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分钟，天地间上演生死时速(图)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11月08日09:42 北京日报

　　空军特级试飞员梁万俊力挽国产新型战机

本报通讯员郭凯肖海洪

　　2004年7月1日。四川盆地中部。某飞机集团公司飞机试验机场。一连几天的大雨终于止住，雾城中的浓雾被雨水冲得无影无踪，蔚蓝色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能见度超常的好。熟知试飞的人都知道，这是试飞的绝佳天气。

　　试飞大队副大队长梁万俊选定这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试飞国产某新型战机。

　　太阳当顶，机场跑道起跑线旁的塔台前，热闹非凡，挤满观看试验的各界人士，人们翘首以待。

　　战机舒展双翅，直刺蓝天。

　　作为我国产新型战机，现在刚进入试飞定型阶段。今天梁万俊试飞的课目是：发动机加力边界试验。

　　仅用14分钟，战鹰爬升到12000米高空，距机场120公里。

　　梁万俊刚做完预定课目，突然发现油量指示有异常。凭经验，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迅速向地面指挥员报告情况。

　　通过遥感监测设备，地面监控室指挥员也发现了此情，提醒他：“注意加强油量检查，三油泵灯亮偏早。”

　　两分钟后，梁万俊意识到是燃油输油系统出了问题，冷静地关闭加力，将油门收到慢车状态，密切注意着各种信号灯的变化，两三秒钟后，油量表指示剩油550升，他确定飞机漏油。根据以往经验判断，550升剩油，按飞机目前高度、油量计算，还能飞10分钟左右，安全着陆应该没有问题。

　　4分钟后，塔台发出返场命令。

　　平日坐着指挥的钱学林大校紧张地站了起来。

　　高度6700米时，钱学林指示：“调整好位置，到机场上空直接落地。”并下令地面各种保障人员、车辆马上进入应急状态。

　　又过了4分钟，供油箱油量只有321升了。

　　在3分钟后，飞机油表指针停在了0刻度。

　　梁万俊冷静地向塔台报告：“空中停车。发电机出现故障。”此时飞机高度4700米，距离本场20多公里。

　　梁万俊紧张地思索。空滑迫降，从世界航空史看，成功几率极小。何况是正处研制阶段的电传飞机，电量是否够用？空滑比也未测定。

　　在飞机研制试飞过程中，因摔飞机没有找到故障原因，以至于再次经历同样的风险，甚至于因此耽搁了时间使项目搁浅的事，在航空界比比皆是。

　　世间人是最可宝贵的。按惯例，遇到此类情况，在不能保全飞机的情况下，飞行员可以跳伞。

　　但突然而来的险情让梁万俊来不及多想，他只有一个信念，不管回“家”的路多么危险，我都要带它回“家”，即使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也要百分之百地去争取。时间一秒秒过去，重达8吨的飞机每下降一米，就越接近危险，稍有不慎，就会机毁人亡。

　　天地间开始上演生死时速，令人惊心动魄的8分钟。

　　第一分钟，13：37。

　　没有收到梁万俊“跳伞”的请求。地面，指挥塔台一片冷寂，静得让人窒息。

　　指挥员钱学林明白梁万俊要兼得“鱼”和“熊掌”了，随即发出指令：“保持好飞机状态，控制高度、速度，做好迫降准备。”

　　第二分钟，13：38。

　　空中，梁万俊操纵着失去动力的飞机，以高度换取速度，用势能换取动能，像滑翔机那样下降着。同时根据地面指挥员的命令，随时判断飞机状态，修正速度和高度偏差，严格控制空滑速度，及时调整进场迫降的四转弯点。

　　第五分钟，13：41。

　　终于在距跑道3公里、高度1100米处，操纵飞机对正了跑道……

　　第六分钟，13：42。

　　“我已经看到你了。保持速度400，你进场没问题。”指挥员钱学林的自信和坚定感染着梁万俊。

　　正常情况下飞机着陆如同燕子掠水，而此时飞机与跑道成大锐角快速下坠，千钧一发，大家都屏住了呼吸。

　　到达第一次拉平高度时，指挥员钱学林在塔台通过目击指挥梁万俊拉杆，飞机改变正常驻路姿势，“保持好方向，带住杆，柔和，柔和……”

　　第七分钟，13：43。

　　在无数焦急和企盼的目光下，飞机以正常接地速度三倍、高达每小时361公里的速度，在进跑道450米处接地。

　　放伞。

　　刹车。

　　梁万俊使用了应急刹车，超乎寻常的降落速度使得起落架两主轮胎刹爆，圆形的机轮毂冒着火花与跑道剧烈摩擦，跑道上留下两条黑黑的、宽达10余厘米的粗线，飞机停稳时，圆形的机轮毂已被磨成方形。刹车线400多米。

　　第八分钟，13：44。

　　戛然停住。再有300米飞机冲出跑道，后果不堪设想。

　　梁万俊沉着向塔台指挥员报告：“停下了！”

　　指挥塔台一片欢呼。

　　从油表指针停在0刻度到安全停车，整整8分钟，生与死的8分钟。

　　梁万俊走出机舱，战机总设计师紧紧拥抱着他，激动地说：“你真是好样的，你是真正的英雄！”

　　梁万俊的成功迫降，不止是挽救了一架上亿元的科研新机，更重要的是带回了宝贵的故障数据，大大缩短了科研进程，也可以说是挽救了整个新机项目。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次成功迫降都堪称世界航空史上的一个奇迹。

　　事后，机务人员检查时发现，故障果然如梁万俊所报，因输油管故障，导致燃油漏完。这种情况下，哪怕是晚发现几秒钟，都将失去最佳的迫降时机，其后果将不堪设想。

　　8分钟之外的故事

　　梁万俊上校是空军特级试飞员，现任空军某试飞大队副大队长。安全飞行1800余小时、4100多架次。荣立二等功2次、三等功4次，2002年被空军评为优秀飞行人员。先后担任某重点型号飞机火控系统定型试飞，某型系列飞机鉴定试飞等数十项重大科研试飞任务，多次成功处置空中重大特情。

　　梁万俊告诉笔者：“试飞指令必须准确及时，晚了不行，漏了不行，指令含糊其词更不行。”冬日的一天，张新意驾驶战机飞大M速，当战机滑跑速度达到260公里时，一只大鸟忽然对着战机飞来，顿时感觉发动机有异常，直觉告诉张新意，撞鸟了，他立即向指挥员报告，指挥员梁万俊中断起飞的指令与张新意下意识的收油门动作同时发生，战机在跑道头停下，经查，一级压气机叶片有六片受损变形。梁万俊多次在指挥时成功帮助战友处置空中特情，以过硬的心理品质和准确的指挥，一次又一次帮助飞行员化险为夷。

　　梁万俊有过硬的心理品质。这次梁万俊处理飞机燃油漏光、发动机停车的重大空中特情时，良好的心理品质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他驾驶飞机安全着陆后，塔台上的人群欢呼着向他围过来时，他十分冷静地坐在驾驶舱里，等待着机务人员核实完各种参数后才下了飞机，为设计人员发现飞机存在的问题提供了最可靠的第一手资料。事后，笔者听了特情处置过程中梁万俊和指挥员的对话录音，他的每一次回答都是那么简练清晰，语气都是那么沉着冷静。成都飞机工业集团生产科张成才科长说：“当时，我腿都吓软了，但梁万俊还是那么镇定自如，心理素质真是太好了，不容易啊！”

　　特别资料

　　试飞员

　　作为飞行试验的执行者，试飞员其实是一位在空中的工程师。在需要的时候，他们都能将生死置之度外，但他们绝对不是一些蛮干的飞行莽汉。

　　试飞员与一般飞行员的最大区别在于：试飞员是为催生新型飞机而飞行的，用科学态度和冒险精神为新飞机发放“准生证”，他们“飞出来”的飞机，才能交给一般飞行员去飞。

　　试飞员的选拔：在选一般飞行员标准之外，还需要具备6个方面的素质：广博的工程技术知识；熟练的飞行技术；试飞特种飞行技术；对试飞对象的深入了解；对机载数据采集及地面数据分析系统的掌握；良好的心理素质等。（网络编辑：张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