漳州有位用闽南话讲金庸小说的老人

　　金庸要来泉州，不仅引起泉州“金迷”关注，连漳州的“金迷”也纷纷致电

　　早报。一读者告诉记者，在漳州有位“讲古”老人———

　　早报三剑客陈雷朱玮杰颜鹏文／图

　　“话说郭靖和黄蓉双双乘船前往桃花岛……”“今天我要讲的是《碧血剑》的第一回……”一个60多岁的老人，站在公园的一棵大树底下，一口闽南话，加上一套自己琢磨的武功动作，正在“讲古”。

　　这位老人的四周围满了人，他们的视线和听觉神经无一不被这位老人吸引着。你如果到漳州的中山公园，每天都可以听到这样的声音，看到这样的场景。

　　几波折寻找“古仙”

　　昨日上午，记者来到漳州市区的中山公园，却没有找到老颜，听周围的群众说，老颜已经很久没来了，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在多处寻访无果后，记者想到了找当地媒体帮忙。在闽南日报社的帮助下，记者联系到了漳州电视台。得知漳州电视台的一名编导曾经做过老颜的节目，记者喜出望外。通过他，我们终于找到了住在龙海市颜厝镇颜厝村的老颜。

　　离开漳州市区来到龙海的颜厝村。车子驶过一条狭窄的乡村小道，穿过一个热闹的集市，记者远远望见一个中等身材的老人朝我们招手。老颜个子不高，却很强壮，黝黑的皮肤，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和记者聊起天来也是说话与各种动作配合，一看就让人感觉到他是个职业说书人。

　　“您现在为什么没在中山公园说书了？”记者问道。

　　“最近我母亲生病，卧床不起，我在家中照料母亲，所以没空去说书了。”

　　“讲古”乃是家传

　　“我爷爷的爷爷就是个说书人，当时他在村里面‘讲古’，在附近很出名。我的父亲以前在村里开了个小店，顾客来买东西，他就讲故事给顾客听，店里常常挤满了听故事的人。”老颜说，“我说书的本事就是我从父辈那里学来的。”

　　老颜从小就爱读书，看小说，看名著，脑子里面的故事本来就很多，这为他以后的说书奠定了很深的基础。再加上受先人的影响，他年轻的时候就爱上了说书这一职业。

　　“以前，中央电视台有了‘电视书场’这一栏目，我经常看，也梦想着有一天我的书场也能搬上荧幕。”老颜说。“不过这只是我的第二个梦想。”

　　不过老颜想当职业说书人的梦想，首先遭到了家人的反对。

　　“我和婆婆都反对他去说书。”老颜的夫人林女士说。

　　“为什么？”

　　“因为说书这种职业，在当时很多人眼里都是一种很不体面的职业，赚的钱少，又很累。”林女士对记者说。

　　不过，凭着对说书的热爱，老颜还是坚持了下来。1980年，龙海举行“讲古”比赛，老颜讲的《今古奇观》获得了冠军。老颜说书出了成绩，听他说书的人也越来越多，家里反对的声音就渐渐消失了。

　　为谋生公园说书

　　讲起老颜为什么会以说书为生，那还是一件颇为偶然的事情。

　　老颜念高中的时候，老师和同学都说他口才好，经常请他上台演讲。久而久之，老颜心中就有一个梦想———毕业后，当一名法官或者是律师。可是由于时代的原因，老颜的出身不好，毕业后梦想就破灭了。老颜回到农村，做起修理农具的活。

　　1978年的冬天，老颜到龙海石码镇去买原料，因为那时物资供应紧张，买原料需要等上好多天。那时，老颜到石码一等就是五六天，身上的盘缠快花完了，老颜心里着急。于是，他就到石码中山公园散散心，看到公园里游人如织，老颜就向旁人打听，以前这里有没有人说书。很多游客都说没有，因此，老颜就想到在这里说书肯定有很多听众。

　　于是，老颜拿了两毛钱，雇了公园里一个卖豆花的小孩，让这个小孩在公园里四处喊：“这里有人说书了，大家快来听啊！”不一会儿，老颜身边就聚集了许多人。

　　“当时只能讲《水浒传》，不能讲别的，”老颜说，“我在那里一口气讲了两个小时。”

　　那是老颜第一次讲故事，第一天赚了7.83元。第二天赚了8块多，第三天赚了十几块，就这样老颜在石码镇讲了3天的故事。

　　“这3天我算是尝到甜头了，不但赚了钱，还学到了许多经验，”老颜说，“回漳州以后，我就决定开个说书场。”

　　讲“金庸”书场最火

　　说起金庸，老颜显得异常兴奋。

　　“我1988年开始读金庸的小说，那时简直到了痴迷的地步。”老颜说，“金庸的小说悬念迭起，对我有一种独特的吸引力。”

　　“当时痴迷到什么程度？”

　　“当时看金庸的小说，我看到不知道吃饭，不懂得睡觉，经常捧着一本金庸小说，看着看着天就亮了。”

　　接触金庸的小说不久后，1988年年底，老颜就开始在中山公园讲起了金庸的小说。老颜在中山公园讲的第一部金庸小说就是《鹿鼎记》，回忆起当时的情景老颜仍历历在目。

　　“那时，听我说金庸武侠的人最多，每天下午3点开场，每场都有200多人来听。”老颜说。

　　讲金庸小说，老颜不是照本宣科，而是在熟读原著的基础上，努力进行“芗”（漳州称为芗城）化处理。他第一次上荧幕，讲的是《碧血剑》，他特意找出小说中漳州籍人士张朝唐作引子———“话说明朝万历年间，在渤泥国任拿督的张信命儿子张朝唐回漳州原籍考取功名，……主仆二人买得两匹坐骑，沿路打听，向广东而去。幸喜一路无事，经南靖、平和，来到三河坝，已是广东省境，再过梅县、水口，向西迤逦行来……”

　　老颜还特别留意闽南地方文化特色和听古迷的特定需求，逐渐总结摸索出一套老少咸宜、喜闻乐见的讲古形式。如他将芗剧的曲调用于说书之中，声情并茂且说且唱，极富戏剧表演色彩。后来，他讲《射雕英雄传》时，说到郭靖母子流落蒙古大漠时，即兴用芗剧调子唱道：“恨海茫茫无时尽，天边孤雁哭不停，国恨家仇未得报，母子沙漠共逃生。”地道“芗”韵，令人闻之动容。

　　老颜讲故事时的声情并茂吸引了许多听众。1998年8月，老颜的书场搬上漳州电视台，看的人更多了。“电视书场”节目播出以后，老颜自己到各村去调查，有一个叫做土岭的村落，整个村的人都在种菜，可每天中午到了“电视书场”节目时间时，种菜的人都去看老颜的节目了。

　　由于“电视书场”的生意红火，老颜在漳州也渐渐出名，很多村里的老人就会来请老颜去村里的戏台上说书，一说就是好几天。老颜到村里去开书场时，常常是整个村的老老少少都来听。“当时那个场面真是万人空巷。”老颜笑着说。

　　读金著感悟人生

　　老颜讲金庸，不单单停留在表演上，他还从金庸的小说中得到许多做人的道理和人生感悟。

　　“在金庸的几部小说中，我看到，不论书中的哪个圣人、名人、贤人、伟人，他们都是平凡的人，都是在人生道路上不断奋斗，才会出成绩的人。”老颜说，“这是我读金庸小说时的感想，也可以说是我的人生感悟。”

　　老颜还把从《射雕英雄传》中学到的做人的道理教给他的子女。

　　“《射雕英雄传》这部小说贯穿了爱国主义精神，郭靖的母亲和师傅教给他做人的道理，就是要爱国、学英雄、做好汉、学文、学武、学规矩做人。”老颜对记者说。

　　采访结束时，记者问老颜，以后还会不会继续他的“讲古”之路。

　　老颜说：“等母亲病好了，我还会继续到中山公园里讲金庸。”

　　这位老人叫颜森炎，今年64岁，1978年开始在中山公园说书，到现在已经有近30年的历史了。走进中山公园随便一问，没有不知道老颜的，因为他说书说得好，人们就给他起了个绰号叫“古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