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大海能够唤回曾经的你(组图)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10月12日00:00 温州都市报

准备启航的戒毒渔船。

石塘镇禁毒办负责人朱正德望着远去的帮教船感慨万千。

　　从那遥远海边慢慢消失的你

　　本来模糊的脸竟然渐渐清晰

　　想要说些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

　　只有把它放在心底

　　……

　　如果大海能够唤回曾经的爱

　　就让我用一生等待

　　如果深情往事你已不再留恋

　　就让它随风飘远……

　　———摘自《大海》歌词

　　接受新世纪我国大陆第一缕阳光的浙江省温岭市石塘镇，在戒毒举措方面也推出了个全国第一，该镇的“海上戒毒法”引起全国关注，它利用出海捕鱼的时间让吸毒者戒断毒瘾。这如同另一缕阳光，让更多的吸毒者和他们的家人看到了希望和光明。

　　这种另辟蹊径的戒毒法到底有没有实效，给其他地方带来什么借鉴意义？记者日前来到了温岭市石塘镇。

　　帮教船带吸毒者出海

　　今年10月初，休渔期刚过不久，温岭市石塘渔港被准备远航的渔船泊满。其中，还有部分特殊的渔船，120艘“帮教船”在捕鱼的同时，还承担着另一重要任务———帮助吸毒者戒去毒瘾。

　　记者找到了石塘镇禁毒办负责人朱正德，他说，不久前有几个被毒品浸染过的人跟随渔船出海了，半年后，这些船将给他们带来崭新的命运。当地人管这些船叫“帮教船”。

　　“石塘镇吸毒人比较多，这在整个温岭市都是出了名的。”说起这个，朱正德并不避讳。据了解，石塘镇常住人口7.8万，登记在册的吸毒人员达1500多人。该镇有60个村，有的村处于小岛上，人口不到150人，但几乎村村都有吸毒人员。有吸了好几年的，也有刚开始的，戒毒成了当务之急。

　　与全国其他地方的戒毒人员一样，这些染上了毒瘾的人被送进戒毒所强制戒毒，然而，从戒毒所出来，很多人又复吸了。

　　吸毒情况这么严重，并非没有原因。

　　石塘镇有56个村以捕鱼为业，外来人口因此多起来，该镇外流动人口就有2万，“一条船9个船员，有5个是外地人。”

　　与外地人一起带给镇里的，还有毒品，“不少云南人也到我们这里贩毒！”

　　另外，有的青年人初中毕业后就在家待业，又不屑打鱼，整天在家闲着，时间久了就想寻找刺激，于是选了毒品，“跟着那些外地人，看也看会了。”这些人，三三两两地在一起吸毒，“有钱就买毒品一起吸，吸完借钱再一起吸。”说起背景，朱正德很无奈。

　　石塘镇共有2500余艘出海渔船，如果出远航，要在海上漂泊6到10个月。有了这个优势，当地群众就想到让吸毒人员上船戒毒，这不但切断了毒源，也隔断了他们与毒友的接触。

　　从1999年开始，石塘镇第一次尝试着把12名吸毒人员分别送到12艘渔船出海作业，后成功戒毒。此后，该镇陆续将“瘾君子”分批送上“帮教船”戒毒。目前，参加“海上帮教”戒毒的近200人，其中成功率约为92％，复吸率仅为8％。

　　名气传开后，全国各地很多吸毒人员及其家属慕名打电话咨询“海上戒毒”的详细情况，想到石塘镇戒毒，但由于条件有限，目前海上戒毒的对象仅限于石塘镇及下属渔村的吸毒人员。

　　跳下去是太平洋

　　黄声（化名），1997年毕业于某医科大学，回乡后开了诊所，他学历高，人也聪明，很快就在当地小有名气。次年，黄声去温岭市进修时，第一次接触了毒品。“每次吸完我就后悔，我恨自己，为什么就控制不住。”为了戒毒，他什么办法都用过。还主动强制自己戒毒，“10个月中，我一共戒了40多次，也复吸了40多次。”10个月后，24岁的的黄声体重只剩下45公斤。他也去过戒毒所，在那里总共呆了23天，刚开始每天服用美沙酮，一周后就是干忍着，“当时戒毒的一共有10个人，毒瘾都很重，我们在里面交换了电话号码，可出来后，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吸毒，于是给在戒毒所里认识的那几个人打电话买毒品。”

　　在家人和当地镇政府的帮助下，黄声上了船，远航去戒毒。这几个月，是他一生中最难忘的日子。

　　第一周，是在痛苦中度过的。“毒瘾上来就全身痛，一周下来没吃一口饭，每天除了喝水、吃水果就是睡觉，然后再是全身痛，我熬了整整一周。”他的毒瘾算是比较轻的，但还是浑身难受，脸色发青，什么都吃不下。于是船老大就让他睡觉，什么活也不干。到了第二周，他的情况有点开始好转，有时还帮船老大捡捡鱼虾，擦擦甲板。黄声说：“我也曾有过逃走的念头，哪怕吸一口也好。”但船老大告诉他，渔船已经到了南太平洋，跳下去就只有死路一条。

　　在戒毒所里戒毒，睡觉时间长，还不干活，而在帮教船上，睡觉时间短，干活时间长。最初，他们毒瘾发作时可以只睡觉不干活，情况好转后，就必须跟船上雇的工人干一样的活。一般每天要在船上干12到14个小时，每个月有1000多元工资。

　　“当时只有蓝天、大海和30平方米的渔船。船上仅有9个人，在7个月的时间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捕鱼。”第二个月，黄声成了正式的船员。经过一段时间的磨炼，毒品在他的脑子里慢慢淡去……

　　第二年春节，黄声随丰收的渔船回到石塘镇，体重增加到60公斤，此后再也没吸食毒品。

　　船老大自言责任很重

　　记者在温岭采访时，遇见了船老大老杜，他的船经历了台风“云娜”，经过修整后，准备出海。

　　老杜的渔船是帮教船，他也带过戒毒者出海。为了安全起见，一趟老杜只带一个人上船，“我还要抽出人去照顾他。”他懂得循序渐进的方法，他说，吸毒人员身体虚弱，刚上船时，只能做一些清洁甲板的工作，“就连这个活，他们也要干一阵，歇一阵。”

　　王海（化名）是老杜朋友的儿子。之前跟父亲搞机械修理，由于白天无所事事，跟着一帮朋友在社会上混荡，就这样染上了毒瘾。他曾经去戒毒所强制戒毒，可一出来跟朋友又玩起了吸毒。他的父亲把孩子交给了老杜，让他出海戒毒。

　　老杜的渔船分为三层，中层是船员休息舱，分布着厨房、厕所和7个铺位，船老大和副手的卧舱在上层控制室，下层则是发动机舱以及贮藏室。在中层船舱的四壁上，分布着7个木制的“小橱子”，长度不到1.5米，宽度仅容一个成年男子侧卧，个子高的就无法伸直身体，更不能翻身。这些“小橱子”就是船员的卧室。

　　刚上船那阵子，王海一个月毒瘾要发作五六次，毒瘾发作时他低着头，脸色发青，痛苦不堪，为了安全起见，老杜就派一名船员整天看着他，防止他出意外……“说实话，带个吸毒者远航，对我们渔船来说责任不小，是个很大的负担。”老杜这样认为。曾经有一名吸毒者由于毒瘾发作，失去理智跳海，后来被救了上来。毒瘾深的人员出海以后，安全问题是最重要的，一位船长说：“出海时，最少离家几百海里，远的甚至到了韩国附近，与家里的联系都是通过电台，如果戒毒人员坚持不住，出个三长两短，我们没办法交差。”

　　所幸的是，7个月后，王海毒瘾戒掉了。现在还做了轮机手，一个月可以赚几千块。

　　“去戒毒所戒毒费用高，戒毒人员之间互通消息，容易治标不治本。”老杜说。不过，上渔船的戒毒人员必须签署自愿戒毒协议书，并且要求是已经历过强制戒毒、劳动教养的复吸人员。一般情况下，被带出去的人或多或少和船长有些亲戚关系，这样的话，船长对对方有些了解，就比较好控制。

　　我市也已在尝试

　　最初，温岭市石塘镇12名吸毒人员上12艘“帮教船”，跟随渔民出海捕鱼成功戒毒，摸索出经验后，陆续有150多名吸毒人员上了120余艘“帮教船”。温岭市石塘镇针对吸毒人员采取的“海上帮教法”措施不断完善，吸毒人员经过一个阶段海上生产，不仅成了船上的壮劳力，还有10余人成了“船老大”。

　　据石塘镇禁毒办介绍，凡要求上“帮教船”的涉毒人员，先由村民委员会签署意见，并经主管部门审核，“帮教船”的船长、船员及帮教责任人的情况经报禁毒办、司法所批准后，帮教对象方可上船出海。帮教责任人则一般由船老大或亲朋好友担任，并签订帮教责任状。

　　“帮教船”出海后，该镇禁毒办利用海上通讯设备，采用谈心形式，经常了解帮教对象的思想状况，及时解决存在的实际问题；利用“渔民之声”定时进行有关政策及远离毒品、彻底戒毒的宣传。同时，坚持尿检报告制度。吸毒人员在海上作业期间免于尿检，但上岸后要由家属陪同接受尿检，如果尿检呈阳性，说明还未戒断，如果要继续出海，还要向镇政府报告下次出海时间。

　　据悉，温岭的做法在全省尚属首例，浙江省公安厅禁毒处准备将这种成本低廉、见效好的做法在我省宁波、舟山、温州等沿海地区进行试点。

　　对此，记者采访了温州市公安局禁毒支队副支队长黄小中。他一听说记者是来了解温岭海上帮教的，连说“这个方法很好”，“劳教所是封闭式的，海上帮教也是相对封闭的，石塘镇利用海边的优势，因地制宜，这个方法得到很好的利用。我市的苍南和乐清等地也吸取经验已开展海上帮教进行尝试。”

　　据了解，我市也针对各地的特点制定一系列的帮教方法，已实施的有“工厂帮教”、“农场帮教”……乐清市为了使一毒瘾较重的吸毒人员远离“粉友”，安排他上山免费承包田地，他还带上老婆一起去种田，结果成了名副其实的致富领头人，现在一家人生活得美美满满的。其实这些做法与温岭的“海上帮教”有异曲同工之处。本报记者王春霞林一笑文／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