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防艾”工作人员的12月1日(组图)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12月02日07:05 华商晨报

李凤英的办公桌上堆满了预防艾滋病的宣传册

　　本报记者　张墨寒　摄

安全套进入宾馆客房

　　本报记者　张墨寒　摄

　　新闻背景

　　2004年12月1日，第17个“世界艾滋病日”。

　　在全国预防艾滋病示范区———沈阳市和平区率先在全市采取“在娱乐场所推广使用安全套”新举措半月之后，该区吴淞街道办事处主管预防艾滋病工作的李凤英昨日再次走访了管内的各个宾馆、洗浴中心、足疗屋，目的在于检查各娱乐场所对安全套的摆放情况。半个月来，从政策宣传，到安全套发放、检查安全套的摆放……李凤英将管内的30多家娱乐场所逐一走了不知多少遍。

　　曲折

　　工作在同情中得到支持

　　在来参加会议、领回安全套的责任人办公室里，“防治艾滋病宣传板和大包装安全套原封不动躺在柜子上……怎么拿回来的，怎么放着呢。”

　　10时30分，宁大宾馆501房间，洗手间。

　　外包装印有红丝带标志的安全套与洗漱用品一起被摆放在洗手间的洗脸台上。

　　宁大宾馆是沈阳市第一批实现安全套进娱乐场所的宾馆之一。该宾馆办公室主任说，将安全套摆进客房对宾馆和顾客双方都有利，尽管事先也有过担忧。

　　令人欣慰的是，经过10余天的尝试，宾馆方面并未发现有客人对此提出异议，有的客人还享用了这种善意的保护。

　　为此，宁大宾馆表示，政府免费发放的50余枚安全套消耗掉后，宾馆将自行购置。

　　李凤英说，几乎是在宁大宾馆的带动下，几家宾馆先后将安全套摆进了客房。

　　达到这样效果，李凤英说，“过程其实很曲折。”

　　11月16日13时30分，经过数次对管内各娱乐场所业主的口头、电话、登门拜访等形式的宣传通知，“吴淞街道防治艾滋病推广使用安全套会议”正式召开。和平区吴淞街道负责爱卫工作的副主任费重庆主持会议。

　　“吴淞地区共0.42平方公里，有30多家大小娱乐场所，”是很典型的娱乐场所集中地区，尽管已经挨家通知了，但当天出席会议的却只有19家，费重庆说，“很多小足疗屋就是没打算来。”

　　会上，爱卫会干部对在娱乐场所推广使用安全套试点及具体实施事宜做出要求，包括预防艾滋病的宣传板要张贴在营业场所的显眼处；安全套要放在客人看得到的地方；首批安全套消耗完毕后，宾馆需自行购置……市区两级卫生局印制的宣传防治艾滋病的图文资料及1500枚免费安全套被发放给各娱乐场所代表。

　　“观察参加会议人的表情，大多数人是漠然的，认为无所谓，或者只是来开个会，”李凤英回忆起当天情景，“当时我就想到，安全套是领回去了，但按要求摆放可能很难做到。”

　　“当时的心情特别不好受。”11月20日，在1500枚安全套全部被发放到各娱乐场所后，李凤英对娱乐场所的执行情况进行了一次回访检查。当结果印证李凤英最初预想时，李凤英说，即使有心理准备，还是尴尬了好一会儿。在来参加会议、领回安全套的责任人办公室里，“防治艾滋病宣传板和大包装安全套原封不动躺在柜子上……怎么拿回来的，怎么放着呢。”

　　宣传、解释……几番努力，一些宾馆和大型娱乐场所“甚至同情我了，说‘行，咱们摆’”。李凤英说，她给各娱乐场所送去的文件、宣传资料不计其数……

　　尴尬

　　拒绝是为了避嫌

　　“公安部门在打击处理卖淫嫖娼案件时，安全套有时会被作为其涉嫌不良行为的证据看待。”

　　11时10分，和平区六安路一家足疗屋。

　　客厅矮柜的背后，李凤英前些天亲自送上门来的红色安全套推广使用宣传画露出三分之一张脸，怯生生地斜立着。

　　从通知业主到街道参加会议，到把宣传画及安全套送进门来，再到两次来检查宣传画摆放情况，截至12月1日，李凤英已在半个月内光顾这家足疗屋9次。

　　“我第一次来这儿送安全套，小姑娘根本不让我进屋。”李凤英回忆，这家足疗屋没来参加11月16日的会议，“没办法，11月17日、18日两天，我就按照没参加会议的娱乐场所的地址，挨门挨户地送。”

　　李凤英说，“第一次我的话还没说完，服务员忐忑地打量我，说老板没在，就把门给关上了。”这样被拒绝的经历，李凤英几乎在每一家足疗屋都遇到过。

　　“第二次，服务员解释，我们这没那种事情，你拿走吧。”

　　“第三次，服务员说，‘你别来了，我们这真没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

　　第七次，足疗屋老板实在不好意思了：“就这点儿事儿，把你折腾来这么多趟，把东西留下吧。”

　　对于宣传板及安全套摆放位置的要求，足疗屋多是听过就算。12月1日11时30分，李凤英又反复解释了防治艾滋病的意义及对宣传板的摆放要求后，离开这家足疗屋。

　　足疗屋的老板在送李凤英出来时，表示会把宣传板挂到显眼的位置，但对于安全套的摆放要求，老板依然显得极其为难：“你们发这个，警察罚这个。”

　　“最让我担心的还是这些小足疗屋、洗浴中心……”李凤英说，大部分足疗屋最初是拒绝的，但这并不表示这里不需要这个，但是就是出于种种考虑不愿意接受。

　　事实上，从现在来看，“不能说人们已经从心里接受了安全套在娱乐场所内推广使用。”费重庆分析说，很多小足疗屋虽然在街道工作人员的多次宣传、说服下，在行为上暂时接受了宣传板，接受了安全套，但不能说其心理上也对此接受和认同。

　　小足疗屋业主将“你们发这个，公安罚这个”作为拒绝按要求摆防安全套的理由，是有它的现实特性的。“公安部门在打击处理卖淫嫖娼案件时，安全套有时会被作为其涉嫌不良行为的证据看待。”费重庆分析说，所以，足疗屋不接受这个，也是出于对其自身经营和避嫌的考虑。

　　现实

　　改变观念需要时间

　　来足疗的客人看到防治艾滋病宣传板，公开地开玩笑，“怎么，让卖淫嫖娼了？”

　　“客人看到安全套，会觉得宾馆在故意暗示……”吴淞街道办事处管内一家大型宾馆的负责人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如果客人问起，不管是出于质疑或者询问的意味，“都会让我们感到尴尬。”

　　据这位负责人介绍，南方一些城市的宾馆早存在有偿出售安全套给住宿客人的例子，客人没有认为不正常的。“但在沈阳，”她认为，如果在宣传不到位、公众对发放安全套行为的意义理解不够深刻的情况下，宾馆这样做，“是怕客人有误解。”

　　李凤英对人们因思想深处根深蒂固的道德标准而“不接受一些预防措施上台面”的事实，有着深刻的体会。

　　“人们的观念和意识还是没有转变过来。”她说，人们对“艾滋病是严重危害人民群众身体健康和生命安全的重大传染病”这个常识都了解了，但是对于“艾滋病流行正由高危人群向一般人群传播，由性传播途径感染的比率有所上升”这个情况了解不多。

　　从事了10几年爱卫工作的费重庆分析说，现在群众对艾滋病的态度，已从最初的“看热闹”转变到了“切实关注”。他说，上世纪80年代的时候，人们在看待有关部门宣传防治艾滋病知识时，还认为“那是洋病，离我们远得很呢”。直到沈阳出现第一例艾滋病病例，人们的警惕性才真正提高起来。

　　“对具体防治措施的认同与接受程度，是分人群、分年龄段的。”李凤英说，依据以往的工作经验，35岁以上的人群比较能认同和接受安全套的发放，他们能理解这是出于保护他们身体健康考虑的。部分人反对公然发放安全套是从固有道德标准角度出发的。

　　几家足疗屋老板反映了他们的忧虑：来足疗的客人看到防治艾滋病宣传板，开玩笑地说，“怎么，让卖淫嫖娼了？”

　　李凤英说，新防治措施的实施、推进，“从排斥，到接受，除了需要时间，还需要观念的转变。这也许需要很长一段路要走。”

　　11时40分，李凤英上午检查的最后一站是汉城宾馆。

　　刚一进门，冷色调为主的大厅里跳出一幕红色：方形安全套推广使用宣传画贴在眼前，出入的客人不停地路过，神色如常。7楼客房部，保洁员的备品车上，带有红色丝带标志的安全套与洗漱用品并排整齐地摆放着。

　　保洁员说，把安全套摆放到各个客房里，是她新添的一项工作职责。本报记者　经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