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好中的残酷 生命中的执着

　　跳伞名将辛普森在10月5日金茂低空跳伞表演中意外摔伤。这难免会让人对极限运动的高危性再度生惧，不过，极 限运动爱好者们却处之泰然。这种运动代表了在超常规的方式下，他们个人对未知世界的开拓精神和全新的生活理念

　　外滩记者贺莉丹/报道

　　2004年10月5日早晨6时10分，金茂大厦国际跳伞表演按预定程序开始第一次预跳。30分钟后，当穿着白 色翼形服的罗兰德·辛普森在金茂大厦顶上出现的时候，所有摄像机的镜头都锁住了他。

　　这是一个有38个来自国内外选手参加的国际赛事，也是中国选手首次出现在低空跳伞表演上。35岁的罗兰德·辛 普森是马来西亚世界杯双塔跳伞的组织者和澳大利亚低空跳伞协会主席，有过1400次低空跳伞的经历。

　　但意外就在这第1401次跳伞时发生了。起跳后，辛普森的伞虽然正常打开，但在金茂大厦30层附近，他却没有 越过32.8米高的金茂裙楼，重重摔在了裙楼平台上。

　　辛普森意外摔伤之后

　　辛普森摔伤后，直播室里的镜头对准他足有5分钟。

　　“我们都以为他过会可以站起来，我也以为只是外伤，顶多是脑震荡，但情况显然比预期的要严重。”10月15日 凌晨，河南跳伞队的总教练丁建平已在哈尔滨准备另一次跳伞演出，但对10天前发生的意外，他仍然记忆犹新。当天，他在 直播室里目睹了辛普森失事的整个过程。

　　10分钟后，丁建平见到了被担架抬出去的辛普森。当时，昏迷中的辛普森呼吸急促，头部明显有干涸的血迹。他被 紧急送到了上海东方医院。

　　而就在辛普森被送往医院的同时，跳伞队在技术负责人——一位来自挪威的选手主持下召开了紧急会议，讨论辛普森 事故的原因和对策。

　　丁建平回忆说，会议在对辛普森受伤原因进行分析后集体决定，如果哪位选手心理或技术准备不充分，可以随时退出 下午的正常比赛，但当时没有一个人表示退出。中国航空运动协会跳伞委员会主任张荷生也当场询问了6名中国跳伞队员，答 案相同。

　　金茂大厦国际跳伞表演就在当天下午2时如期举行。在不断迸射的烟花和观众的欢呼声中，37名选手从金茂大厦顶 上冉冉空降而下，五彩纷呈的漂亮伞花随即在空中绽放。不过这一回，他们全都安全地落了地。

　　许多观众是在当天晚上6时许甚至是第二天，才从媒体上获知了这一消息。在关心辛普森病情的同时，他们对于当日 比赛的正常进行，也提出了些异议，而这主要是基于与国外同类活动的比较而言——在欧美等地，类似于这样高风险的极限运 动如果发生了严重的伤亡事故，组委会一般会推迟甚至取消当天的全部或部分比赛，这一是为了保证安全，二是向受伤或遇难 者表示敬意和慰问。

　　“在国际性赛事中运动员受伤是很正常的，F1世锦赛中也出现过选手受伤的情况，但我们不能因为个别选手的受伤 ，而影响整个比赛的正常进行。”上海体育竞赛管理中心主任吴新民这样解释。

　　辛普森此刻仍然躺在东方医院住院部大楼13层东方中德心脏中心的ICU病房中。这个静谧的重症监护病房只有心 脏中心的医生和值班护士凭门卡才能进入，透过病房外的玻璃窗，可以远眺到金茂大厦。

　　10月12日，一位李姓主治医生告诉记者：“辛普森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暂无生命危险。”

　　冒险家的盛会

　　“作为一名优秀的低空跳伞爱好者，辛普森的低空跳伞次数是当天参赛者中最多的。对于一个危险性很大的运动而言 ，发生这样的意外，辛普森应该在心理上早有准备。”丁建平说。

　　张荷生等认为，辛普森之所以会出事，是因为叠伞不够细致，导致伞绳扭在了一起。叠伞是保证低空跳伞活动安全的 关键点。

　　丁建平则表示，翼形服也给辛普森的脱险制造了障碍：“如果跳伞者的下降速度是每秒50米，前滑速度是每秒10 米。翼形服给他的帮助是在保障下降速度每秒50米的情况下，前滑速度每秒30米，这样能更快脱离建筑物。但穿上翼形服 后，辛普森的手和地平线能保证70度角就不错了，辛普森当时根本无法控制扭在一起的操纵绳。”

　　而因为辛普森事故的影响，金茂大厦国际跳伞表演取消了预定程序中的另一次预跳。来自湖南的参赛选手石春艳说， 在之后继续进行的正常比赛中，很多队员早早地开了伞，以确保安全。

　　这是低空跳伞活动自去年10月5日首次引入中国最大的商业城市——上海后的第二次表演。吴新民表示，就同在上 海举行F1世界锦标赛一样，在88层的金茂大厦表演高楼跳伞，也是上海打造“城市景观体育”新品牌的一部分——上海希 望将标志性的建筑景观与时尚体育运动有机结合。

　　事实上，上海在几年前就已开始尝试用这种方式展现上海的都市魅力，如“2002年上海网球大师杯赛”，200 3年8月底在南京路世纪广场举行的沙滩排球赛等，而这些赛事均为上海带来了可观的收入。金茂的此次跳伞表演自然也不例 外，就在表演的前两天，主办方还向外宣布，100元和180元两种观摩票赛前便已售罄，主会场预计将有5000人到场 观看。

　　金茂国际跳伞在运作方式上遵循了国际惯例。“参赛的设备和安全检查工作都由个人自己负责，参赛者必须签订安全 责任弃权书，表明参加低空跳伞活动完全是自己自愿的。”张荷生介绍说。同样，主办方也不负责为跳伞运动员购买保险。

　　尽管高度风险自担的规定有些苛刻，但这并不妨碍跳伞表演成为国外冒险家的盛会。从上世纪70年代开始，国外一 些爱好者就陶醉于这项充满刺激和冒险的极限运动，但在被引入中国之前，它只是一项业余运动。由于低空跳伞已让很多人受 伤或失去性命，国际航联对低空跳伞运动持保留态度，国外众多城市也都禁止低空跳伞。

　　也正因为此，这些极限运动爱好者对于已被审核通过的低空跳伞机会都很珍惜，并往往会主动向主办方申请，自费参 加比赛。

　　不过，跳伞目前在中国仍然是一项专业运动，参与者也是国家跳伞队及各地的省队。据张荷生透露，国家体育总局和 太平洋保险公司有协议，为每位国家运动员每月交纳160元保险费用，每年投保15万元。这次金茂跳伞活动，国家体育总 局给每位中国队员上了60万元的保险。

　　个性化的生活

　　对于发生在辛普森身上的意外，许多跳伞爱好者都比较超然。正如辛普森的挚友、丁建平的澳大利亚教练吉米经常说 的那样：在这个圈子中，不断有朋友在消失，同时也不断有新人在加入。而生命始终掌握在自己手中，如果没有生命的教训， 这个历史不会有发展。

　　“低空跳伞者并不是单纯寻求刺激，也不是亡命之徒。在国外，很多低空跳伞队员为这项运动付出了生命。像辛普森 、吉米这样的低空跳伞爱好者，他们不求经济上的回报，只是凭着爱好和热情把低空跳伞当成一种事业。”丁建平认为，辛普 森是为自己的事业作出了牺牲。

　　丁建平说，真正的低空跳伞爱好者终年在各个城市游荡，他们用眼睛丈量着每一座合适的建筑。他们并不如想象中的 那般富有，通常是喝可乐、吃面包，把所有的收入都投入到购买伞具和跳伞中。对他们而言，在一个城市有标志性的建筑上进 行低空跳伞，等于挖到了一块宝藏。

　　相比极限跳伞而言，人们显然对蹦极、登山、滑翔、攀岩等更早进入中国的极限运动更为熟悉。这些极限运动虽然在 中国起步不久，但这一运动所倡导的挑战自我、崇尚个性自由、回归自然的生活方式，正快速地被中国青年所接受。

　　去年11月，零点指标数据网曾与新浪网携手作了一次调查。统计显示，参与调查的1168名网民中，97%的受 访者希望能参与蹦极、攀岩、航空滑翔等极限运动，并且，他们期望参与这些活动的意愿仍在不断上升。

　　在极限运动爱好者看来，这种运动代表了在超常规的方式下个人对未知世界的开拓精神和全新的生活理念。“活着是 一种荣幸，但对我们而言，死在雪山上就像一个战士死在自己为之奋斗的战场上一样，也是一种莫大的荣耀。因为爱好，所以 执着，因而不悔。”上海白浪户外活动俱乐部创始人董曙明这样理解极限运动对他的意义。

　　40岁的董曙明黑黑瘦瘦，圈内人称“老古董”。他从1997年开始学习攀岩，2000年成为业余登山者。

　　在中国，像董曙明这样的登山爱好者成千上万，遍布在北京、广州、深圳、上海这样的大城市中。他们或者是都市白 领，或者是类似于北大山鹰社这样的高校学生团体。

　　极限运动无疑是一项昂贵的活动。如滑翔，一套包括主伞、副伞、吊带的新伞具价值2万元，加配高度表、头盔、飞 行鞋的价格为3万元。尽管上海还没有专门的滑翔俱乐部，但在北京，这项1978年由法国登山家创造的新兴极限运动已经 火热地开展起来，这个由五六百人组成的滑翔爱好者圈子，习惯在周末晴朗的日子到北京十三陵水库蟒山飞行场地进行团体式 的滑翔训练，一飞就是三四个小时。

　　而对更多的加入者来说，体验极限的感觉是个致命的诱惑。两年以前滑翔还是40岁以下的富人阶层才能消费得起的 极限运动，但现在，大量白领青年不断加入，很多女性也开始着迷滑翔。

　　“最美的感觉就是体会地心引力和伞的升力之间的呼应和抗衡，有时你会悬停在那里，用脚尖轻轻划掠过地面，做出 各种腾飞的姿势，整个人轻盈得像一羽鸿毛。”44岁的滑翔爱好者李建明说。李建明从1999年开始接触滑翔，他同时也 是全国最大的一家航空运动俱乐部北京飞人俱乐部的滑翔教练。

　　但高度危险性也是这些极限运动的共同之处。“保险公司还没有专门为攀岩、登雪山这样的极限运动开设危险种，所 有的安全检查都要靠我们自己负责，任何一个细小的疏忽，都可能导致终生的遗憾和后悔。”在攀登世界冰山之父——新疆穆 斯塔格雪山时，董曙明亲眼目睹了两名队友因冻伤而被截肢，在雪山上，灾难随时都可能降临。

　　资料

　　极限运动(Extreme-sports)，又被世界各国誉为"未来体育运动"。极限运动最初是上世纪六七十 年代指称美国儿童的滑板小轮车等街头游戏，目前风靡欧美各国。随着成人的加入，运动项目大大地扩展，现在已有攀岩、高 山滑翔、激流皮划艇、冲浪、蹦极跳、跳伞、滑板(轮滑、小轮车)的U台跳跃赛和街区障碍赛等陆上和水上运动项目。

　　极限项目

　　水上/水下：水撬滑水、水上摩托、溪降、潜水、皮划艇。

　　陆地：①平地：BMX小轮车、卡丁车、轮滑、滑板。②高地：高山速降、滑雪、滑翔伞、蹦极、攀岩、攀冰。

　　相关专题：外滩画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