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里的母亲

　　哥哥装修房子，请父亲过去照看。父亲这一走，家里就只剩下我和母亲，原本就安静的家越发显得冷清了。

　　我每天在电脑前一坐就是一天，写稿，查资料，抽空和朋友聊一会儿天，忙得不亦乐乎。常常是母亲做好了饭，端到我的电脑桌前，我才不得不停下来。母亲在我的影响下，已经知道了自由撰稿、编辑约稿这些名词。她知道我忙，从不打扰我。但是，当我想喝水的时

候，当我需要找某样东西的时候，只要我叫一声“妈”，她就会从家里的任何一个地方迅速地赶到我身边，好像她一直就守候在我的身旁，不曾离去似的。

　　那天晚上，正赶一个稿子，突然灯一黑——停电了！天哪，我的文章还没来得及存档呢，我懊恼地一拍键盘，大声叫母亲。母亲随声应着从客厅里赶过来，手里擎着已经点燃的蜡烛。我怨声载道，抱怨电停得不是时候，抱怨一到夏天总是用电紧张，抱怨管电的人不负责任，抱怨这蜡烛的光太暗……

　　母亲和我面对面坐着，微笑着听我抱怨，忽然说：“丫头，你今天晚上特别漂亮呢！”

　　我漫不经心地问：“是吗？”心却一下子柔软起来，浮躁的心情也忽然平静了。母亲看着摇曳的烛光，说：“其实我有时候真盼望着停电呢！”

　　母亲居然盼望停电？我不解地看着她，母亲不好意思地说：“你爸不在家，你又要忙你的事情，有时候一天都难得听你说一句话。要是停电了，你就不会一直坐在电脑前，就有时间陪妈妈聊聊天了……”

　　我心里不由地一酸，是的，我从来不知道，在我忙着自己的事情的时候，母亲在做些什么。母亲知道，我的忙碌与她的渴望总是相距甚远，所以她只是悄悄地躲在我看不到的地方，随时等待着我的一声呼唤。只有在这样停电的夜晚，母亲才能名正言顺地要求我陪她聊一会儿天。

　　母亲絮絮叨叨地和我聊着：西红柿今天又贵了；你爸走了几天也不打个电话，不知道你哥的房子装修得怎样了；小猫这两天不大吃东西，是不是生病了；天凉了，你那套黑色的套装我找出来熨烫了……说着又回忆起我和哥哥小时候的事情，母亲的语气里是带着欣喜和兴奋的。

　　我凝视着烛光中的母亲，母亲就像那首歌里唱的一样，黑发已经泛起了霜花，腰身也倦得不再挺拔，清亮的目光变得浑浊了。我伸出手，将母亲粗糙的手握住，蓦然觉得这个停电的夜晚竟是如此的温馨。

　　作者：卫宣利

　　（来源：长沙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