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6大陆私渡女溺毙惨案”生还者回到福州(组图)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9月19日13:07 海峡都市报

被救起的私渡女看到死去的同伴，悲痛不已（资料图片）

“海峡号”从马祖接回大陆私渡女（资料图片）

韩雪在海里漂了两个小时才被救起

　　Ｎ本报记者之光/文浩志/图通讯员曾咏发

　　2003年8月26日清晨4时许，26名大陆私渡女子搭乘两艘渔船赴台湾打工，在苗栗通霄海面被台中海巡队发现，未料丧尽天良的“蛇头”将她们强行推入海中，造成6人溺毙、2人重伤的震惊两岸的“8·26”重大惨案。

　　今年中秋节前夕，在去年“8·26”惨案中幸存的20名私渡女于9月10日由中国红十字会“海峡号”船接回福州。记者第四次走进福建省公安边防总队边防拘留审查所，面对她们悔恨的脸和双双泪眼，这些私渡女向记者诉说了逃生过程的惊险和恐惧、姐妹溺毙大海的悲伤和无助，她们痛斥“蛇头”的阴险和狠毒，她们用自己的经历述说了私渡是一条充满血泪的不归路……

　　网络聊天竟是陷阱

　　纯真女韩雪死里逃生

　　坐在我面前的韩雪是一个白净的少女，娴静、纯真，高中毕业的她原来在一家化妆品公司上班，找了一个在一家公司上班的男友，两个人情投意合，生活对于她来说，刚刚翻开崭新的一页。

　　可是，意料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她深深爱着的男友没有任何理由地突然离她而去。这对于她来说，实在是无法接受的打击，愁云惨雾整天笼罩着这个花季女孩。

　　一天两天过去了，一个月两个月过去了，可是时间并不能医治她心灵的创伤，她萎靡不振，心爱的工作也坚持不下去了，她也因此迷上了网上聊天。

　　就在这个时候，她在网络上认识了一个台湾网友，这个人在网上刷屏，给聊天室所有的人发布信息：“一劳务中介公司，介绍劳务输出台湾，工作轻松，高薪收入，欢迎联络。”

　　这条信息韩雪开始也不相信，当时是晚上10点多钟，网上人不是很多，这个台湾男子便在网络上与韩雪单聊，两个人一聊就是几个小时。韩雪说，她对台湾风光很感兴趣，就问他台湾的阿里山、日月潭，台湾男子便在网络上给她介绍，还说如果到台湾工作，就可以饱览台湾风光了。而且从福建到台湾非常近，只要花一两个小时的时间，有兴趣可以先到福州看看，车费他给报销。

　　听他这么一说，韩雪还以为到台湾如同到深圳那般简单，办个边防证就过去了。那段时间也是韩雪最伤心的时候，如果到台湾可以挣钱，又可以离开伤心地，何乐而不为呢？

　　就这样瞒着家人，韩雪一个人偷偷地上了开往福州的火车。2003年8月22日，韩雪到了福州，按照原来的约定，马上找了一家网吧上QQ，与这个台湾男子联络，这个男子把她接到了他落脚的另一家网吧。

　　韩雪发现，这个男子基本上以网吧为家，整天泡在网上，不是打网络游戏，就是上网聊天。韩雪在网吧里玩了两天的游戏，8月24日，这个台湾男子用小面包车把她送到了沿海某市的澳口。

　　韩雪说，24日晚上上船的时候，船上已经有七八个女孩子，她当时就觉得不太对劲，为什么劳务中介是在网吧？公司为什么只有这名台湾男子一人？为什么行动总是偷偷摸摸？为什么劳务输出全部是女孩子？当时韩雪就对船老大说，我能不能不去？可是那些看管她们的几个男子根本就不让她们下船，晚上10点多，船开出了澳口，一个多小时后换了一艘大一些的木船，上面已经有5个女孩子。加上她们几个，船上一共坐了13个人。13个女孩子全部被关进低矮的底舱，在海上漂泊了一天两夜，13个人因晕船而滴水未进，到了26日凌晨1点多，木船到达苗栗通霄外海，台湾的快艇出来接驳，当时有6个女孩因为晕船无力爬过船帮，台湾“蛇头”像扔麻布袋一样把这6个女孩扔到快艇上。

　　台中县海巡队两艘巡逻艇正好外出巡逻，从雷达屏幕上发现了这两艘快艇，海巡艇立即开足马力追了上去，并用高音喇叭大声呼叫快艇停下，可是台湾“蛇头”害怕被抓，加快速度企图逃脱，这些滴水未进的女孩们已经非常虚弱了，被快艇甩得身上一块块淤青。

　　海巡艇速度很快，传来的喊声姑娘们已能听到“前面的船快停下来”，王中兴驾驶的小船不但没停，反而开得更快了，“像飞一样”。逃了一阵，后面的船没有追了。可这时船长凶相毕露，他大声威逼姑娘们跳海。他说：想活命就得跳,不跳也得跳。这时姑娘们已被晕船折磨得筋疲力尽，连争辩的力气也没有了，有力气的个个抓紧栏杆，生怕不小心落水。船长见姑娘们不跳，就逼着水手去推。开始水手不肯，后来被船长逼得没有办法，就开始推人下海。船长自己也丢下驾驶舵，到甲板上推人。不一会儿，就有几个姑娘落入水中。一个台湾“蛇头”一手揪着韩雪的头发，一手拎着她的腿，把她抛入海中，海上一片呼救声。

　　韩雪靠着仅剩的一点体力，在落水的瞬间抓住了船舷，和她一起的还有四个女孩。当时韩雪发现有一个女孩因为不会游泳而紧紧地抱着韩雪的腿，韩雪大声求船老大把她们拉上去，可是毫无人性的台湾“蛇头”不仅不伸援手，而且还加速甩尾，把船舷边上的4个女孩全部甩入水中。

　　落海后，抱着韩雪腿的那个女孩子一会儿就因体力不支而松手，马上就被海浪卷走了。韩雪凭着求生的本能，仰躺在海面上，等待救援。韩雪说，当时海巡队的橡皮艇几次经过她的身边，她已经没有力气向他们呼救了。海巡队员是在清晨3点多时才发现了韩雪，并把她救上了岸，韩雪因肺部进水过多昏迷不醒送进医院插管急救。醒过来后，面对台湾媒体，仍无法说话的她，写下了“很恐怖！很恐怖”几个字。

　　韩雪说，她非常想回家，但是又害怕回家，不知道爸爸妈妈会不会原谅她这个不懂事的女孩。

　　“靖庐”居住条件极差

　　近百人挤在一间房

　　吉林姑娘江丽被台湾“蛇头”推下海后，在水里挣扎了两个多小时，晕船晕得特别厉害的那6个姑娘无力地在水中挣扎，慢慢地没有了动静，海面上安静得令人恐惧。浮在水面的她，碰到旁边的两个女伴，已经没有回应，她感觉到她们已经永远离开了人世。

　　死里逃生的她到了宜兰“靖庐”，没想到新的苦难又降临了。在那里，一间房挤满了双层床架，狭小的空间要挤近百号人，到了夏天，空气非常污浊。厕所只有三间，平时方便要排队，而且还要限定时间。如果有人吃饭慢了，上厕所慢了，或者那些管理人员心情不好了，她们都要受罚。面壁、青蛙跳、鸭子走，这些都成了家常便饭。最难受的是，把一个人关在黑屋子里，一关就是几天，那种恐惧、无助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

　　对母亲的思念对女儿的牵挂救了两私渡女

　　在深水里，我差点放弃……

　　被推到海里的还有重庆女孩姜蓉和已为人母的肖菲。正是对母亲的那份思念和对女儿的那份牵挂，使得她们在黑夜的大海里存着生的希望。

　　28岁的肖菲家在四川，因为要单独抚养寄养在娘家的女儿，为了能多挣些钱她远离家乡到广州打工，可是做保姆的收入并不理想，她一直在找一个能多挣些钱的事做。

　　去年夏天的一个休息日，她在一公园认识了一位四川老乡，老乡问肖菲想不想到台湾去打工，收入比广州高多了。因为不太了解情况，肖菲当时没有答应。去年7月份，这个老乡又给肖菲打来了电话，她实在太需要钱了，便答应了她。

　　在8月26日的凌晨，肖菲也落海了。当时冰冷的海水没过了头顶，海里一片呼救声，几天没有吃东西的肖菲又呛了好几口海水，已经精疲力竭了。她对记者说，如果不是想着才3岁的女儿，当时真想两眼一闭沉入海里算了。当时落海的同船的女孩，她们一把拉住了她，几个人相互搀扶着爬上了岸。当时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只好躲在山上，等天亮到苗栗警局时才知道有6个女孩淹死了。

　　肖菲想女儿，想妈妈，身为人母又为人子的她，说起亲人泪流满面，肖菲说，她再也不会走私渡这条路了。

　　重庆女孩姜蓉对记者说，她被推下海后，身体立即开始往下沉，她苦苦地在深水中挣扎，那真是生死10分钟！姜蓉说，在海里脚踩不到实地，四处漆黑一片，在生死之间，她真想放弃。她说当时她最想的是妈妈，母亲就她这么一个闺女，她是妈妈的宝贝，如果她放弃了，就再也看不到妈妈了。想到这里，她拼命挣扎着，终于踩到实地上，等她爬到岸上，整个人已经瘫倒了。

　　这时的姜蓉想起了船上的其他12个女孩，她们都还在海里，生死未卜。姜蓉跌跌撞撞地扑向岸边,被当地警察发现后送到了警察局。

　　说到这里姜蓉泪流满面，她说，她想妈妈。在征得福建省公安边防总队边防拘留审查所工作人员的同意之后，记者用手机拨通了她妈妈的电话，可惜电话没人接听。姜蓉说，那就给妈妈手机发个短信吧，她写道：“妈妈，我已从台湾平安回来，我好想你，女儿。”

　　20个私渡女子终于平安回到了家乡，可是那6条如花的生命，却永远湮灭在苗栗冰冷的海水中。她们悲惨的命运既是在控诉“蛇头”的残忍，也在告诫他人，生命是宝贵的，私渡是一条不归路。

　　省边防总队

　　反偷私渡工作取得重大成果

　　今年以来，福建省边防总队紧紧抓住反偷私渡这个工作重点，采取海上抓、岸边堵、陆上查等有力措施，不间断地组织实施反偷私渡专项斗争和统一行动，建立起反偷私渡的立体攻势，反偷私渡工作取得了阶段性成果。截至目前，全省公安边防部门共破获现行偷私渡案件150余起700余人，抓获组织者、运送者200余人，接收审查遣返偷私渡人员1000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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