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周末:我们有“判决传统”的能力吗? | |||||||||
---|---|---|---|---|---|---|---|---|---|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9月17日10:46 南方周末 | |||||||||
作者:秋风 近日接连见诸报端的两件新闻,引发人们再次热烈地讨论一个困扰国人上百年的老话题:处于现代化过程中的我们,如何看待传统。 第一件新闻是,中国青年报社会调查中心与新浪文化合作进行的一项调查显示,92
另一件新闻则是,中国人民大学人文奥运研究中心和安定门街道签订共建协议,启动国学文化社区建设项目,其中的一项内容是,将1978年恢复高考以来历年省级状元的名字刻制成碑,和国子监孔庙元明清三代的进士碑立在一起。对此,网络上几乎骂声一片。尽管后来北京市文物部门和人文奥运研究中心都出来辟谣说,根本没有这回事。 对于前者的积极附和与对于后者的全盘批评,看起来并无矛盾之处。人们是在运用既有知识和分析能力对传统进行取舍的:中秋节被视为精华,科举制度则被归类为糟粕。因此,人们普遍地赞成继承中秋节,而反对立状元碑———这被认为是对科举传统的一种继承,而科举制度及其精神显然是有悖于现代教育理念的。 非常明确的结论。但让我们略微思考一下,对于哪怕是科举制度及其所形成的文化传统,我们的理性是否高度发达,足以对其作出如此确定的判断?我们是否完全有资格以现代人的标准来对过往的某项制度或习俗作出非常确定的判断?自启蒙运动以来,现代人普遍相信自己可以运用理性作出这样的判断。但是,一个真正的理性主义者,在运用理性的时候,始终会意识到理性的限度。 相对于个人的生存甚至一个时代而言,传统是大写的。没有传统,就没有文明的生活。不管是对一个人的生命和还是对一个民族的生命,离开了传统的包裹,赤裸裸的存在是不可能的,即使可能,也是没有价值的。 比起漫长的历史,比起我们全部祖先的智慧的凝聚,任何一代人的智慧,其实都是沧海一粟。因此,对于传统,明智的态度是保持审慎,保持足够的同情和敬畏,因为它是当下人们有价值的生活中的有机组成部分。 当然,经过反思,我们确实有可能证明,某些传统是有害于正义和善的,据此,我们可以剔除其有害的影响。但是,绝大多数传统,不会这样极端。因而,试图理性地辨别其究竟属于精华还是糟粕,可能是非常困难的。 不幸的是,以现代化为取向的人们,通常倾向于低估这一难题的程度。对于传统究竟是如何形成的,传统是如何与历史一起演进的,传统是如何对人们的生活和社会秩序发挥作用的,我们其实所知甚少,二十世纪著名思想家哈耶克正是据此断言,传统属于“理性不及”的领域。我们固然可以有充分的理由消灭传统中我们所认定的糟粕,但在这之后,未必是我们所设想的更好的规则和习惯将取而代之。相反,很可能出现我们所不能预料的后果,这种悲剧性的证明触手可及。 面对穿过岁月的流逝而延续至今的高度复杂的传统,我们需要警惕快刀斩乱麻式的两分法。它确实具有极大的诱惑力,但同时,也具有极大的误导性。它诱惑我们过高地估计自己的理性能力,也过分以为自己的时代居于历史发展的完满阶段,因而,可以对过去的一切作出终极判断。 那么,我们该如何面对、分析、评判传统呢? 其实,这样的提问方式本身可能就是诱导性的。我们为什么不退一步想想,我们是否一定要在知识上对传统中的各部分作出判断后,才能安排我们当下和未来的生活?我们跟传统不分彼此,传统就在我们的行动中,而非存在于我们之外,从而可以让我们对其予以客观的剖析;反过来说,我们就在传统中,而非存在于传统之外和之上,因而,也不要奢望自己可以把握传统之真相。事实上,我们无意识地生活于传统中,我们同样也可能在无意识中创新传统,当然是在传统的边际上创新。传统本来是无数普通人行动的结果,而非某人、或某群人有意识设计的产物,当然,也不可能是有计划地摧毁然后再按照一份新蓝图建设的产物。那么,我们去行动就可以了,为什么一定要拿着柳叶刀在传统面前晃来晃去? 假如有人愿意,他们是否可以立状元碑?对这个问题,笔者宁愿换一个角度来思考:我们能否确信我们已经找到了一种十分优良的教育理念,以至于可以确切地断言,传统的状元文化极端有害,因而,必须予以剔除,且在剔除这种传统后即可实现我们所设想的那种先进教育方式?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