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剧将成为第一大剧种？

　　    知非

　　    前几天，与一位文艺界朋友聊天。谈到越剧和京剧的历史及现状，这位朋友突然提出一个怪论：不久的将来，越剧会替代京剧，成为中国第一大剧种。

　　    笔者愕然。但那位朋友却为此立论洋洋自得，说出一大堆论据来。

　　    ——就京剧的历史看，那肯定比越剧长。京剧的起源众说纷纭，有说从1790年秋算起的，当时扬州盐商江鹤亭为庆祝乾隆帝八十寿辰在安庆组织“三庆班”徽戏班进京；有说从清道光至咸丰末

年，即1840年至1860年间算起的，当时湖北汉调艺人纷纷进京，形成徽汉合流，演化成京剧；而《中国京剧史》则将京剧形成的时间定于1840年左右，当时出现了京剧专有的独特剧目。不管怎么说，总比确定1906年为起源时间的越剧悠久得多。

　　    ——虽然两大剧种的传统戏都是以帝王将相和才子佳人为主要题材，但京剧走的是阳春白雪之路，而越剧则是下里巴人。就起源来说，徽班进京的目的就是为皇上演出，而越剧进杭州、到上海却是为公众演出。前者是为少数人服务，期求皇廷的赏赐；而后者则是取悦于大众，靠票房收入维持生计。这两种基因历经百年遗传至今：今天的京剧依然依赖着大城市、大舞台，期求着有大领导来观赏，而越剧则依然保持着“的笃班”的传统，舞台不论，城乡不论，观众不论，行头不论，一把胡琴，一对演员，嗓子一清便可开唱。浙江嵊州有一个村出了三个越剧团，每个团二三十个人，全年在外演出，一年演300多场，各团收入都超过百万元，成了越剧专业村。这样的演出群体，这样的演出市场，对京剧而言几乎是天荒夜谈。就以被誉为第一国剧团的北京京剧院为例，这是一个十分庞大的演出群体，集中拥有当代中国最优秀的京剧演员。但是，这一国剧团2003年的演出场次却只有148场，比2002年少了100来场。无怪乎著名京剧艺术家赵葆秀会大声疾呼：（北京）京剧院太庞大了，背着这么重的包袱，怎么能进行创新？京剧要轻装前进，走向市场。

　　    ——越剧从一个不起眼甚至被人看不起的、各方面都很简陋的地方小剧种，发展成在全国有影响的大剧种，只用了三四十年的时间。根本原因就是善于吸收，勇于创新，不断适应环境，把自身的劣势转化为自身的优势。越剧有“三源一流”之说。“三源”就是民间文化、古典文化、现代文化，“一流”就是四十年代开始的越剧流派全面改革。文化的多源性和改革创新的艺术机制，赋予越剧的必然是新的形态和活力，它的发展壮大也就必然。

　　    ——剧种的生存和发展是与区域环境息息相关的。越剧诞生于浙江的嵊州，演出市场则以长三角地区为主，大致上是“吴方言区”的范围。区域面积约占全国的1％，人口占全国的6％，却创造了全国18.5％的国民生产总值、22.4％的工业总产值和22％的中央财政收入，是中国最富裕的区域。这一区域的文化需求也走在前列，逢年过节请一台戏娱乐百姓是这一区域的家常便饭，大大小小数以千计的越剧团便忙得不亦乐乎，用一位越剧人的话来说，是“走村穿乡捞银两”。而京剧的生存环境却不如越剧滋润。虽说京剧活动的“北方方言区”生活着中国75％的人口，但这一区域的“黄土地文化”痕迹较重，不像长三角地区的“海洋文化”那样开放。加上京剧自身的“宫廷性”局限，让一个京剧团去乡村演出不大有可能，即使去了也不太会有人愿意掏钱来看戏。

　　    ——对剧种历史的研究而言，越剧的受重视程度不比京剧低。以博物馆为例，在浙江嵊州，早在1990年就兴建了中国越剧博物馆，这是全国首家专业戏曲博物馆，建筑面积达2253平方米。博物馆置有越剧发展史展览，藏有大量越剧文物珍品史料，整个展览分三厅一廊，140多个版面，758幅不同时代名人的生活照和剧照，300多件实物，系统而详明地反映了越剧发展的面貌，展示了越剧在形成、发展中所经历的风风雨雨和不断改革创新走向繁荣的历程。而京剧却没有专门的博物馆。1997年建成开放的北京戏曲博物馆以展示京剧历史为主，却只是湖广会馆的一部分。

　　    这位仁兄就越剧与京剧所作的对比，虽说并不完整和充分，却也有理有据，姑且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