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部特批执着女子为亡夫生子

　　王霞昨日表示,“我会告诉孩子我的经历,他（她）会更珍惜生命”

　　记者昨天在广东省妇幼保健院集爱遗传与不育诊疗中心（下简称“集爱中心”）看到，10月13日，国家卫生部办公厅下发至广东省卫生厅的、批号为“卫办科教发[2004]159号”文件上称：“经卫生部人类辅助生殖技术专家组讨论，认为其（记者注：指王霞）申请实施的冻融胚胎移植仍属于整个辅助生殖治疗的一部分。因此，我部同意广东省妇幼保健院为X

XX（记者注：王霞之真名）提供冻融胚胎移植服务。”

　　这一好消息明显鼓舞了王霞。三个多月前那个脸色灰白、神思恍惚却仍顽强地绷着脸质问“就因为丈夫去世，我连拥有自己孩子的机会都失去了，是不是太残忍？”的女子，已经变成了昨天一身桔色短裙、坐在记者面前浅浅微笑的人。

　　没有改变的是她对孩子毫不动摇的热盼，当记者问及她是否有能力给孩子幸福安定生活时，她严肃地说：“我有信心把他养大！”

　　新快报记者　肖萍　通讯员　骆海平

　　“自己的路自己走”

　　记：家里人反对你要这个孩子吗？

　　王：我自己的路自己走，所以不要问我家里人的看法。（记：有人反对是吗？）是，很多人反对，说“一个人带小孩太辛苦”、“又不是嫁不出去”。

　　记：作这个决定压力大吗？

　　王：作决定时压力不大，但为了达成这个愿望，受的苦太大了。

　　“卫生部的人也常打电话关心我”

　　记：现在有了好消息，你看上去气色好很多。

　　王（笑）：这几个月也很受煎熬，度日如年，好在支持我的人也很多。那时，我通过打北京114查到了卫生部、计生委、妇联的电话，一个个电话打过去，把我的故事说给他们听。我不在乎他们身份和地位有多么高，现在他们都成了我的亲密朋友，经常打电话来关心我。

　　记：那听到卫生部这个消息有什么感觉？很期待这个孩子的来临吗？

　　王：这是我作为女人的本能，当然很期待。我付出太多了，这是我应该得到的结果和回报！

　　“决定是为了一种责任”

　　记：一定要这个孩子是为了怀念丈夫吗？

　　王：主要是为了一种责任，这些胚胎是我和丈夫爱情的结晶，“他们”已经是小生命了。我丈夫没法再尽他的责任了，如果我再逃避（责任），就算有了第二次婚姻，有了完整的家庭，我都会愧对这些小生命。

　　记：还会期待第二次婚姻吗？

　　王：没必要了。孩子就是我的一切，我会全心放在培养孩子上。

　　“我有13个胚胎，我只要1个成功！”

　　记：现在开始为孩子的来临做准备了吗？比如调养身体。

　　王（微笑）：孩子会很快来的。我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没开始调养身体，我还要为丈夫讨公道。不过我的身体还好，比起这里不少（要做胚胎移植服务的）人都要健康。

　　记：做胚胎移入成功率只有30%，你有没有想过失败？

　　王：这是不应该发生的事！有人用了多一倍的钱都没能培养出这么多优质胚胎。我有13个胚胎，我只要1个成功！我想我的真情付出会有真情回报！第一次失败是因为没休息好。那时，我丈夫就对我说：“别急，大把机会！还有13个等着你呢！”我还年轻，有大把机会！

　　“我有信心养大孩子”

　　记：有没有想过，你的决定可能对孩子不公平？他一出生就在一个没有父爱的单亲家庭。

　　王（有些激动）：这些（担心）不存在！我的孩子会有母爱、亲情！如果说不公平，那些一出生就被父母遗弃的孩子、孤儿院的孩子不更可怜更不公平？

　　记：你有经济能力养育一个孩子吗？

　　王（严肃地）：任何一个有劳动能力的公民都可以养活自己的孩子！我有手有脚，有信心抚养孩子！要是（像你们）这样说，残疾人生儿育女，你们也这样问么？我觉得养大一个孩子，不在乎给他多少金钱，他也可以觉得幸福。

　　记：孩子问起父亲，你会怎么答他？

　　王：我会告诉他所有真实情况，告诉他我这段时间的全部经历。他会更珍惜他的生命的，会更珍惜生活。

　　记：想过给孩子起名字吗？

　　王：以前丈夫也问过我这个问题，我说时间长着呢，慢慢想。现在反而想了，我想叫他“万亿”，一是取“万忆”的谐音，他的到来实在有太多回忆，二来是取个吉祥，万事如意，万亿富贵，不想他像我这样饱尝生活的苦。各方反应

　　伦理专家：此个案挑战了传统伦理观念

　　据介绍，“集爱中心”医学伦理委员会曾多次就王霞个案进行讨论，并经过了激烈的争论。其成员之一、广州医学院心理咨询中心副主任李莘民表示，因为现有的法律依据不明确，当时争论焦点就集中在伦理上。

　　“我们更要考虑孩子出生后，这个家庭是否完整、孩子的教育和心理上会不会带来负面影响。即使是现在，我们支持了这位妻子的选择，这些现实问题仍然存在，只是我们在经过利弊平衡后，愿意承担这种风险。至于几十年后这些问题是否真的成为问题，现在也不知道，我们的确看到有的单亲家庭孩子成长中会有阴影，但也有这样的孩子在逆境中成长，会更珍惜生命。”

　　李莘民表示，这个事件也挑战了传统伦理观念，它在伦理方面的意义已超过了个案本身。在传统伦理观念中，家庭一定要完整，且要具有生育功能，人类是自然繁衍，而现在人工辅助生殖技术条件下，王霞可以表达自己的强烈意愿：“我就是要自己的后代！”同时，卫生部这个批示也体现了强烈的医学人道主义，它不是简单的一刀切，而是从人性化的角度批示。他认为，随着生命科学在不断发展，也伴生了许多伦理问题，如安乐死、辅助生殖。法律不可能一开始就考虑到每一种特殊情况，这种不断地完善和规范是一个长期的过程。

　　医院：并非以后都可“依此办理”

　　卫生部特批了王霞的申请，开此先例后，是不是意味着以后同类或类似情况都可以照此类推呢？昨天，“集爱中心”主任吴敬之教授明确回答记者：医院会尽一切力量帮助患者，但并不是此个案之后所有类似情况都可依此办理，不符合卫生部有关规定的情况，医院仍然不能擅自破坏规定，为他们提供辅助生殖服务。

　　吴敬之教授表示，在卫生部的批复下来后，医院会根据这一指示尽力为王霞完成心愿。如果王霞调养好了身体，最快在下个月，就可以为她进行胚胎移植。但这不意味着以后也可以“网开一面”，只有情况特殊的个案，医院才会本着人性化原则向上级卫生行政部门反映。

　　法律专家：“特批”体现人文关怀

　　作为“集爱中心”医学伦理委员会成员之一，法制盛邦律师事务所宋健刚律师昨天对记者表示，卫生部的“特批”不是一种法外留情，但这个批示仍能让人感受到一种人文关怀。

　　宋健刚律师表示，从狭义的法律上看，我国法律并没有规定单身妇女不能做人工辅助生殖技术。卫生部颁布的《人类辅助生殖技术和人类精子库伦理原则》有此规定，但不属于狭义法律范围内，因此对一般公民没有约束力，仅对技术的操作者即医院有约束力。

　　而王霞是否属于“单身妇女”的情况仍有争议。但卫生部的批示中称“其申请实施的冻融胚胎移植属于整个辅助生殖治疗的一部分”，这实际上承认了王霞现在所能做的辅助生殖治疗，是以前她和丈夫一起做的辅助生殖治疗的延续。但医院一开始不给她做也是对的，因为作为实际操作部门，必须按辅助生殖技术规范的要求来做。亲自找到肇事司机

　　新快报讯三个多月来，除了不断地向国家卫生部和广东省卫生厅反映情况，王霞所做的最大的一件事就是找到肇事者，为丈夫讨个公道。

　　丈夫出事当天，王霞正在店里忙活。一个喝醉酒、载了两个人的摩托车司机从正在过马路的丈夫背后极速撞来，令他当场身亡。听到响声后，王霞还懵然不知，直到人们告诉她“你丈夫出事了”，她才如晴天霹雳。眼看着“120”把一个个伤者抬上救护车，却不动她的丈夫，王霞催医生赶快抢救丈夫，医生才告诉她，他已经去世了。“我一再对自己说不要倒下，要抓到真凶！”她不知道受轻伤的三人中谁是肇事的司机，就一路追到医院守了一整晚。

　　据王霞称，她已将肇事者告上法庭，正在等待判决。（肖萍）（子琦／编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