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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到水底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12月01日09:48 新周报

  如果我们心灵的“皮球”,不能完全下沉到乡村社会的“水底”,任何经验的创造和效仿,都只是镜花水月的打捞。

  章敬平

  2004年5月31日晚,撤出 “闽北农村调查”的最后一个驿站,我已知道,我要写一本
什么样的书。

  出发前,有人告诉我,源自中国最高决策层的两纸批示肯定了南平实验。我未置可否。真正触动我的,是李昌平和董 月玲的首肯。我不认为李昌平的访问,管窥了南平实验的真经,但我相信他作掩饰不住的“吹捧”时,态度应该是诚实的。董 月玲,中国青年报的女记者,我在大学时代的偶像,只身一人翻山越岭的采访方式,赋予她的新闻作品以相当的公信力。从中 国青年报《冰点》上,读到董用“脚”写成的詹夷生,一个南平实验中的典型人物,我决定早点去看看。

  “五一”长假前一周,经由地方官员的引领,我走马观花跑了几个山区县。我当然不认为,南平实验真的像他们说得 那样完美无瑕,可我觉察到,南平实验中堪称经验的探索,对中国欠发达地区的乡村,有着不可估量的参考价值。南平的先锋 官们已经和正在作出的努力,或可为中国三农问题的解决趟出一条路。

  平心而论,南平实验只是过渡时代的过渡办法,现阶段,它只是一个最不坏的办法,当然,你也可以把它说成最好的 办法,因为我们还没有找到比它更好的办法。公允地说,指望在南平这个中观区域内找到解决中国三农问题的所有答案,是不 现实的。以我有限的观察,南平实验的政治意义大于经济意义。它在政治、经济、文化、科技诸多层面的系统努力,松缓了剑 拔弩张的乡村矛盾,剥离了过去数十年来我们对农民欠下的部分呆坏账,他不仅为几百万农民争取了一个休养生息的机会,也 为执政党完成乡村底层社会的结构重建赢得了时间和空间。

  虽此,我还是对南平实验的决策者、推动者、执行者表达了自己的敬意。尽管我在有节制的写作中,一再提醒自己不 能偏离客观公允的第三方立场。实事求是地说,中国三农问题是个体制性、历史性难题,对它的根本解决远远不是一个地方政 府所能做到的。对于主政一方的官员来说,没有一点唐·吉诃德的精神,断不会迎难而上。在GDP甚嚣尘上的过去几年,一 个地方官员敢于在饱受非议中致力于三农问题的探索,所仰赖的不仅是一种政治智慧,还有勇气,乃至良心。

  南平采访期间,我见识了一拨拨的取经团。据称,南平实验中的经验,正在被中国的很多省份所效仿,我的故乡安徽 已传出下派万名村支书的讯息。此情此景,让我振奋亦令我担忧。在农民政治浮出水面的当下,对南平实验的复制,会否成为 一场应时的运动和政治谋略?我以为,如果南平经验真的存在,那么这经验的核心,不止是方法,还有态度,不止是条文式的 规则,还有一颗诚实地面对农民的心。如果我们心灵的“皮球”,不能完全下沉到乡村社会的“水底”,任何经验的创造和效 仿,都只是镜花水月的打捞。

  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把南平实验理解为南平寓言的首要之义,也是我将中国问题比喻成一个球的秘密所在。我对“球” 的理解,既是一种源头的追溯,又是一种方法的描述,也是一种价值观念的隐喻。

  顺便说一句,作为一个记者,我不但希望自己可以详尽地展现细节的力量,还顺带着希望自己讲述的故事,兼具叙述 方式上的文本价值。我厌弃过去常见的官方经验的写作,欲图在坚持独立调查独立写作的基础上,有所创新。

  (作者系《南风窗》杂志主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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