。

　　那是10月的一天，杨鹏程在上完课后，赶忙走到妹夫所在的另外一所学校核实具体情况，“当时的心情很忐忑，10年浩劫，已经打碎了很多人的大学梦，那个年代，“不是红五类家庭的孩子与大学是无缘的，我这样的身份能行吗？”

　　妹夫告诉杨鹏程，出身已不再是上大学的唯一条件。对这个天大的喜讯，28岁的杨鹏程几乎高兴得跳起来，毕竟这是深埋了10多年的大学梦啊。

　　杨鹏程后来在报上获悉恢复高考背后，还有一段令人感叹的故事。邓小平说：“今年就要下决心恢复从高中毕业生中直接招考大学生，不要再搞群众推荐。从高中直接招生，我看可能是早出人才、早出成果的一个好办法。”这年10月12日，国务院正式批准教育部意见，宣布当年立即恢复高考。

　　但很快一个意外的消息让杨鹏程的心再次降到冰点。报考条件中，年龄超过25岁的考生，必须是劳模或有突出贡献的才能报名。这年12月17日至19日，湖南恢复中断10余年的高考，在杨鹏程羡慕的目光中，30多万应届高中毕业生与30多万下乡知青一起参考，全国有570万考生走进了被关闭了10多年的高考考场。当年全国高校共录取新生27．3万人，湖南共有23750名幸运儿迈进了大学殿堂。

　　而此时杨鹏程则依然在华容乡里教书，包括语文、数学、外语等，“对于高考，我把它当作可望不可及的梦”。

　　1978年5月，离当年高考只有两个月时间，杨鹏程的妹夫匆匆跑到学校，说他已经给杨鹏程报了名，这一年高考报名取消了对年龄的限制。

　　接下来的日子，杨鹏程白天坚持上班，一下班就坐在小木桌前挑灯夜读。“10多年的文化荒漠，要在几十个晚上补回来，总有一种时间不够用的感觉，好多晚上挑灯夜读到天明”。

　　这一年的7月6日，高考前一天，上午田间高音喇叭传来通知，凡报名高考的青年下午到县城参加考试。杨鹏程还是像往常一样，给学生们上完了上午的课。下午，杨鹏程拎着行李，挤上手扶拖拉机挂车，来到县里赶考，和他同一年参考的还有他的亲弟弟、应届毕业生杨石山。

　　29岁第一次参加高考，55岁的杨鹏程对26年前的7月7、8、9三日至今记忆犹新。在做历史科答卷的时候，岳阳高考巡视组来华容巡视，巡视组特意在杨鹏程身旁停留，还有老师特意翻看了他的答卷，杨鹏程事后才知道是他的经历引起了巡视组的兴趣，而杨鹏程还清楚地记得，当年高考语文作文考的是缩写《速度问题是一个政治问题》这篇文章……

　　三天高考很快过去了，杨鹏程再次回到了大队执教鞭。9月20日，杨鹏程到村上开会，村部的人笑着说有他挂号信。就这样，杨鹏程收到了北京师大历史系的通知书。值得一提的是，他的弟弟杨石山，也考取了大连理工学院。当年北京师大是10月5日开学，杨鹏程和弟弟于10月2日就赶到了北京，一口气游览了故宫、天安门、颐和园等地方。

　　“来到学校我才知道，我其实还不是班上年纪最大的，81个同学，最大的34岁，最小的15岁，其中近1／3的同学都有孩子了，他们都可以再开一个班”，回忆起26年前来到大学读书时的有趣情景，杨鹏程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最是感激：20多年前那次高考

　　学历史出身的杨鹏程平时爱收集资料，很多的数据都是信手拈来。“1977年冬和1978年夏的中国，迎来了世界历史上规模最大的考试，参考人员有工人、农民、战士，有上山下乡和回乡的知识青年、应届高中毕业生，也有机关、学校青年工作人员等，总人数达到1160万人，也出现了集12届初中、高中学生于一考的奇观。”

　　杨鹏程说，恢复高考，不仅恢复了一项原有的制度，更改变了千百万人的命运，是中国社会的重要转折点，让中国的人才培养回到正常轨道上来，给中国后来的发展打下了基础。

　　现在回想起来，杨鹏程感谢那段知青生活，更感谢着那次高考。历经风雨的杨鹏程语出惊人，生活的磨练让他在以后很多的人生驿站碰到困难时，都能从容面对。而他丰富的人生阅历、笑对困难的态度也感染了很多的人。

　　杨鹏程提高教学水平有一个“绝招”，那就是每门功课上到一半的时候，他都让学生对他的教学写一份鉴定，并强调只写批评意见。

　　2003年他在该校某个本科班收集“鉴定”时，一个署名“孤独的不起眼的想结束自己生命的小女孩”的话，让他大吃一惊，这名女生写道：杨老师你的课上得很好，可我一点也听不进去，我想我只有结束自己的生命算了，你能帮助我吗。

　　这个女生有先天性生理的缺陷，获知这一原因后，杨鹏程给小女孩举了张海迪、湖南科技大学断手博士的事例，他同时向小女孩承诺，将为她穿针引线进行治疗。接下来的日子，杨鹏程为了这个女生的病多方联系，并将她送到湘雅二医院治疗，目前女生各方面状态稳定。

　　这个女生和很多受过杨鹏程帮助的人都对杨鹏程心存感激，然而，面对更多的人，杨鹏程感激的是20多年前的那场考试：是恢复高考给了他梦想成真的舞台，还有更多的人在那个舞台上把梦想变成了美丽的花朵。本报记者胡力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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