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德勇

　　一、混合所有制企业实现了公有制与市场经济的兼容

　　从中国开始经济转型以来，就一直面临一个理论和实践的难题，公有制与市场经济如何兼容，如何结合？在我们提出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这一目标模式后，这一问题更是困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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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论界的一大难点，能否实现公有制经济与市场经济的兼容，从根本上决定着中国转型的方向和前途。而混合所有制企业，使得国有资本与非国有资本相结合，融合到企业之内，组建成规范的股份公司，既保证了国有资本的保值增值，体现了公有制，又使得企业能够作为自主经营的微观主体，完全按照市场经济的规则办事，成为市场经济的微观基础。因此，混合所有制企业，就是公有制与市场经济兼容的载体，从而从实践上解决了上面的难题。

　　混合所有制企业，从资本所有权来看，包括国有资产，也包括非国有资产，国有资产与非国有资产一样，获得所有者受益，获取企业经营的剩余收入，从而实现保值增值，不断发展壮大，进一步为全体公民带来福利的增进，体现了公有制。从企业的目标函数、运作机制、治理结构各方面来看，都完全按照市场经济中的企业模式来进行，是市场经济的微观主体。

　　公有制的体现不在于国有资产现值占整个资产比重的大小，而要从动态的角度看，从效率的角度看，从资产回报的大小看，国有资产的量是否在增加，效率是否在提高。假设国有资产在某一时点占整体资产的比重很高，按传统的国有企业方式独资经营，效率不高，不断出现亏损，国家要不断地注入资本，而且注入资本只能靠财政和银行，又加重了财政负担和银行风险。几年后，国有资产总量可能会有所增加，比重也可能降低。如果吸收非国有资产，发展混合所有制企业，国有资产的比重会下降，但是效率提高了，资产增值步伐加快了，经过几年的发展，虽然比重有所下降，但是资产绝对量大幅度增加了，效率提高了，资本回报增多了，而且国家减少了财政负担和金融风险。国有资产的绝对量的增加和回报率的提高，比起维持国有资产较大的比重但是国企大量亏损，能更好地体现公有制，为公民带来更多福利。

　　混合所有制企业是市场经济的微观基础，国有与非国有的资产结合到同一个企业，企业通过建立规范的法人治理结构，成为严格按照市场规范运作的股份公司。在混合所有制企业中，国有资产的代表与非国有资产所有者都是投资者，行使资本所有者的职能，享有投资者权益。由资产所有者按照股东大会等机制共同决定的经营者行使经营权，企业按市场要求运作，企业没有了经济利益目标以外的社会目标，除了利润、销售额、市场占有率和长远发展目标以外，企业不需要完成其他的任务。这样的企业与发达国家现代市场经济中的企业在运作上没有任何差别，是完全与市场经济兼容的，与市场经济一点也不矛盾，就是市场经济的微观基础。

　　二、混合所有制企业符合市场经济的企业发展规律

　　现代市场经济中的企业的主要形式就是公司制，它是通过单个业主制、合伙制发展而来的，这个发展的过程就是资本社会化的过程，企业资本的所有者由单个人发展到几个人合伙，再到成千上万的投资者持有一个公司的股份，扩大了资本规模。这个过程也是一个减少投资者风险的过程，单个业主制和合伙制的企业，投资者要承担无限风险和连带责任，公司制则是有限责任，减少了投资者风险。这个过程也是不断提高企业运作效率的过程，公司制企业，职业经理人代替资本所有者进行资本管理，提高了资本的运作效率和回报率。这是市场经济几百年发展的经验，也是一个规律。

　　中国的经济转型是从计划经济开始的，国有企业开始是国有独资，资产规模受限制，国家要承担无限责任，政企不分，机制不健全。经过了放权让利、责任制、承包制等多种方式的改革，都未能真正搞活国有企业，最后只有搞股份制，进行公司制改造。但是没有国有资本以外的成分的进入，公司制是很难规范的。没有资产的混合，就像单个所有者一样，不可能做到所有者与经营者分离，不可能降低投资风险，企业的经营就必然受到所有者的限制，不可能政企分开。混合所有制，扩大了资产规模，减低了投资风险，国家不再为企业承担无限责任，多种所有者代表的混合，使得企业能够真正割断与政府的纽带，使得职业经理人员（企业家）代理资本所有者经营企业成为可能。所以国有企业走向混合所有制企业是符合市场经济的企业发展规律的。

　　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的微观基础是混合所有的股份公司，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微观基础也是混合所有制的股份公司，区别在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中的混合所有制企业中有大量的国有资产，国有资产的收益由国家支配，用于提高全体人民的福利水平。

　　三、混合所有制可以使得资本更好地发挥效率

　　中国是发展中大国，资本是非常稀缺的，所以必须放手让民营资本发展，给非国有资产更大的发展空间，更大的舞台。另一方面，吸引非国有资本到原来的国有企业，组成混合所有制企业，改造成为规范的股份公司，有利于吸收就业，提高资本回报，创造更多社会财富，提高人民生活水平。因此要减少对民营资本的准入限制，鼓励发展混合所有制。

　　只有实行混合所有制，国有资本才能真正做到有进有退。国有资本也是很有限的，1997年全国经营性的国有资产只有3万多亿元，只有吸收非国有资本，才能壮大企业，强大企业。国有资本也可以从某些行业退出，进入更加需要国家保证的行业和部门。通过混合所有制，国有资本才能有效地流动，从而提高效率，实现资源优化配置。混合所有制的发展，使得国有资本的经营者必须与非国有资产的所有者进行竞争与合作，也会促进国有资本吸收民营资本的机制、活力，从民营资本所有者那里学习许多东西，如经营才能、市场观念等等，提高效率。作为资产所有者，国有资本的所有者代表与民营资本家一样，都必须追求资产的保值增值，争取资本的更高的回报率。国有企业可以吸收民营资本，壮大自己，也可以进入民营企业，作为投资者，获得更高的投资回报。这就是真正的混合经济。

　　四、只有混合，才能实现规范的公司制改造

　　混合所有制才能做到真正的政企分开。长期以来，国有企业改革，面临一个难题就是政企不分，在没有其他经济成分进入国企的情况下，是很难做到政企分开的。现在国有资产与非国有资产在一个企业里融合，形成混合所有制，企业的资产所有者除了国有资产所有者以外，还有非国有资产的所有者，非国有资产的所有者一定要追求资本的保值和增值，一定要强化真正的监督，认真负责地履行所有者职能，由所有者组成的股东大会、董事会就必须真正负责，抵制外来干预，以追求企业自身利益最大化为目标。国有资产只占企业资产的一部分，原来习惯于对企业指手画脚的政府对于多种成分构成的企业就不能再横加干预。

　　只有混合所有制，多种成分的资产混合，企业资产分属于不同所有者，才能使企业成为真正的规范的股份公司。如果只有国有资本，没有非国有资产的进入，资本成分单一，就没有实现资本的社会化，单一的资本所有者很容易直接控制企业，影响企业的具体经营活动，很难实现所有权与经营权的分离。即使是来源于不同部门不同区域的国有资产组成的股份制企业，也难于实现真正的公司制改造，因为其最终的所有者都是国家，而这个最终所有者又缺乏人格化的代表。民营资本进入后，会十分负责地关注自己的血汗钱，全心全意的监督，行使好所有者职能。作为企业资产一部分的国有资产也会从中受益，民营资本所有者的监督也会为国有资本所有者带来示范效应。

　　实行混合所有制有利于建立规范的国有资产管理体制。国有资产的管理体制的关键在于将政府的社会管理职能与资产所有者职能分开，形成国有资本的人格化的代表，在企业中行使资产所有者职能，解决国有资产所有者虚置和缺位的问题。发展混合所有制，国有资本与非国有资本融合到一个企业中，国有资本所有者的代表要与非国有资本的所有者一道组成股东大会、董事会，共同行使所有者职能，在与非国有资产所有者的合作与竞争中，国有资产的代表，必须真正承担起监督、管理国有资产的运营，实现国有资产的保值增值。非国有资产的合作与竞争，也促使国有资产的所有者代表真正人格化。

　　（作者系华中科技大学经济学院教授、博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