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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眼中的陈白尘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10月29日06:18 齐鲁晚报

  陈白尘(1908-1994)是我国著名的剧作家,早年参加过《保卫卢沟桥》的创作,写过讽刺喜剧《升官图》及电影剧本《乌鸦与麻雀》等;上世纪六十年代曾任《人民文学》副主编,并执笔电影剧本《鲁迅传》的创作;“文革”后,将鲁迅的《阿Q正传》改编为电影与舞台剧,出版了《牛棚日记》、《云断梦忆》等新著多种,并在南京大学任教,招收戏剧创作研究生,培养了姚远、李龙云、赵耀民等新一代的剧作家。

  远离官场的“治世能臣”

  1928年,父亲陈白尘追随田汉创办南国艺术学院,成为南国社骨干,当时年仅20岁。1932年,父亲加入了共青团,还在共青团淮(阴)盐(城)特委机关担任重要职务。以父亲参加革命的时间而论,够得上是一名“老牌”布尔什维克了。但不知为什么,他没有去做“职业革命家”。

  确实有不少人替他惋惜过。抗日战争期间曾经与父亲有过密切接触的吴祖光,是这样评价他的:“我深深感到白尘兄不仅是位话剧创作的大师,而且是个处理人事的高手。”他的依据是:“当年剧团内的工作既繁琐又复杂……然而一到了白尘那里,仅三言两语,立即化解为一片春阳。”吴祖光得出结论———“他必定是一个治世之能臣!”

  解放后,父亲的“官运”并不“亨通”。其中有种种政治因素,但他还是有过不少升官的机会,但父亲似乎一直在有意逃避———他不想做“官”,只想自由自在地生活。父亲曾说过两件事,令我们终生难忘。一是解放前他曾有过一位堪称莫逆的朋友,解放后关系却渐渐疏远了。我问为什么,他说:“你不知道,他从解放区回来,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现在评的是行政几级?’庸俗至极……”父亲连连摇头。第二件事发生在1951年,此时文艺界正在开展整风运动,一位颇有来头的人向父亲透露了一个秘密:“上海电影制片厂厂长位置正虚席以待,你赶快写一份思想汇报交上去……”父亲却找了一个借口,逃之夭夭了。

  父亲去世后,黄秋耘写了一篇悼念他的文章,其中一段内容,似能道出父亲内心的隐秘———“从1954年9月间开始,我和陈白尘同志在中国作家协会共事。当时他担任秘书长,我在作协主办的《文艺学习》月刊当常务编委……使我感到有点奇怪的是,尽管秘书长是领导干部,可是他在历次政治运动中很少主动起带头作用。无论是反胡风也好,批判丁玲、陈企霞也好,反‘右派’也好,他都很少发言;偶尔发言,也不过是讲几句‘随大溜’的话,不超过十分钟。机关里有些同志议论,陈秘书长对政治运动好像不大感兴趣,而他平日开玩笑、说笑话,倒是挺起劲的,并不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啊。”这恰恰就是父亲远离官场的原因!所以,“升官”也好,“降职“也好,父亲根本就没把它当回事。就连后来被彻底“扫地出门”———逐出京师,他也依然是乐呵呵的,甚至说:“江苏是我的故乡,能回到江苏来非常高兴。今后可以安下心来写点东西了!”

  受到张春桥的陷害

  “文革”结束后,我为父亲整理“牛棚日记”,发现1967年6月21日这天有这样一则记载:“看严文井等人贴出的大字报。其中写到柯庆施对中央提意见,说不应由我编《人民文学》云。我与柯某从无接触,此语可能出自某公。而某公作此违心之语目的何在?忽然忆及当年由阎哲吾介绍他来上海投我事,不寒而栗!人之狠毒,其至此乎?只能存疑了。”

  这一“存疑”竟一直“存”到了他离开人世,也没有再去搞它个水落石出!———严文井、张僖等人是他在北京工作时的老同事,一个电话就可以问明白的,他没有去问;于伶是他的入党介绍人,一封信也可以问清楚的,他没有去写;张庚是他的朋友,而且亲自到南京来看望过他,他却也自始至终没有开过口……

  我发誓:一定要将父亲这一生中所有的“疑案”搞它个真相大白!结果,只跑一趟上海,就弄清了1936年父亲出狱后为之制造那场诬陷案的罪魁祸首。于伶是当年左翼剧联的领导,他肯定地答复我:“前来‘检举’与‘揭发’你父亲有特务嫌疑的,就是张春桥!”跑了一趟北京,又搞清了父亲为何于1966年初被逐出京门的来龙去脉。张僖是当年中国作协的党组成员,他肯定地回答我:这是因为此前,上海市委宣传部长张春桥通过柯庆施施加了压力。

  张春桥怎么会与父亲结下如此的“深仇大恨”?父亲只说过,自己出狱之后,与难友徐迈进一起在上海西爱咸斯路租下了一间亭子间栖身。这期间阎哲吾从山东来信,说是介绍一位“文学青年”投奔他。一是看在老同学的情分上,二是出于对同样闯荡世界的年轻人的同情,父亲二话没说便热情地收留了他。他们在一起住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惟一的记忆就是:一夜,小偷光顾了他们的寒舍,所有的人都被偷得仅剩下一条裤衩遮羞。总得有人出去借钱才行呀,这时这位“文学青年”才极不情愿地告诉大家,在他的箱子里还有一条备用的长裤。他慢吞吞地掏出了钥匙。然而就在他打开箱盖的一刹那,父亲一眼瞥见,箱子里满满当当全都是书!“那时,大家都穷得叮当响,此公怕是在书店里充当了极不光彩的‘三只手’……”为了“纪念”这次被盗,父亲创作了一个讽刺喜剧《二楼上》,嘲笑了一番只会夸夸其谈的知识分子。不料,没有“防人之心”的父亲终于被有“防人之心”的小人狠狠地坑了大半辈子!

  登上南大讲台

  父亲病重时曾拉住我的手交代说:“我死后,墓碑上什么称谓都不要,仅‘教授’二字即可。”

  当时我惊讶极了,按照他的个性,墓碑上的文字本不该如此肃穆,而应该是———“这里长眠着一位大笑了一生的喜剧作家”。直到后来,我才渐渐明白了他那更为深远的思考。

  父亲是1978年9月接受南京大学校长匡亚明的聘书,前去中文系执教的。此时的中国大地百废待兴,阳翰笙频频来信邀请他回京出任全国文联的秘书长,父亲“重振雄风”的岗位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在这里啊!但是他毫不犹豫地走上了讲台,更郑重其事地别上了那枚红色的校徽。1982年的春节,远在北京的表演艺术家于是之为父亲亲笔题写了一幅立轴:“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后来他又在我儿子的笔记本上写下了这样一句话:“没有你外公这一代人,就没有你们!”我终于懂得了:这叫做延续———生命的延续,理想的延续。那天在中文系的欢迎会上,父亲表态了:“即使我是一块药渣,也要再挤出点药汁来;即使我是一支蜡烛,也要将两头同时点燃。”匡校长也发言了:“你培养出来的学生,今后如果超不过你,就是你的失败!”颇有些咄咄逼人。

  在综合性大学培养戏剧创作的研究生,在全国范围内尚属首例。父亲拿出了自己的招生标准———“宁稚嫩而不俗,勿老成而平庸。”他说:“我们培养出来的必须是有思想的,与时代和人民血肉相连的剧作家;绝对不是躲避生活的暴风雨,单纯追求雕虫小技的编剧匠!”于是仅仅创作过“半”个剧本的姚远被父亲选来了,他说姚远有丰富的生活底子,目前虽然还只是一张白纸,但一定能够画出最新最美的图画;正被评论家们批评得一无是处的李龙云也被他选来了,他咬定他的剧本《有这样一个小院》是香花不是毒草。大批“编外的”学生也都纷纷跑来了,其中有蒋晓勤、张莉莉、李杰、马中骏、颜海平……

  数年之后,姚远毕业了,李龙云毕业了,赵耀民毕业了。就在南大中文系的会议室里,父亲高声地询问前来参加答辩会的各位评委们:“你们说,我失败了么?”评委们一致亮出了“优”。父亲兴奋极了:“我没有失败!我要告诉匡校长,他们已在不少的地方超过了我……”

  1994年5月28日,父亲终于走完了他86年的人生道路。那天,他自感身体不适,却执意不去医院。他去了自己的书房,默默地在相伴了几十年的红木书桌前,望了许久,他和母亲又一次说起几十年前的故事。他用了一种最静的方式,为的是不惊动任何人。

  陈虹(摘自《文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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