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家庭在路上(组图)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9月30日09:15 华商晨报

　　五世同乐90岁的金自铎享受着五世同堂的幸福生活，片中人物从右至左依次为：闫伟芹（孙媳）、金大平（孙子）、金海洋（曾孙）、金自铎、金安社（儿子）、金鑫蕊（玄孙女）、沙学芹（儿媳）、张媛（曾孙媳）

回首从前　金自铎与儿子一同追忆那定格在老照片上的风雨人生

今非昔比　金安社儿时渴望以车代步的梦想终于实现了

幸福今朝　外孙给金自铎穿上唐装，老人感受到火红年代里的幸福

快乐晚年　最了解金自铎的孙媳妇总是能让老人将快乐写在脸上

托起希望　与金自铎相差90岁的玄孙女是这个大家庭中新的希望

展望未来　日子越过越好，金自铎仍旧把眼光投入更美好的明天

　　本版图片由　贾民及本报记者　吴章杰　摄

　　从贫穷走到富裕，从苦难走到幸福，时间在每个家庭里都刻下了或深或浅的烙印。抚摸着这些烙印的时候，我们能够透过一层浓厚的幸福，从一个家庭的身影里，感觉到身在祖国怀抱的荣光。

　　在沈阳，我们找到了这样一个家庭，五世同堂，最年长者叫金自铎，90岁高龄，最小的孩子是3个多月大的女婴。包括金自铎老人在内，金姓直系子孙共18人。

　　与这个家庭的接触，能够让记者强烈地感受到时间前进的力量。当初这家人居住的建在臭水沟旁的小木屋，已经变成了独门独院的越层小楼；当初因为儿女众多而苦恼的老人，现在却在享受着子孙满堂的天伦之乐……

　　2004年9月27日，90岁的金自铎和自己的儿女们在家门口照了一张相。照相前，老人的大儿子，70岁的金安社哭了，他说：“真想不到我们能过上现在这样的好日子！”

　　在金安社的记忆里，他的眼泪无数次落在了漫天的炮火里，自己带着妹妹在街头无助地奔跑，随后抱头蹲在墙角里掩耳瑟缩。他们很幸运，他们走过了遍地的炮弹皮和纷飞的硝烟，在全国人民的欢笑声里，他们明白了：“1949，我们的好日子来了。”母亲做的豆腐很好吃，嫩嫩的放在案板上，总让孩子们垂涎欲滴，但是他们是吃不到的。

　　兄妹5人盖一床被子，睡觉时一动都不敢动，睡在边上的两个人也经常被冻醒，在半夜里大声啼哭。

　　金安社说直到今天，他对旧社会的事情仍然记忆犹新，只是平时不愿意回忆罢了。“不堪回首。”他摇着头用低沉的声音说。

　　金安社是大家庭里的长子，出生在上世纪一个战火纷飞的年代。8岁时随同全家来到沈阳城，在一条臭水沟旁搭建了一间十几平方米的小木屋，母亲带着5个孩子通通挤在里面。

　　金安社说那时候兄妹5人盖一床被子，睡觉时一动都不敢动，就算这样，睡在边上的两个人也经常被冻醒，在半夜里大声啼哭。

　　金安社说，那时候他的母亲开了一家豆腐坊，做些豆腐来补贴家用。金安社说母亲做的豆腐很好吃，嫩嫩的放在案板上，总让孩子们垂涎欲滴，但是他们是吃不到的，一家人只能吃压豆腐后剩下的豆腐渣。有时候母亲切豆腐时，有点豆腐边儿散落在一旁的案板上，孩子们赶紧用手捏起来放进嘴里。

　　到了上学的年龄，金安社只能用一块方花布包住书系在腰间，同班同学频换的新书包仍让金安社感觉很眼热。

　　金安社上学时，沈阳开通了有轨电车，坐一次需要4分钱，金安社一度的愿望是希望能踏进有轨电车，体会一次以车代步的安逸与新奇。但是直到1950年他从学校毕业，他的愿望也没能实现，因为每次和家里要钱坐车的时候，母亲都要给他讲一番大道理……直到长大了，他才体会到母亲的良苦用心：“家里真的是很困难啊!”。

　　“一直庆祝到下午4点多，我才回到家，到家时，才觉得自己的下巴好疼，都忘记了怎么笑了。”

　　1948年，金安社14岁。沈阳的解放在金安社的记忆里有些平淡，他只记得前一天城里还传得人心惶惶，说是要打起来了，于是各家都是大门紧闭。但是他并没有听到炮火声，只在半夜里听到外面沉闷却有序的“刷刷”的跑步声。第二天打开门，就看见满城都是解放军，前一天的国民党军队已经不知去向，再打听，有人很兴奋地告诉他：“沈阳解放了。”

　　过了近11个月后，是1949年10月1日。金安社说，经历那一天的人，一辈子都忘不了当天的情形。“那天一大早，母亲给我换上了新衣服，又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餐，有鱼和肉，那时的家里很少能吃上这些，就算过节也很难，但是那天，我却吃上了！”

　　更让金安社高兴的是，“我打开家门走上街时，街上已经站满了人，载歌载舞，高呼着‘毛主席万岁！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等口号欢乐地游行。”金安社天真的想法里只有愉快，也参与到了游行的人群中，从市府广场开始，一路欢歌，不管认识的不认识的，不管大人还是孩子，大家都穿着光鲜，搭肩一路走去。“一直庆祝到下午4点多，我才回到家，到家时，才觉得自己的下巴好疼，都忘记了怎么笑了。”金安社回忆道。“现在，我有5辆大摩托车，还有一辆进口全自动的马自达轿车，在大街上一开很是威风。”

　　“1949年新中国成立以后，我们家的日子开始明显好转了。”金安社的妹妹金玉芬说。

　　金自铎老人有7个孩子，金玉芬排行第五。建国后，她也到了记事儿的年纪。因为家里孩子多，所以以前的花消总是捉襟见肘，甚至有时会入不敷出。金玉芬说的“日子明显好转”，其实是在说，“建国后一家人可以吃饱饭了”。因为在此前，金玉芬和她的兄妹们空着肚子去上学、去干活是家常便饭。

　　金家在建国后的另一个改变体现在“家用电器”的使用上，金安社小时候生活在农村，那时照明只是在碗里放点油，插上一截棉条。搬进了沈阳后，他们点上了电灯。后来，在自己的极力要求下，一家人省吃俭用添置了一部“电匣子”（早期的收音机），他记得清清楚楚，是“新时代”牌的。电匣子的拥有给整个家庭带来了莫大的快乐。

　　一件发生在电匣子上的故事让金安社想起来便哑然失笑：一位盖县熊岳的亲戚来到他家，听到电匣子里正在播放一段警察抓小偷的故事，听着听着，亲戚坐不住了，掀开窗户跳窗就跑了，边跑边大喊家里有小偷。从那以后，那位亲戚就再没进过城，也没到过他家，只说是太可怕了。

　　建国后，金自铎在学校里当了教员。当时，一切物品要凭票购买，金自铎托人找关系，终于得到了一个买电视的票，后来金家凭着这个票买回了一台9英寸的黑白电视，在当时，整个沈阳城有电视机的人还很少。电视的购回让金家热闹了好几天，亲朋好友闻讯都来看，一直到没有节目了才恋恋不舍地离去。到了1976年，金安社自己从电子市场买回零件，托人又装了一台15英寸的电视，同样让周围的邻居和亲友吃惊诧异了好长时间。

　　“现在好了，想买东西去商场、超市就可以，前年我还花了2万多块钱买了一台大彩电呢！以前可不行，有钱你都买不到，现在家里真是不可同日而语，冰箱电视，空调电脑一应俱全。”金安社高兴地说。

　　“家里能像现在这样儿，还得感谢计划经济转向市场经济。”金安社说，自己以前跟老伴儿做点服装生意，在沈河区的五爱街租了间房子，那时候在五爱市场里还是“划片”的，每家只有一小块地方，短短几米长。后来，生意逐渐红火，金安社又渐渐地多租30个床位。金安社到现在也想不出自己是怎么样一夜变富的，那个时候正好体制改革，计划转向了市场，一觉醒来，自己30个床位中每个的价格由原来的7000元飙升到了17万。在金安社家的墙壁上，一直挂着一幅改革开放总设计师邓小平的画像。

　　“4分钱的有轨电车我坐不起，那是以前了，”金安社乐呵呵地告诉记者，“现在，我有5辆大摩托车，还有一辆进口全自动的马自达轿车，在大街上一开很是威风。”

　　现在，退休了的金安社当上了东陵区松泉社区的保安队队长，组织一个保安队免费为小区服务，在小区门口金安社那间狭窄的办公室里，四周墙上满满当当挂了许多锦旗。

　　“我们的确不应该忘记过去，但是现在日子好了，我们还是应该向前看。”

　　“现在我们城市里的贫困户，说实在的比过去的地主生活得都好。”今年90岁高龄的金自铎说。虽然经历了近一个世纪的风雨，金自铎老人的身体依然康健，每天都要拎着拐杖上下5楼好几次。说拎而不说拄，是因为他习惯把拐杖拿在手里，并不着地，即便路不好走，他也会走得很执著。

　　尽管身子骨依然健壮，岁月的痕迹还是无情地掩向了老人的耳朵，儿子说他总爱打岔，完全不顾别人问他什么。就在记者拜访他的时候，老人先是问了句：“你知道我多大岁数了？”然后不等人回答，自己举起右手，把食指钩成“9”的模样，立在自己眼前，“90啦!”老人说起话来笑眯眯的，给人一种敦厚的不折不扣的慈祥老者的印象。

　　与金自铎老人的沟通有很多障碍，但是老人却很愿意把自己以前的事情讲述出来，尽管经常地答非所问，但是却没人笑话老人的话语，更多的，我们看到了他的后代们在仔细的倾听。

　　在金安社的家里，有一本厚厚的家谱，记者数了一下，在金自铎二子五女的后代里，金姓的直系亲属就达18个之多，如果算上女儿方面的血亲，足可达百人，老人真是名副其实的子孙满堂。今年8月份，金自铎老人九十大寿，后辈们来给老人祝寿时，老人说了很多歌颂祖国，歌颂党的话。金自铎的这些话并不是空话，在他家里，一进门就可以见到很长的一幅老照片挂在窗前，描写的是首次国庆节前夕的热闹场面，照片经过放大2.2米长，挂在窗前异常抢眼。

　　2004年的国庆节前，因为后代人数众多又各有事情，所以金自铎只召集到了五代人中的一部分，大家在自家门口照了相，然后又热热闹闹地庆祝了一番。忆苦思甜的时候，大家都说：“我们的确不应该忘记过去，但是现在日子好了，我们还是应该向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