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6月，湖北省鄂州市鄂城区杨叶镇白沙村发生了一桩离奇的“强奸案”，被害人在报案之后，当地派出所设计了“二次强奸”的抓捕方案，让警方倍感难堪的是，嫌疑人在实施“强奸”已遂后，竟然从警察的眼皮底下赤身逃走，而在后来的侦查过程中，警方又凭一份错误的DNA报告将无辜的村民李端庆当做犯罪嫌疑人关押半年之久。此案延宕半年多之久，被新闻媒体曝光，无辜者被释放，真正的嫌疑人被抓，扑朔迷离的案情初现端倪，当地警方陷入了难言的尴尬。日前，鄂州市公安局对杨叶派出所的几名领导进行了严肃处分，对相
关人员的法律追究也正在进行中。
这桩案子的离奇之处在于它的混沌状态，它到底是不是强奸案还存在争议。报案人出于个人目的，不仅向警方隐瞒了重要线索，而且其报案动机就值得考察。遗憾的是，接案人员由于对事件缺乏洞察力，对法律也缺乏把握能力，导致了后来的一系列错误，直至涉嫌违法陷害。
杨叶派出所在整个破案过程中存在着严重的程序违法。办案人员为了取证方便，纵容强奸案在警察的全程监视下从容完成，这本身就是对公安机关神圣职责的极大嘲弄。公安机关的天职是保障社会安全，破案只是一个手段，但杨叶派出所显然颠倒了两者的主次关系，把破案置于保障安全之上，于是才采取了这种荒唐的、令人难以置信的取证和抓捕方法。程序违法还体现在，为了化解破案的压力，警方调换了村民李端庆的血样，代之以受害人的男性邻居的血样（这位邻居与受害人存在通奸关系，现场提取的物证中有他的精斑），从而精心安排了“DNA吻合”，一桩冤案也就这样被“导演”了出来。调换血样如果出自故意，则涉嫌制造伪证、渎职和陷害，相关人员也就应该受到刑事追究。此外，当地警方还涉嫌对李端庆实施了刑讯逼供。
杨叶派出所的这些行为为什么会发生呢？追根溯源，乃是出自“破案至上”的治安观念。刑事案件发生之后，无论是上级机关还是社会舆论，都要求警方务必破案、迅速破案，长此以往，一些基层的公安人员就形成了“破案至上”的集体无意识。只要能破案，怎么搞都可以；只要破了案，一破遮百丑，于是，五花八门的手段就涌现了出来，“二次强奸”只是其中比较极端的一种罢了。至于刑讯逼供这种“常规手段”，更是大面积存在于基层的执法实践中，成为一个痼疾。“破案至上”的危害在许多典型案例中都有反映，如轰动一时的“钟祥投毒案”、河南汤阴强奸案等，警方为了侦破案件，不惜损害无辜者的合法权益，不仅没有起到保护社会安全的作用，相反漏掉了真正的罪犯。
刑事案件的侦破受到多种主客观因素的制约，如办案人员的能力、技术条件、证据湮灭等，过于强调“主观能动性”对破案的作用，就会形成强大的破案压力，导致侦查工作误入“破案至上”的歧途，这种危险尤其存在于重特大案件发生之时。如果公安机关和社会舆论不消除“破案至上”的错误观念，很难保证荒唐的“二次强奸案”不会再次发生。
作者：蔡方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