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业圆桌)新车险：控制风险中的风险控制

　　今年的车市一如此时大多数城市的天气一样萧瑟，人保推出的车险新条款更如冬日里的一场冰雹，引发了一场口水战，保险公司、消费者各执一词，“控制风险”、“转嫁风险”争议不断，且听业内专家如何看待此次“车险改造”

　　对话者：

　　中央财经大学保险系主任郝演苏

　　南开大学风险管理与保险学系教授朱铭来

　　主持人：本报记者蒋菡

　　“现在我们一楼承保业务中心是门可罗雀，二楼理赔中心却依然门庭若市。”当记者问起新车险推行以来的情况，中国人民保险公司常州分公司一位工作人员如此表示。

　　11月1日，占据北京机动车险市场60％以上份额的中国人民财产保险公司（人保）宣布实行500元的免赔额，投保人将自行承担500元以下小事故的修理费用。此外，人保还推出了差异化车损险政策，车损险费率将与车型、出险记录和违章因素挂钩。

　　一个临近全面开放的市场，在与国际接轨的同时，正在经受控制经营风险中的风险考验。是分担风险非转嫁风险

　　记者：此次人保推出的“500元绝对免赔”条款引起了较大的争议。保险公司表示是出于降低成本减少经营风险的需要，而一些消费者称其为“霸王条款”，各位对此有何看法？

　　郝演苏：不能称其为霸王条款。一方面，目前市场上共有10多家保险公司，只有1家提出这个条款，所以不是一个普遍性的行业问题；另一方面，是否霸王条款要看所涉及的行业是否关系民生，汽车不像水、电那样关系到每个家庭，它属于高档消费品。就好像电视、空调价格调整一样，车险条款调整也不需要听证，可以由企业自行决定。

　　据调查，目前国内保险行业500元以下案件占了索赔案的60％，有一辆车一年出险29次，从成本方面考虑，显然保险公司难以承受。保险公司是一个商业企业，不应该把它当作社会福利机构，不应该赋予它过多的社会责任，就好像人寿保险不接受老人和残疾人一样。

　　朱铭来：上世纪90年代以前国内主要是公车，当时车险市场上经营主体单一，费率固定，而且路况比较好，车险利润水平较高，但那是一种虚假繁荣。现在私家车多了，新手上路的多了，私车出险的概率和赔付率明显提高，再加上车价一再下跌，保费下降，配件价格却没降，这确实大大提高了车险的成本。设定免赔额是参照国际惯例进行的，实际上是弥补原来险种设计的一项缺憾。

　　保险业本来就是一种“共同分担风险”的机制。“500元绝对免赔”条款不是转嫁风险，而是由消费者来分担一小部分风险。它可以避免全面涨价，仅提高高风险人的成本。这对于整个社会相关风险的控制和防范是有益的。

　　当然，保险公司要想控制经营风险，还要在服务上与国际接轨，要完善中心数据库、服务网络设置和整个理赔机制，在车辆定损、修理厂家的选择、客户服务手册的制订等方面都应该规范化，从而提高自身工作效率，减少恶意骗赔现象，从另一方面控制经营成本。防范道德风险

　　记者：可是，有些消费者觉得碰上500元以内小赔案的几率比较大，设定免赔额以后，出了磕磕碰碰的小事故得不到赔偿，保险费白交了。

　　郝演苏：这是一种不正常心理。有些消费者觉得我一年交了几千元保费，如果没得到赔偿，就是亏了，反之，赔得多就是赚了。其实保险保的是超出投保人经济承受力的那部分，比如重大意外伤亡事故，而一些完全在自身可承担范围之内的小案件应该是自行解决比较合理。小案件如果自己处理可能只要一两个小时，但是保险公司就得两三天，从节省时间提高效率来看，前者也更合适。而且人保在设置绝对免赔额赔付门槛的同时，还有一个不计免赔的附加条款。相对而言风险较大的新车车主，可以购买这个附加险。

　　朱铭来：保险业有个术语叫做“道德风险”，也就是保险对人们谨慎态度的影响力。道德风险分为事前和事后，从事前来说，理性的人应该保持谨慎，但有了保险公司，风险转嫁了，人们可能会比较粗心，这无论对社会还是对个人都不好，设定免赔额在某种程度上可以降低这方面的风险，有利于促进交通安全；从事后来说，如果由个人承担部分免赔额，可以对一些恶意串通骗取保险赔偿或故意扩大损失额度的现象产生一定的制约。不设定免赔额很危险

　　记者：商家有调整产品和服务价格的权利，消费者也有选择的自由，如果觉得某个条款不合理，完全可以“用脚投票”———不买它的保险。有报道说，人保车险新条款推出当天，车险出单就下滑85％，您认为这项新车险能否顺利推行下去，其它公司会否跟进？

　　郝演苏：人保客户少量流失是可能的，但不会大量流失，而且关键在于流失什么类型的客户。如果不做改变的话，当保险业全面开放后高端客户可能会流失，为了整个行业的健康发展，把低端客户或者说是高风险客户淘汰掉，不见得是一件坏事。

　　我预计其他公司有可能跟进，平安已经公开表示认同这一做法。这方面未来的发展方向可能是，在500元的底线之外，保险公司还将设定各种档次的免赔额，免赔额越高车险费率越低。

　　朱铭来：目前在美国，免赔额就分为200、500、800美元等几个档次。推行免赔额后，人保短期内会有客户流失，但它凭借60％～70％的市场份额，作为龙头企业，所受影响不会特别大，而且其它公司应该会跟进。

　　为了抢占市场，有的公司可能一时不设定免赔额，但这种经营策略不是长久之计。不设定免赔条款是很危险的，甲企业有乙企业没有，经济学上会导致一种叫“逆选择”的现象发生，高风险都集中到没有设定免赔条款的企业，可能导致其大规模亏损，最后也只能调高费率，所谓“羊毛出在羊身上”。差异化体现公平

　　记者：此次人保推出的另一条措施是实施差异化车损险，车型、出险记录、年龄、性别都成为划定费率的依据，保险定价由“从车”转向“从人”是否大势所趋？

　　郝演苏：原来公车多，司机都是专职的，驾驶技术比较过硬。而现在私车多了，都是业余司机，相对而言风险较高。因此车损险因人而异是合理的。

　　原来车损险费率大都根据车价来定，现在把车型作为定价标准之一也有它的合理性。比如北京丢失的车80％是桑塔纳，如果将这种车的车险费率适当调高，对厂家也是一种告诫，可以促使其提高防盗技术。

　　朱铭来：保险公司为了控制成本有两种做法，一个是普遍提高费率，另一个是实行差异化费率。前者是由低风险者替高风险者补贴，成本均摊，对低风险者是不公平的。后者更为公平，而且可以把整个保险费率控制在一个合理的水平。

　　国外按照年龄差异设定不同费率的情况很普遍，但是按照性别区分的不普遍，因为这涉及性别歧视，比较敏感。而根据以往出险历史来定费率是很合理的。在国外，一般小的事故，车主大都自己处理，因为如果由保险公司赔偿，将留下出险记录，这对于明年的保险费率很有影响。而且全美国有1600多家财险公司，所有记录都是联网的。但国内出险记录各保险公司之间不联网，可能会出现今年在这家保险公司出险的记录高，明年就换一家投保的现象。因此，保险公司和交通管理等部门共用拥有一个中心数据库很重要。

　　专家建议：不同车需要投保不同险种

　　险种名称 投保建议

　　车损险 主险 除了临近报废车外,其他的车

　　都可以考虑买

　　第三者责任 国家强制投保所有的车都要买

　　不计免赔特约险 附加险 适合车技不佳的新手

　　玻璃单独破碎险 附加险 适合高档车

　　全车盗抢险 附加险适合无固定停车场地、小区治安

　　状况不佳经常需要跑外地的车

　　车身划痕险 附加险 新车可以考虑投保

　　业界声音

　　人保股份执行副总裁贾海茂：车损险经营“入不敷出，严重倒挂”

　　人保车损险的出险率达到了112.5％左右，而整个车险行业的出险率超过80％。公司通过数据分析发现，随着新车和私家车数量的增加，出险率不断攀升，并且小额索赔占了绝大部分。引入免赔额制度将会有助于减少小额赔案的数量，使保险公司从巨大的工作量当中解脱出来，使有限的服务资源得到更合理的应用。

　　中消协副秘书长武高汉：经营者不应将亏损转嫁给消费者

　　中消协历来反对任何形式的乱涨价或变相乱涨价行为。人保财险作为相对垄断行业的经营者，推出如此重大的措施，应当事先向消费者征求意见。

　　保监会财险监管部制度处处长董波：人保新车损险产品不涉嫌违规

　　人保新车损险产品是经过保监会批准的，并不涉嫌违规。从审批情况看，现在平安产险、太平洋产险等公司都已引进了免赔额制度。从某种意义上说，恰恰是人保在“跟进”其他公司好的做法。只看到了“500元绝对免赔”，没有看到个性化的附加条款就称其为“霸王条款”，无异于断章取义。

　　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金融所副所长张承惠：打破行业垄断坚冰是关键

　　数据表明，今年1～9月国内三大保险公司（人保、人寿、平安）所有保险产品的保费金额为同期所有保险公司保费金额的70％～80％，而同期人保的车损险已占到整个车险市场份额的60％。虽然明年我国保险业对外资进一步开放，但国外保险公司要建成和目前人保车损险一样大的全国销售和服务网络系统至少需要6～8年的时间才能完成。目前必须尽快打破人保车损险这种行业垄断地位，才会进一步促进国内车损险销售和服务驶入良性的发展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