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宁要塞1943年暴动揭秘

　　“九·一八”之后，日本侵略军曾使役大约一百万中国劳工修筑“东方马奇诺防线”。1943年9月11日，东宁要塞修筑工地上一些“特殊工人”暴动，杀死杀伤日军多人……

　　日本侵略军通过“九·一八”战争占领我国东北之后，为了继续进军苏联远东，在中苏、中蒙国境线上秘密修筑了一条“东方马奇诺防线”。它南起吉林珲春，西至内蒙古海拉尔，东北部经黑龙江的东宁、绥芬河、密山、虎林、饶河、黑河等地，绵延4700多公里，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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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处要塞群组成。其工程规模和战争功能实际上已经远远地超过了欧洲的马奇诺防线。

　　我国史学工作者分析，日军耗时10年修筑的这些军事要塞，大约使役了一百万中国劳工，其中包括大量战俘。为了防止泄密，日军在工程完工之后将劳工成批屠杀。二战结束后，日本方面一直没有公布关于要塞的任何情况，也拒不承认使役过中国战俘。“东方马奇诺防线”成为日本法西斯战争遗留下来的最大的历史谜团之一。

　　“绝密档案”侥幸得以保存

　　1999年6月，吉林省档案馆在《东北沦陷史研究》杂志上公开了他们从当年侵华日军档案中发现的部分内容，其中包括1943年9月关于43名中国战俘劳工在八路军某部第10团3连中队长、中尉陈恩领导下暴动的报告。这份独家披露的史料具有极高的研究价值，只是由于杂志本身发行范围有限，并没有引起人们更多的注意。

　　这批日军撤退时来不及烧毁的档案当年被埋入地下，后经在押战犯当事人口供，并押其到埋藏地点指认，才使这批具有侵略战争罪证及史学研究价值的日伪残存档案得以保存下来。

　　最初，这些档案由长春市公安局保管，后正式移交到吉林省档案馆永久保存。其中夹杂着“关宪高第437号”和“东宪高第259号”关于43名战俘劳工逃跑暴动的报告及附件。有手写的正本和打字的副本，还附着两份战俘劳工就劳地和暴动情况的示意图，保存完好。

　　档案记载暴动详细经过

　　“东宪高第259号报告”是1943年10月4日呈报的，报告中详细记录了事件过程：

　　“逃走原因乃是因为给养不足，翻译对工人凶暴蛮横。决定外逃入苏的密谋情况是由工人队长陈恩与第一班长王伸共同策划的。9月4日在作业现场午休时，根据第一班长的指令，召集了队长陈恩、第一班长王伸、第二班长张凤鸣及工人有力者李云林、苏明武、房震海、张东鹏、刘长发、姚德胜等人，队长说待遇粗劣，劝去苏联，得到赞同。”“9月8日在作业现场午休时，对30余名工人说明了上述同样的想法，取得赞同。”

　　“综合哨兵及替补哨兵的供述，可以认定当时的情况是：当天（9月11日）晚上19点50分左右，卫兵司令若林军曹对工人实行点名，没有发现异常，确认全员进入工人宿舍后，司令返回了卫兵所。”

　　“20时5分左右，工人队长率领10名工人携带菜刀及其他凶器袭击卫兵所，打碎照明灯后，又击打司令和步哨的头部。此时，两名替补并和欲小憩的两名下一班值勤哨兵欲保护枪架上的枪械，未及搏斗，四支枪被抢（收回一支）逃走，搏斗时司、卫及替补哨兵三个人负伤。司令虽然身负重伤，仍追赶逃走的工人，再次遭到殴打，当场昏倒，同日死亡。”

　　“大门哨兵确认工人们全部进入宿舍后，巡查了宿舍周围，走向大门，随后就遭到工人第一班长带领10人袭击、殴打，哨兵想紧急报告卫兵所，刚走到五六米远，即被击中头部而死。”

　　“内门哨兵点名结束后，巡查工人宿舍内部时，目送两名工人上厕所直至归来（此间有七八分钟），这时，工人宿舍正门方面一阵喧哗，哨兵赶忙跑向那里，发现工人正结伙逃走，遂开枪射击，到卫兵所与替补哨兵共同追到栅栏外二三十米，没有捉到任何人。”

　　日军在“损失”项下报告的数字是：死亡2名，重轻伤4名；翻译重伤1名。被抢夺兵器有：手枪4把，刺刀4把，弹药56发。

　　为了追捕逃跑的战俘劳工，日军紧急调动了当地一切可以动用的武装力量，有570、396、777、108正规部队，东宁东绥报国农场队员100人，青少年义勇队员100人共同封锁国境并进行搜索。“259号报告”中说：“从9月11日到27日，一共大规模追捕、堵截、搜索了17天。”“31名未被捕者已逃入苏联境内。”“被捕工人10名，已于9月27日，由满洲第570部队执行严重处分。”无疑，这“严重处分”的意思就是处死。

　　幸存者亲述往事

　　“绝密”档案被披露后，侵华日军违背国际公约、使役中国战俘的卑劣行径得到了有力的证明，其种种欺世谎言不攻自破。最令史学工作者们关心的是，那些逃往苏联的人们命运如何？

　　2000年，长期从事东北历史研究的黑龙江省绥芬河市东北亚文化研究会研究人员周艾民和陈云来2人，率先开始四处寻访东宁暴动事件中的幸存者。历时4年之后，他们终于在河北省新河县寻寨镇寻寨村找到了张思问。此时的张思问已是一位年近八旬的老人。

　　在村子里一个普通的农家小院里，思维清晰的张思问老人详细地讲述了发生在半个多世纪之前的那一段段惊心动魄的往事。令周艾民和陈云来激动的是，老人的讲述与日军档案记载的框架完全一致。

　　张思问1921年出生在河北省。1940年在新河县老家参加八路军，随部队主要活动在新河、南宫、枣强一带。1943年年初，张思问在枣强大战中负伤被俘，先是被日军送进了德州的战俘营，后被用火车秘密押解到黑龙江省东宁县，在严密的看管之下从事修筑要塞的体力劳动，他们由此被称做“特殊工人”。

　　一个偶然的机会，张思问等人从东宁当地的一名老乡口中得知干完活的劳工们被日本人成批屠杀的消息，于是密谋逃出魔窟。1943年9月11日晚，他们成功地实施了暴动，之后，张思问逃进苏联境内，后回国为苏联红军从事收集日军情报工作，1946年回到河北老家务农。他一生生育了5个儿子和3个女儿。老伴去世后，张思问现在由两个在世的儿子轮流赡养，他名下的一亩耕地由儿女们帮助耕种，生活清贫。

　　记者日前就劳工暴动事件采访周艾民时，他激动地说：“张思问是侵华日军违背国际公约，役使、虐待战俘的亲历者和见证人，是我们研究那段屈辱历史的‘活化石’。”（新华社供本报专稿）

　　作者:新华社记者范迎春贺伟 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