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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老床板” 还想回监狱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10月15日01:50 时代商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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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服刑人员的心路历程阅/读/提/示

  近日,记者在沈阳第一监狱采访时无意中听到,该监狱一名叫谢宝忠的服刑人员好不容易保外就医出了监狱,却突然中途放弃了这难能可贵的自由,重又回到监狱里,心甘情愿过起了服刑改造生活。奇怪的是,正是这个谢宝忠,曾经为了保外就医,居然没病装病,在监狱老残队的病床上一躺就是4年,直躺得骨瘦如柴,两条腿连弯都不能打了。一个服刑人员
前后为什么会有如此截然不同的举动?面对记者,谢宝忠讲述了自己的故事。我啊,很小的时候就成了坏人

  我的故事,只能从头说起。

  我于1970年5月出生在沈阳市沈河区一个普通工人的家庭里。因为父母生我的时候都已经是40多岁的人了,所以从我来到这个世界上,他们就给了我绝非一般的溺爱。那种爱怎么说呢,就是捧在手里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一切全凭你高兴的那种吧。说实话,父母的这种溺爱,是我最终走上犯罪道路的一个最直接的原因。

  早在上幼儿园的时候,我就经常把自己喜欢的玩具偷回家。刚开始,父母也曾又哄又吓地教育过我。但他们拗不过我的任性和哭闹,最后往往都是一声叹息:“算了吧,等长大了,懂事就好了。”结果,渐渐的我就把占有别人的财物视为了天经地义。

  从上小学4年级开始,我就对偷盗成了瘾,经常伙同几个和我一样不爱上学的小孩,专门去中街一带的小摊床上偷些小商品。因为还是小孩,一般被逮着的时候,挨几个嘴巴子,被踹几脚也就完事了。可等我再大一点,为了卖钱,开始到工厂去偷铁的时候就不一样了。经常被送到派出所,或者干脆就被圈在工厂的保卫科里,给打得鼻青脸肿、一瘸一拐。有一次半夜去一家工厂偷铜,因为拆坏了人家的设备,那几个工人气得一边擦眼泪一边打我,他们下手越来越重,直打得我最后连坐都坐不住了。过后他们把我扔在工厂大门口的道沟里,要不是事先等在外面的人把我背走,我那次可能就没命了。

  我加一起也就是上了四五天的中学,就被人家给撵回来了。那时候,我父母根本就管不了我了,他们稍微说点什么,我就干脆不回家,他们也就索性不管我了。

  到了十四五岁的时候,我又无师自通地开始了掏包。这样到了1986年的时候,我第一次被公安局送到教养院给劳动教养了一年。也就是从这一次教养开始,一直到现在,我差不多再也没有离开过监狱。我第一次解教出来刚三天,又去掏包时就被抓了个现行,紧接着又被送去劳动教养了三年。1989年我解教出来没出半年,因为盗窃第三次被抓,被送到海城少管所改造了一年零六个月。

  我的整个少年时代就这样在不断的作案、挨揍、拘留、教养和改造中过去了。1991年从少管所放出来的时候,我已经是一个年满20周岁的青年人了。但万分可惜的是,连续这么多年的教养和改造,非但没有把我改造成一个“新人”,反而让我结交了一些日后可以结伙作案的狐朋狗友。从1992年开始,我和在教养和改造期间认识的赵某某、刘某某、阎某某一起,在沈阳市内的大东、沈河、东陵等几个区,采取踹门入室的方式,开始了我此生中最后一段疯狂的盗窃、抢劫作案。在1992年3月到4月仅仅两个月的时间里,我们一伙就连续作案近20起,直到1992年4月30日被巡逻的警察抓获为止。

  那天,我和同案犯阎某某在大东区东顺城街一户居民家作案,刚刚翻到250元钱和30元的国库券,这家的男主人忽然回来了。见此情景,我和阎某某立即扑了上去,将其逼近自家的壁橱内,然后用写字台和床堵住门逃了出来。结果,我们刚跑到大街上,被巡逻的警察撞了个正着,就在我冲过马路的时候,一台面包车撞了我一下,警察趁机把我摁在马路上。

  1992年6月,我被沈阳市大东区人民法院以盗窃罪、抢劫罪判处有期徒刑15年。随即被羁押到了当时的辽宁省沈阳第三监狱服刑改造。为保外就医,我练成了“老床板”

  虽然这次真正入监以前,我感觉自己几乎一直就不曾离开过劳教所和拘留所,但当我背着15年的刑期进了监狱后,我心里还是有一种近乎死亡似的绝望和害怕。因为在这之前,我通过影视剧和一些所谓朋友的介绍,始终以为,在监狱里被警察打死,被同犯随随便便地欺负或者整死,那都是十分稀松平常的事。同时,我还听说过不少关于那些老人儿(指老流氓、老地癞子),在监所里采取吞剪刀、喝火碱自残等办法办成保外就医,逃避监管改造的事。所以,我从刚一进监狱那天起,就抱定了以死相争、不保外就医决不罢休的决心。

  我这人生命力出奇的强。当初我拒捕逃跑时被面包车撞的那一下,把我的肾给撞坏了,但在公安局的治疗下,当时就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等我被送到监狱的时候只不过多少有点后遗症而已。但就是凭着这点后遗症,我从进监狱的那一刻起,就不肯自己走路,没人扶着就不下床。就这样,我在监狱里真正练成了“老床板”,在老残队里一挺就是4年多,一连挺走了3任主管改造工作的副监狱长,至于挺走了多少位主管科长和干事,那我就说不清了。

  这次进监狱不久,我父亲就因为过度悲伤和失望而去世了。我母亲本来就已经是60多岁的人了,这回一下子又衰老了许多。但即使是这样,母亲每次来看我的时候,我依然坚持让人背着、抬着才去见她。不仅如此,每次当她哭着劝我要好好改造、要听政府的话的时候,我非但不能体谅她的母爱之情,反而从心里烦她的絮叨。有时候看她实在是太心疼我了,我也想告诉她我其实没什么事,但又怕她知道了真实情况以后透露给政府,所以就狠心地看着她来一次哭一次。等到后来,因为不愿意看到她悲哀上火的样子,我干脆就不去见她了。有两年多的时间,我经常害得母亲含泪而来,流泪而去。一躺4年,躺成骨瘦如柴

  因为监狱的老残队本身就和犯人医院在一起,看病治病都很方便,我的病情人家其实早就十分清楚。没用多长时间,监狱就发现我不正常用药、不配合治疗的真实意图是为了逃避改造和保外就医了。从1992年的下半年起,从直接管我的分监区长到监狱狱政科、教育科的科长、干事到主管副监狱长、监狱长,开始轮番做我的教育转化工作。他们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讲人生摆前途,真是把所有的道理都说透了,把所有的好话全说尽了。

  有几次,我真的差一点就要下床,去和别的犯人一起投入正常的服刑改造了,但每次到最后,我的一定要坚持到保外就医的侥幸心理还是最终占了上风。也就是说每一次感动之后,我都依然坚持不下床,吃饭在床上,小便在床上,大便要有人扶着我。一旦没人管我了,我就两眼一闭,弄得粪便到处都是,满屋恶臭。可话又说回来了,监狱毕竟是监狱呵,对我的这种臭无赖似的反改造行为,我心里明镜似的,无论是警察和犯人,大家早就从心里往外地烦透了。

  那时候监狱狱政处有个李干事,他不惯我的病。有一次,他陪监狱长跟我谈话一直谈到半夜,等监狱长走了,见我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进盐酱,被气得脸色煞白的李干事有点发火了:“谢宝忠,我今天宁可犯错误也得教育你一次了。”说完,李干事现借了一副手套,大半夜里亲自把我扔进了独居号。尽管如此,我仍然没有丝毫的悔改心理。为了尽快争取到保外就医的机会,在独居号里,我除了绝食外,还把整个独居号都给整得漫天臊臭,在半个月的时间里,害得独居号里的那些杂役天天都得捏着鼻子给我灌流食。最后,直气得李干事拍着自己的脑门说:“谢宝忠啊谢宝忠,你说你还是个人吗?你这样对得起谁呀?”

  到了1994年,由于常年卧床不起,我整个人早就瘦得只剩下一张皮了。渐渐的,我的两条腿也只剩正常人的胳膊那么细了,连弯都打不了。到了这时候,就是想起床下地,我也真起不来下不去了。此时,别说保外就医了,就是对自己的生命,我都不抱什么希望了。

  要不是后来监狱搞了“结对子”工程,要不是李院长和我结成了对子教育我,说实话,我谢宝忠可能早就躺废了,甚至连命都没了!

  讲完自己误入歧途和抗拒改造的经历后,坐在记者面前的谢宝忠眼里突然一亮。接下来,他十分诚恳地向记者道出了自己的心理转变历程。从他的叙述中,记者深切地感受到,我国政府在监管工作中所实行的人性化管理,始终是服刑人员走向新生的重要推力。我的自由在监狱里

  1989年年末,我当时所在的第三监狱,在全监狱搞起了干警与犯人一帮一式的“结对子”工程。就是在这时候,监狱医院的李院长主动和我结成了帮教对子。李院长叫李善飞,当时43多岁,是一级警督和主任医师。李院长很会做犯人的工作,他第一次来看我时没给我讲什么大道理,只问了我一句:“知道我和你结对子的事了吧?”然后便给我检查身体,检查完了,他又说了一句:“你现在还没有什么大病,但要继续这么躺下去,恐怕你的身体真的要毁了。”随后,李院长喊来了一名犯人大夫,一面不顾我身上床上的肮脏,亲自为我按摩示范,一面告诉那个犯人大夫:“谢宝忠今后就交给你了,除了监督他按时吃药外,就像我这样,你今后负责每天给他按摩两次。”临走时,他又让犯人大组长给我专门安排了一名护理犯人,嘱咐他们一定要改变我的个人卫生状况。当时我还不知道李院长是真心诚意地对我好,全把这当成了一般警察教育改造犯人所惯用的老一套。但不长时间以后,我的看法就改变了。经过几次谈话以后,我发现李院长“把犯人当人看”并不只是理论上的,而是发自内心。他和我谈改造,并不是只谈“靠近政府”、“早日成为新人”,他还和我一起计算刑期,算计该怎样挣分,怎样减刑。他和我谈人生也并不是只谈将来做什么,还谈我母亲的不容易……慢慢的,我的心在有意无意之中一天天开始变暖。也就在这时,一件让我终生感动,更让我一生愧疚的事情发生了。

  那是李院长和我结对子两个月以后的一天夜里,因为我出现了一些思想波动,李院长特意抽出时间来和我谈话。谈着谈着,他的手机忽然响了,李院长只说了一句话,眼圈就红了。直到第二天下午我才得知,李院长的母亲因为心脏病去世了。李院长本来是个大孝子,可那天就因为和我谈话没能和老母亲见上最后一面。当李院长回来上班,我向他表示愧疚时,他却抓住机会教育我:“不管怎么说,我母亲在世时,我还能抽出时间去看她、陪她;可是你呢,好好想一想,你对不起老人哪!你老母亲也70多岁了,你能不能先早一天站起来,直直溜溜地去和母亲见一次?然后好好改造,争取早点回家,也好孝敬一下老人啊!”听了李院长的这番话,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流下了眼泪!

  再以后的情况就不用细说了。我用了半年时间,从双手拄着小板凳到蜷着双腿架着双拐,硬是可以下地走路,并能参加正常的劳动改造了!我的转变很快就有了回报。从2000年2月起,我先后6次被评为文明改造标兵和劳改积极分子,并于2001年2月被依法减刑1年。

  去年10月,可能是在劳动中过于卖力了,我的肾又出现了问题,因为不想再给监狱和李院长添麻烦,我申请了保外就医,并很快得到了批准。可是,随着病情的好转和稳定,我却越来越在家里呆不住了。说起其中的原因,一个是我还是服刑人员,老在家里呆着,就一分也得不到。我保外就医之前已经攒了100多分了,回到监狱里再挣个二三百分,今年春节前后我就可以刑满了。还有一点,那就是我太想李院长了,我在家的时候老想给他打电话,可是我知道他特别忙,不好意思打。为了在我所剩不多的刑期里能和李院长再多呆几天,也为了好好改造,争取多挣点减刑的分,我在保外就医的中途就返回了监狱。我知道,在真正刑满释放之前,我的自由还在监狱里……时代商报记者 樊钧文并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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