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视点·淮河治污再追踪：沿淮群众盼水清

　　新华网合肥9月20日电（记者偶正涛、蔡玉高、曹滢）淮河流域有1．65亿城乡居民，他们亲身经历着淮河上发生的点点滴滴的变化。今年3月到7月，记者多次赴淮河流域采访，从淮河源头河南桐柏山一直到淮河下游的洪泽湖地区，采访了近千人次。尽管他们的年龄、身份、职业等不一样，但他们对淮河治理的评价却基本一致：有期待，不满意。

　　“自来水有股怪怪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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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采访淮河治污，你们用眼睛、鼻子感受一下就知道了。”沿淮河采访第一天，蚌埠铁路分局司机小鄯告诉我们。后来从信阳市郊，到沙颍河畔，走的地方多了，见的人多了，才知道淮河流域一条条河流还在流淌着丧失水功能的污水，相当数量的居民饮用着“不敢拿去检测的地下水”；不少城镇要饮用“加糖或加盐才能下咽的自来水”；有的甚至直接饮用污水。

　　位于上游的河南信阳是淮河流域污染状况最轻的城市，但居住在城郊浉河边琵琶山村的强大爷说：“河水又黑又臭没法用了。花钱打口井，水味道怪怪的，也不敢送去化验。如果化验说是不能喝的水，难道就不喝水了？”强大爷一边说着，一边费力地压着水井取水。记者看到，流出的井水颜色明显有些异常。

　　淮河干流最大城市淮南市是淮河干流唯一以淮河水为饮用水源的城市，市环保局有关负责人接受记者采访时说：“在仅几十公里的河道里，我们不得不采取下游排污，上游又抽上来使用的办法。我们环保局从来不敢检测自来水状况。”在记者准备离开淮南市时，一位70多岁的老大爷请求记者务必要把他们“喝污水”的状况反映到“上面”。

　　在淮河蚌埠闸附近，70多岁的林大爷告诉记者：“平时我们喝的自来水都有股怪怪的味道，烧开之后，要加上些盐或糖，才能下咽。”

　　在蚌埠淮河大桥边的3号码头边，68年生活在淮河上的陈怀义告诉记者：“虽然住在水上，但我们喝水却非常麻烦。每隔十天半个月，就要划着小筏子到数里外的蚌埠闸附近取水。取回来的水贮在水缸里，放上明矾澄清几天才能用。听说国家花了很多钱治理淮河，但我们没有感觉到淮河水变好。希望能再重视些，让我们喝水不那么辛苦。”

　　由于湖水污染严重，洪泽湖上的渔民严凤霞只能去买矿泉水饮用和做饭。严凤霞说：“这两年我们生活更难了。污染越来越重，鱼越来越少，而我们喝水的开支却是越来越大，真不知道‘淮河变清’是哪一年。”

　　“污水比洪水更可怕”

　　在淮河流域流传着这样一句话，“污水比洪水更可怕”。

　　在安徽省界首市沙颍河省界监测断面，记者遇到了饲养鱼鹰的渔者。提到淮河治理，老渔者说：“我们这些靠水生存的渔民别的没什么要求，就希望国家能让污水事故不再发生。”老渔者告诉记者，以前他们村有40多户养鱼鹰的，但随着上游污水一次又一次下泄，河里的鱼越来越少，现在他们村里就剩两户养鱼鹰了。”

　　自1997年以来，位于淮河下游的江苏省盱眙县明祖陵镇几乎每年都要遭受污水事故的打击。2002年，明祖陵镇养殖户王建国养了100多亩螃蟹，谁知道碰上上游大面积污水下泄，已经二两重的螃蟹全部死光，欠了七八十万元贷款无法还上。

　　今年4月初，在洪泽湖大堤上，记者看到很多养殖户对着淮河祈祷，他们祈祷今年不要再发生污染事故。可3个月之后，一场1994年大规模治理淮河污染以来最大的污水下泄事故让他们的希望破灭：5．4亿吨污水顺流而下，形成150多公里长的污水带，以每小时4公里的速度缓慢通过淮河中下游。进入洪泽湖，40多亿立方米湖水稀释之后，湖中的野鸭、岸边的南瓜被毒死了。污染事故发生后，记者来到洪泽湖上，死鱼虾的腥臭令人窒息，一夜间倾家荡产的渔家女抽泣声不绝于耳，一个个负债累累的汉子绝望的神情如同木刻一般印入我们的脑海中。

　　“说数据不如看水变清”

　　淮河污染治理在流域各地媒体上都是热点，记者采访中也深切感受到淮河流域的老百姓时刻关注环保。

　　在河南省周口市的一辆出租车上，得知记者是来采访淮河治理状况时，20多岁的女司机贺潇男说，她家就住在沙颍河边，平常河里的水就像可乐一样。她是闻着河水的臭味长大的，近些年，臭味越来越厉害，有时候回家她只能捏着鼻子靠嘴巴呼吸。女司机还带着记者找到了两三个污水偷排口，“说什么企业达标排放，都是唬人的，有法不依、执法不严，不然哪会有企业敢明目张胆地排污。”女司机有些气愤。

　　“领导来了水就好一点，领导走了水又恢复原状。这种形式主义的治理哪会真正见效果。”污水横流依旧的安徽省阜阳市七里长沟附近，出租车司机王军说。这条城市生活、工业污水直入沙颍河的小沟，2000年5月，农民到沟中取水浇地，发生5死2伤的污水气体中毒惨剧。事发后，阜阳市领导多次表示“立即整改”，把“吃人沟”变成“风景路”，但记者此次看到的仍是一沟黑中透亮的污水，只是沟边多了一个规模庞大的现代化污水处理厂。

　　在颍上县沙颍河节制闸边，当地的一位姓张的农民对记者说：这些年来，除非碰上洪水，淮河水的水质不但没有变好，反而有进一步变坏的趋势。国家的大量投入换来的可能就是一串串听起来蛮舒服的数据，可对于我们这些生活在淮河边的人来说，再好听的数据也无济于事，我们要的是淮河水水质的好转。”

　　淮河治污在2000年宣布“水体变清”之后，居民却没有看到理想中清亮的淮河。“大江大河的治理有长期性、艰巨性。环保部门每天都要求群众理解，关这个企业，停那边的厂子。可怎样才能让大家看到河流一天天在好转，恐怕才是最为现实、最为紧迫的问题。”言语不多的界首市环保局局长张风轩一再向记者强调。而关注淮河、多次考察淮河流域的中国科学院、工程院院士常印佛接受采访时更干脆地表示：“要说治理成效，说数据不如看水变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