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李素芝的西藏燃情岁月(组图)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11月15日09:15 新华网

李素芝给藏族群众进行义诊。

　　奋斗在地球之巅的生命使者——西藏军区总医院院长李素芝

　　采访手记：与李素芝将军的近距离接触

　　新华网北京11月15日电（记者袁韵刘永华邹陈东）我在西藏呆了28年，西藏就是我的故乡。静谧的高原之夜，50岁的西藏军区总医院院长李素芝将军点燃一支烟，用那带着山东口音的普通话，细细讲述他在西藏的燃情岁月。

　　朦胧的灯光下，李素芝轮廓柔和的脸庞愈发显得黝黑--那是西藏阳光从他身上碾过的痕迹，睿智和理性沉淀在他眼底。岁月老去，李素芝却依然有着年轻人的激情和精神，中等身材的他精干敏捷，在谈话的间隙他不断起身给记者的水杯加水。回忆28年来在西藏的岁月，李素芝的语调时而激昂时而低沉，他告诉记者：在西藏这么多年，我觉得值得！

　　青春无悔

　　1976年，22岁的李素芝从第二军医大学毕业了，成绩优秀表现出众的他，留在学校附属医院--长海医院普外科工作，然而，这并不是李素芝追求的终点。

　　那时，长海医院经常收治一些边防部队军人。一次，一位从西藏边防部队来的军人住进李素芝所在的科室，李素芝和他成了朋友。一次聊天中，边防军人说起西藏缺医少药的艰苦状况，李素芝的心沉了，也动了。当天夜里，李素芝铺开纸笔，郑重写下了到西藏工作的申请。

　　那一年的12月，李素芝风尘仆仆地进藏了。那时的想法很单纯，就是到祖国最艰苦地方去，扎根边疆。回忆起当初进藏的初衷，李素芝似乎又回到了那个热血沸腾的青春年代。

进藏不久的李素芝，青春焕发。

　　初到西藏，李素芝被分到山南地区部队医院，他却主动要求下基层卫生队。在边防一团，李素芝跑遍每个连队、每个哨所，为每个官兵建立了健康档案，逐个记录官兵在高原年度生理化参数。大到开颅、小到阑尾手术，他都记录在笔记本上，写下了10多万字的高原医学笔记。在边防村寨，李素芝走村串户，调查高原人的生活起居、饮食习惯。高原常见病、多发病、疑难病，成为他研究的重点、立项的课题。

　　不久后，李素芝调到西藏军区总医院工作。先天性心脏病患者、藏族少女卓玛的去世深深震撼了他，李素芝决心要攻克实施高原心脏手术的难关，他决定从动物身上积累经验。

　　那时西藏有很多野狗，当时任科主任的李院长就带着我们每个星期五抓狗，星期六做实验。曾经与李素芝同在外科工作的西藏军区总医院普外科主任刘厚东回忆说。

　　做动物实验的时候，李院长忍受过饥饿，忍受被狗抓伤咬伤，忍受多次实验失败的打击。刘厚东向记者讲述李素芝做动物实验时所遭遇的痛苦。其实，最让李素芝感到痛苦的是别人的不理解，讥讽、打击的话时常会飘进他耳里，但想到自己奋斗的目标，李素芝默默忍受了一切。

　　这个实验，一做就做了20年。

　　2000年春天，李素芝的高原手术治疗先天性心脏病正式进入临床。在海拔3700米的高原做心脏直视手术，风险极高，选择谁来做第一例手术？李素芝想到了姨姐患先天性心脏病的孙子。要失败就失败在家里人身上。苍天不负有心人，手术成功了！

　　2000年11月10日，李素芝主刀对先天性心脏病患者、4岁的藏族小男孩拉巴次仁成功进行了手术，这是对外界公布的世界首例海拔3700米以上高原浅低温心脏不停跳心内直视手术。医学专家关于在海拔3500米以上的高原不能进行心脏不停跳心内直视手术的结论，在这一天被李素芝终结了。

　　此后，李素芝为487名先天性心脏病、风心病患者主刀手术，解除病痛，赢得了高原一把刀的美誉。

　　（责任编辑:袁韵）

　　岁月无怨

“只要是有利于人民的，就动手去做。”张震摄。

　　1996年，李素芝担任西藏军区总医院院长。那时我们医院里到处养着鸡、猪、牛，污水横流，风一吹漫天都是塑料袋和纸屑，生活区和工作区也没有分开，实在不象个医院的样子。西藏军区总医院麻醉科主任刘学权告诉记者。

　　闲不住的李素芝亲自上阵，对总医院的基础设施进行大改造。别人在睡觉，他就亲自带着机关的人员搞规划设计，带着战士在院子里平整土地、植树种草。刘学权对记者说。

　　一边改造基础设施，李素芝一边对医院的医疗设备进行清查、检修、更新。旧的设备，修整修整好好爱护继续用；新的设备，挤出经费逐年增加。

　　8年来，总医院新建楼房12000平方米，植树80000余株，种草60000余平方米，增设了12个临床科室，医疗设备总资产由600百多万元增值到4000多万元。

　　硬环境改造好了，软环境建设也要跟上，人才队伍的建设更不能忽视。

　　40岁的心脏内分泌科主任陈彬曾经与妻子长年分居，1999年，他到成都军区昆明总

毫无保留育人才。张震摄

　　医院进修，业务出色的他被昆明总医院看上了，提出要把他调过去。2000年春节，陈彬的爱人到拉萨探亲，看到西藏军区总医院条件不错，表示自己也可以调过来。这一年的2月份，陈彬在一次偶然的机会给李素芝提起了此事，李素芝让陈彬给医院打报告。报告交上去了，陈彬也没有再过问。5月份，正在家休假的陈彬接到通知，说他爱人的调动已经办好了。到有关部门办手续时，陈彬发现自己到昆明总医院的调令也到了。怎么办呢？陈彬拨通了李素芝的电话，我们这里确实需要人，你回来吧。就这么一句话，陈彬带着爱人回到了拉萨。

　　我们从来没找过院长，私下和他没什么接触，他常说：你把工作干好了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现在我爱人担任胸外科护士长，我的高级职称也解决了，没有理由不在这里好好干。陈彬这样对记者说。

　　如今，西藏军区总医院已经成为了青藏高原上的名院。西藏最好的医院就是军区总医院，这是许多西藏人的共同评价。

　　尽管已经做了院长，李素芝依然尽着自己做医生的本职。一天做两、三个手术的情况在他身上经常发生，一旦没有大手术，周末他就会带着医生、护士去巡诊。

　　今年3月，李院长带着我们到边关巡诊，海拔4500米的乃堆拉山口积雪几十公分，车开不上去，我们只能边走边探路。在一个狭窄的地方，院长摔倒了，旁边就是悬崖，我们当时都替他捏一把汗，他却爬起来拍拍身上的雪笑着对我们说：没事，多摔几次我就成滑雪运动员了。这件事情，在西藏军区总医院信息科主任杨公西心里留下了非常深的印象。那天我们早上8点就出发了，到边防站给每个官兵都检查了身体，经过帕里镇时有个武警边防站，院长又带着我们去巡诊了一下，晚上很晚才到日喀则。

　　这样的巡诊经历，在李素芝28年的西藏岁月中，只是很普通的一次。28年里，李素芝在西藏巡诊18万公里，他把医学和药品带给了农牧民、边防官兵，陪伴他的，是风雪、寒冷、辛劳和饥饿。

　　（责任编辑:袁韵）

　　大爱无言

　　李院长对病人特别好，他对病人从来都是笑眯眯的，不管病人多穷多脏，他都很耐心地仔细给病人检查、治疗。他会用简单的藏语和藏族病人交流，病人都觉得他很亲切。他不外出就整天呆在科室，只要有重病号他就没日没夜地看护，如果病人去世了，他的脸就会拉得好长好长。西藏军区总医院病理科副主任姜莉这样对记者说。

李素芝亲热地问起吉吉现在的情况。袁韵摄

　　类似的说法，记者在西藏军区总医院、在拉萨听到很多很多。

　　16岁的藏族少女吉吉很羞涩，见了生人总是低头微笑不语，可是一看见李素芝，吉吉就赶紧奔过去，笑容在她脸上绽放开来，因为在吉吉心里，除了父母李素芝就她最亲的人了。

　　2000年，吉吉无意中喝下电瓶水，食道被烧坏了，只能勉强进少许流质饮食。2003年4月，吉吉父亲把体重只有26公斤的吉吉背进了总医院的病房。李素芝亲自为吉吉进行检查诊治，先后给吉吉做了空肠造瘘手术和胸骨后结肠替代食道手术。吉吉住院期间，李素芝常常到她病房里细心观察、嘘寒问暖。2004年8月2日，能够正常进食的吉吉出院了，这时，吉吉的体重已经增加到38公斤，而吉吉所花的21万多元医疗费，总医院全部免掉了。

　　如今，吉吉家原本供奉活佛的神龛上放上了共产党领导人的照片，旁边放着李素芝的照片。吉吉的父亲无比感激地说：没有李院长，就没有今天的吉吉。感谢共产党，感谢李院长！

　　吉吉是幸运的，但吉吉并不是唯一的幸运者，在西藏李素芝救治了许多人，有藏族同胞，有汉族兄弟姐妹，有群众，有干部，有官兵。

心系边防官兵健康

　　军区警卫连战士徐玉椿今年5月因肾炎被送进了总医院，呼吸困难的他处于昏迷中。李素芝闻讯赶来，召集各科主任会诊。在抢救过程中徐玉椿心跳若有若无，好多医生都失去了信心，但李素芝坚持不放弃。4个多小时后，李素芝把徐玉椿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然后他整夜守在病房里观察情况，亲自给徐玉椿插导尿管。等我第三天醒来后，李院长出现在我面前，摸着我的额头说：孩子你很坚强，很快你就可以回到连队了。当时我的眼眶就湿润了。徐玉椿动情地说。

　　许多患者不仅受惠于李素芝高超的医术，还受惠于李素芝到总医院大力推行的免费医疗政策。近年来，总医院对农牧民心脏病患者实行免费收治，截至去年8月，西藏军区总医院仅心脏病手术就免费1800多万元。如今，不仅西藏农牧民心脏病患者可以在西藏军区总医院进行免费治疗，来自青海、甘肃、宁夏、四川的部分经济困难的患者也在西藏军区总医院享受免费医疗。此外，李素芝还力倡给医院附近的老百姓、寺庙的僧尼等发放免费医疗证，如今免费医疗证的发放范围已经从拉萨扩展到山南、阿里、日喀则、林芝地区的农牧民，几年来共发放了免费医疗证7500余个。

　　民族医疗价值很高，不能单纯用金钱来衡量，给老百姓做三天思想工作，不如实实在在给老百姓做点实事。李素芝对每年要补贴100多万元的免费医疗做出了这样的解释。民族医疗这块要免费，而我们的医疗水平提高了，就形成了良性循环，使我们兼顾了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

　　（责任编辑:袁韵）

　　痛苦无声

　　在西藏这么多年，您最大的痛苦是什么？记者问李素芝。

　　没有照顾到家里人，我欠他们太多了。李素芝的语气带着很浓的无奈。

　　李素芝生长在山东临沂一个对党有着深厚感情的普通家庭，从小受的正统教育比较多，父母对我要求比较严，不过在家里五个兄弟姐妹中，父母最疼爱的是我。李素芝告诉记者。

　　然而，父母最疼爱的李素芝，却被忠孝不能两全的痛苦折磨着。1999年8月的某一天，李素芝给动物做实验。他给一条猛犬注射麻醉后，抵抗不住连续熬夜的疲劳，也睡过去了。猛犬醒来后，挣脱捆绑一口咬住李素芝，李素芝醒了。生理上的痛还没消，精神上的痛苦紧跟而来--李素芝接到老家打来的电话，母亲病逝了！丧母之痛挥之不去，而实验不能中断，痛定思痛，李素芝又在实验室里呆了三天。第三天，他才跌跌撞撞赶回山东老家。在家里，李素芝怀着对父母深深的愧意，流着眼泪给父亲按摩了两个多小时。三天后，他又回到了西藏。没想到，两个月后父亲又撒手人寰了，接二连三的打击让李素芝病倒了，在他心中，交织着百转千回的痛……。

　　李素芝亏欠的，不仅仅是对父母的孝，对爱人和孩子，他同样亏欠了很多。

回顾夫妻当年进藏豪情。

　　作为一起进藏的同学，共同的追求使李素芝和爱人郭淑琴走到了一起。婚后的岁月里，在李素芝忘我工作的背后，是郭淑琴默默的身影。

　　1983年，我从上海进修回来，在医院做了一个手术。手术完后病人情况不太稳定，我在手术室里呆了七天守着病人没出门，心情很不好。我爱人来给我送饭，我把饭扔了，她哭着走了。等到病人情况稳定后，我才回家，给爱人赔礼道歉。想起来，这么多年她真的辛苦了。忆起往事，李素芝满怀愧疚。

　　女儿楠楠出生后就被送到了郭淑琴姐姐在大连的家，13岁那年，疼爱楠楠的姨妈因为身体原因没法再照顾她了，已经担任西藏军区总医院妇产科主任的郭淑琴为了成全丈夫的事业，当年就转业到大连一家职工医院工作。

　　进藏28年，李素芝休假的时间不到半年，和女儿在一起的时间也不到半年，正因如此，女儿楠楠至今只叫过李素芝一次爸爸。想起这件事，李素芝心里就酸酸的。

　　不过，现在女儿挺佩服我的，她说我事业心强，现在我们感情也加深了。我想，等我退休后我就带着她们母女出去旅游，就当是我对她们的补偿吧。李素芝这样对记者说。

　　其实，这么多年来我不是没有机会离开西藏。但是我不愿意离开，这里有我的事业平台，这里有需要我的官兵和群众。在这里呆久了，我对这里有感情了，到内地反倒不习惯了。当记者问到是什么支撑他在西藏坚持了28年时，李素芝这样回答。

　　28年里，李素芝主刀和参与手术9000余例，没有出现过失误，数以千计被病魔折磨的边防官兵和藏族同胞在他的手术刀下获得了新生；

　　28年里，李素芝主持并亲自参与的科研项目中，有16项新技术、新业务创造了世界医学领域的奇迹，20项荣获国家、军队和西藏自治区科技成果奖，20项成果属国内首创，34项成果填补了西藏高原医学空白；

　　28年里，李素芝燃烧激情播洒仁爱，创造医学奇迹，他用行动延续了青春年代的理想与抉择，将生命价值镌刻在地球之巅，无怨，亦无悔。

　　（责任编辑:袁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