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转制”企业中职工的命运

　　本案档案

　　职工认为广东“茂名永业集团”在企业改制中“暗箱操作”，导致他们的合法权益遭到侵犯。

　　在企业改制中，随着“民进国退”的逐步推开，改制中如何切实保证企业职工的合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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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益和法律赋予他们合法权益的问题在各地普遍存在。这关系到企业是否能正常经营、当地社会是否稳定，职工和他们的亲属、子女是否能正常的生活。对此，企业的所有者和管理者、政府各职能部门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依照法律法规进行改制和安置职工是我们应遵循的惟一标准，包括法律规定职工在企业改制过程中具有的表决权、参与权、知情权等。但在本案中，企业和政府有关部门并未按照法律法规去维护职工的合法权益，甚至“暗箱操作”。公开、公平、公正的体现社会正义的原则已逐步走进我国的各个领域，从歌曲大赛到体育竞技、从价格听证到工程招投标……企业改制纳入“三公”范畴乃当务之急。编者

　　转制发生劳资纠纷

　　2004年9月1日，广东“茂名永业集团”召开股东大会，公司大部分职工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股东会议决定，广东茂名永业（集团）股份有限公司更名为广东海印永业（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仅仅两字之差，意味着茂名市第一家市属国有上市企业的所有制结构发生变化，并由此引起800多名职工在安置问题上与资方再次发生纠纷。

　　茂名永业始建于1958年，1992年企业完成股份制改造，1998年上市时为市属国有控股公司。据该市经贸局一位负责人介绍：三年前，“茂名永业”出现亏损，政府开始考虑国有股份退出问题。2003年1月17日，市财政局与广东海印实业集团有限公司签订了《股权转让协议书》，将占公司总股本26.3％的国有股份全部转让给海印公司，同年7月“海印”对这部分股份进行托管，2003年12月4日，双方办理了国有股转让过户登记手续，“海印”成为“茂名永业集团”第一大股东。

　　职工反映，海印公司“入住”“永业”后，采取了一系列“动作”，引起部分职工不满。2003年9月，停发了全部离退休职工的统筹项目外补充养老金；2004年6月，单方推出《关于与部分职工解除劳动合同的实施方案》，8月，分批裁减400多名职工；停发、扣发在岗和“待岗”职工本应属于基本工资收入的各项补助和补贴，并由此引发较为激烈的劳资冲突。为此，茂名市政府成立了由财政、经贸、劳动保障、工会等部门组成的“专门小组”倾听职工意见。职工认为企业侵权

　　“茂名永业”在国有股份转让之后，职工普遍认为随着“国有身份”的消失，很多合法权益受到侵害，基本经济收入得不到保证。一位有30多年工龄的退休工人说，他每月600多元退休金，原企业对离退休人员又发放了7项补充养老金每月200多元，从1992年至今一直发放。“海印”接管“永业”后停发了这笔钱。

　　统筹外补充养老金企业应不应该继续发放，这是300多名离退休人员切身利益所在。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2003年6月19日转发的《关于积极推进企业退休人员社会化管理服务工作的意见》明确指出：“企业退休人员的统筹项目外养老金，由企业继续发放，企业不得以社会化管理为由随意减少退休人员的福利待遇。”茂名市一位负责处理此事的干部说，企业停发补充养老金后，政府找过“海印”协商，但政府在不控股条件下对企业只能提建议，接受不接受是企业的事。

　　今年8月，海印公司从生产岗位分批辞退了400多名职工，一个800人的企业一下子有一半以上的职工“待岗”，使得劳资双方的矛盾升温。现永业公司董事长表示，待岗职工每月还可以拿到65％的工资，企业已经做得不错了。职工认为在国有股转让后职工的安置问题没有解决的情况下，辞退职工本身就侵犯了他们的合法权益，况且，“待岗”的时间有多久？“待岗”工资能拿多久都是未知数。而此前公司发布的《关于与“停薪留职”员工及富余人员解除劳动合同关系实施方案的通告》更让400多名“待岗”职工为自己的命运感到担忧。

　　按照这一通告规定，与企业有劳动关系的人员，愿意与企业解除劳动合同的，依照原国家劳动部1994年481号文的有关规定，公司根据其工作年限，每满一年发给相当于一个月的经济补偿，最多不超过12个月，经济补偿标准以2003年公司员工平均工资887元计算。不愿意与企业解除劳动合同或停薪留职期间未与企业签订劳动合同的，工作满一年者按茂名市政府公布的2003年月最低标准330元补偿。如果这些“待岗”人员按照通告内容与企业解除劳动合同，最多每年工龄可拿到887元的补偿。一位“待岗”的45岁工人说，按照这一规定他可以拿到1万多元的补偿，而到60岁退休年龄，15年所必须缴纳的社会保障金就达3万多元。

　　实际上，停薪留职人员问题广东省在2000年已经解决，按照（粤劳社［2000］36号）文件的规定，从2000年起不再办理停薪留职手续，对已办理停薪留职的职工要进行清理。属于职工本人要求办理的要解除协议，同时依法解除劳动关系；属于企业要求职工办理的，要解除协议，安排上岗，符合法定解除劳动合同条件的，可依法解除劳动合同并支付经济补偿金。据了解，“永业”对50多名停薪留职和富余人员并没有按照此文件规定办理。少缴社保金是公开的秘密

　　社会保险费缴纳是职工认为企业侵权的又一问题。

　　据职工反映，一位工龄40年的老工人，退休时社会养老金600多元，而一个只在企业工作5年的职工，退休时却有900元的养老金。职工查阅了部分社保基金，发现除个别人外，企业为职工缴纳的社保基金明显不足。据原“永业”一位中层干部说，少缴职工社保基金在企业是一个公开的“秘密”，因为当时企业的福利待遇较高，谁也没有关注这一问题。2000年政府开始酝酿国有股退出时，政府有关领导在企业干部会议上提出，少缴社保基金意味着职工退休后不能从社会领取足额的养老金，一旦企业转制职工的利益就会受到侵害，但此意见并没有引起企业领导的重视。政府“专门小组”在调查社保金问题时，询问过原永业公司的领导，为什么同一企业职工社保金缴纳数额不等，该领导称是具体人员办的他不知道。

　　“永业”的职工到底应该缴纳多少社保金，职工和政府的“专门小组”都有不同的说法。市社保局的一位负责人认为，“永业”职工的社保金不存在少缴问题。媒体在采访时要求社保局公开“永业”的社保基金缴纳情况，该负责人以几年的数字统计起来工作量很大、很麻烦为由加以拒绝。职工普遍认为，社保基金缴纳问题关系到每一个职工的切身利益，一定要调查清楚。政府应该做什么

　　“永业”的大部分职工认为他们的集体权益受到侵害，问题出在一份没有公开的政府与海印公司签订的《股权转让协议》上。

　　国资委在《关于规范国有企业改制工作的意见》和《企业国有产权转让管理暂行办法》两份文件中明确规定：国有资产转让中的职工安置问题要优先得到考虑，对职工安置等事项要经过职工代表大会审议通过。此次茂名市政府转让“永业”26.3％国有股，共获得8700万的资金，按照有关政策，这部分资金中的相当一部分应该首先用于职工安置。但是，茂名市在国有股转让中并未把职工的安置问题提到议事日程。据“专门小组”领导透露，市政府委托财政局与海印公司签署的股份转让协议中规定：海印公司在安置职工问题上要按照国家法律法规具体处理，不增加地方政府的负担。但应如何安置并没有具体的条款，直到部分职工因安置问题与资方发生冲突，政府一位处理此事的干部才表示，可以拿出转让资金中的26.3％用于职工安置。

　　职工们反映，政府与海印集团在股权转让的操作中缺少透明度，企业的绝大多数职工都不知道协议的内容。按照公司法有关规定，凡是涉及企业和职工利益的重大事宜，应经过职工代表大会讨论通过，但一位原职代会主席团成员表示，“永业”国有股的转让没有召开过职工代表大会，这明显侵犯了企业职工的知情权。这份本应公开的转让协议似乎成了“秘密”文件，就连改制后产生的企业工会主席和副主席也不知道协议的具体内容。

　　有媒体记者在采访时向政府和海印集团提出希望看一下此协议，但没有得到回应。

　　据有关专家介绍，上市公司国有股转让退出不再控股而由社会股东控股时，所谓的职工安置实际上就是国有控股公司全体职工由于国有身份的消失，而要依法进行的劳动关系解除及经济补偿。对此，政府和职工在理解上存在差异。“专门小组”成员表示，1992年茂名永业完成股份制改造，职工已经进行了身份置换。职工认为，直至1998年企业完成上市，企业仍由国有股控股，职工身份并未发生实质变化。国有股转让退出后，企业成了非公企业，职工的命运就交给了“私人老板”，许多工人在没有得到任何经济补偿的情况下被“炒了鱿鱼”。

　　对于职工提出安置补偿问题，现任“永业”董事长表示，只要有法律法规作为依据他就照办，他听政府的。截至目前，茂名永业的职工安置问题还没有解决，企业的名字却已改变，大家对今后的生活和命运充满忧虑。

　　国资委《关于规范国有企业改制工作的意见》第九条：国有企业改制方案和国有控股企业改制为非国有的企业的方案，必须提交企业职工代表大会或职工大会审议，充分听取职工意见。其中，职工安置方案需经企业职工代表大会或职工大会审议通过后方可实施改制。改制为非国有的企业，要按照有关政策处理好改制企业与职工的劳动关系。改制企业拖欠职工的工资、医疗费和挪用的职工住房公积金以及企业欠缴的社会保险费等要按有关规定予以解决。

　　国务院国有资产监督管理委员会财政部第三号令《企业国有产权转让管理暂行办法》第19条规定，国有企业产权转让合同应当包括：……转让标的企业涉及的职工安置方案。（其它略）转让国有产权导致转让方不再拥有控股地位的，在签订产权转让合同时，转让方应与受让方协商提出企业重组方案，包括在同等条件下对转让标的企业职工的优先安置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