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桷垭最后一个袍哥

　　谭继武是抗日战争以及解放战争时期，南岸区最后几个依附于国民党当局，最为顽固的袍哥人物之一。因其劣迹斑斑 的袍哥经历，以及对国民党政府败退时在黄桷垭地区制造的最后一起惨案“大水井民房大火案”有着难以交代的嫌疑，于19 50年的镇压“反革命分子”运动中，与其大老婆一并被军管会处以极刑。

　　信报记者宋尾/文插图/傅显渝

　　大水井民房大火

　　关于谭继武究竟是出生在重庆，或是出生于武汉后随父母逃难到重庆？现已无从考据。建国前后，关于此类定性为“ 恶霸地主”被人民政府枪决的反革命分子实在是不在少数，他们的档案因为各种历史原因也根本无从考证，只有少数上了年纪 的老居民勉强能说之二三，但并不全面，也缺乏佐证。

　　之所以重新提起他来，只是因为重庆解放前夕，谭继武涉嫌参与国民党当局在南岸黄桷垭地区制造的一场离奇大火： 重庆历史上有名的大水井民房大火。

　　国民党政府当局为何选择火烧大水井？

　　原因有二。其一，大水井一带是重庆南岸十分著名的贫民窟，数百间民房全部由木板简易搭就，一旦发生火灾，受牵 连者众，而且不易控制。其二，内战期间，共产党的地下活动，在此地区尤其频繁，令即将溃退的国民党心生恨意。

　　这场大火烧毁了大水井一带上百间民房，平民死伤无数，哀声一片。灾祸过后，此地后来成为黄桷垭煤站的煤货场， 地名也由“大水井”改为“火场坝”，寓意记取那场罪恶的火祸。

　　用“汽油”消防

　　灾祸过后，这场大火的策划者与执行者，一时间成为街头巷议的焦点，群情愤慨，敦请即刻揪出凶手的舆论迫切连绵 。新生的人民政府也感觉到了极大的压力，而从当事者的叙述来看，国民党当局参与救火的消防队有极大的嫌疑。因当时消防 队消防水管中喷出来的根本不是水，而是汽油！

　　因此，通过这一线索，公安局很快确定这场离奇的大火为国民党当局的特务所为，是国民党残余势力的最后一次挣扎 。而从放火地点的选择，以及事后逃逸的种种迹象，公安局很快确定这是特务势力伙同当地顽固分子所为。公安局根据各种线 索的汇合，最后把目标锁定在谭继武这个国民党在黄桷垭地区的资深保甲长、极为顽固的著名袍哥大爷的身上。虽然谭继武极 力否认，并且还出示证据，请来证人，但由于其有参与此纵火案的重大嫌疑，且种种辩白无法自圆其说，谭继武与其大老婆最 终仍被作为罪大恶极的反革命分子双双被处决了。

　　据老街坊回忆说，虽然谭的后人对于此事颇有疑义，还曾几次上访，但因为当时具体的历史证据过于缺乏，此事也就 终成悬案。

　　出生袍哥世家

　　据老街坊称，谭继武之父早年参加袍哥组织和青帮，一家人原在黄桷垭一带做贩菜生意。在谭继武六岁时，其父因参 与青红帮械斗被流弹击中致死，家中寡母也因受刺激过度而疯。谭继武十五岁就参加了黄桷垭地区的青帮组织，因其枪法精准 ，很快就成为帮中骨干，并在“凉风垭”等处的几次大规模械斗中杀出了名气。

　　1939年前后，谭继武一跃成为南岸区袍哥外八堂的大哥人物，并花重金获得了黄桷垭国民党保安团长的职务。大 哥又称掌旗大哥，即舵头，俗称嗨到了王位人家，执掌香堂大事也就是“社长”。据传闻讲，谭继武之所以窜升得迅速，主要 是因为他与重庆一位声名显赫的大人物攀上了关系。不说不知道，此人正是当时鼎鼎大名的孔二小姐。原来，谭继武的一个亲 戚就是孔二小姐的贴身副官。通过他的穿针引线，谭继武得以与当局所谓的“高层”扯上了一点暧昧的关系。

　　谭继武当时有一个很难对付的老对头，那就是黄桷垭一带的大地主韩愈新。由于利益之争，他们之间长期水火不能相 容，因此制造出多起大规模的械斗。正是在与韩愈新的争斗中，谭继武的名声如日中天，势力得以一再扩张，遂成南岸区赫赫 有名的一霸。

　　谭继武成为自封的一方土霸王之后，野心继续膨胀，曾试图借用亲戚的势力进入国民党当局的警察局任职，但最终被 敲诈上千大洋，事情却不了了之。谭继武在被恶整后元气大伤，因此对于自己所谓的“生意”更加变本加厉。一时间，谭老大 的手下在黄桷垭以及上新街等相邻地区大肆打劫店铺，恶意榨取平民人家，甚至强奸妇女……搞得是家家关门闭户，街市萧条 。这也是日后审判谭继武的另一个重要罪证。

　　老婆欺行霸市

　　当时的袍哥山头多称XX公，XX社，各占一隅就是“码头”，设茶馆为联络地，也就是香堂所在地，集会多在茶馆 中举行，俗称社会茶馆。袍哥茶馆多与军、政、治安人员有勾结，这些人也是袍哥，既可供给有关情报线索，又可包庇各种罪 犯，窝藏逃犯，乃至必要时买人顶替到案坐牢的“乘案”人，当然这是有一定条件的。

　　执事袍哥每日必去茶馆处理组织有关事务，接待江湖朋友，称为把水口。与其它袍哥舵把子一样，谭继武的堂口设在 黄桷垭自己的茶馆内，茶馆后面就是堂口经营的赌馆以及窑子。

　　当时，重庆有句俗语叫“娶上三房才叫富”。谭继武发迹后，相继讨了两房姨太太在家。不过，因谭继武手下兄弟众 多，来往的外地袍哥也多，为人又比较仗义轻财，因此并没有多少活钱。

　　谭继武的大老婆，本是当地一卖菜的妇女，此人心狠手辣，比袍哥们有过之而无不及。自从谭继武得势之后，她就出 面垄断一方菜市，哄抬菜价，索取保护费，无恶不作。一般人都因惧怕谭继武的势力，对她敢怒不敢言。

　　正邪不分的矛盾

　　从现在来看，谭继武本人及其指示手下的兄弟的所作所为，却是处处留下诸多的矛盾。表面上，他既是一个刀头舔血 的亡命徒，又是纵横黑道的大流氓头子，作恶甚多。但是，至今在黄桷垭地区流传着关于他的故事片段里.，却是正面的传说 占了大多数。在老百姓眼里，谭继武刺伤外籍士兵保护中国女学生，抢劫国民党中央银行重庆分行，救济灾区老百姓等事让他 们津津乐道。

　　谭继武刺伤外籍士兵的传说，至今还有街坊能说之。故事的大概是这样的：有一位中国女学生(也有一说为舞厅歌女 )，被一英军士兵公开调戏，众皆忿忿，却无人敢上前与之交涉劝说。此时，突然有一人不经意近身过来，以袖中暗藏的匕首 将那醉酒的英军士兵肚腹间一捅而逃。此次刺伤事件，据说在当时是捅了马蜂窝一样，引发了轩然大波。不知道传言是从何处 开始的，大家都私下里相传，捅伤外国士兵的，正是黄桷垭有名的袍哥大爷谭继武其人。不过此事始终都没有得到任何证实。 当时国民党方面的警察局也提审过谭继武本人，却因无证无据将他无罪开释。不过，谈继武却由此得到人们的一些敬意和好感 ，所以才会流传至今。

　　谭继武既是袍哥大爷，争抢地盘，与人争斗等等，自然都是常事；同时他亦是国民党的走卒，抗日、反共之事，原也 在意料之中。然而令人想不到的是，国民党的中央银行，他也要抢，并将抢到的赃款拿出一部分支援、救济灾民。总之，这个 人行事古怪，捉摸不定，不可一言概之。

　　矛盾在他的为人上表现得更为淋漓尽致。都说他坏事干尽，但那谭继武倒是经常花钱捐助社会上那些孤苦无依的老人 ，他甚至还在家里赡养了两位孤寡老人。他也很少在邻里拉脸子摆横。有一次他的一个老邻居被国民党抓了壮丁，家中只剩一 老太婆，又患了病，眼看就要揭不开锅。这事被他知道后，连忙打发他手下的兄弟送来米面，才使邻居全家活了下来。附近的 邻里无论谁家有了难事，只要是帮得上，他总要凑上前去，颇显热心帮这帮那，许多人也曾受过他的接济。

　　抗日战争时期，他也积极地参与了重庆的抗日活动。在“五三、五四”大轰炸后，谭继武曾积极奔走，四处为灾民筹 措救灾款项，从事社会救济和慈善事业。

　　虽然，谭的手下及其老婆在老百姓看来都是罪大恶极之人，而谭继武本人，在大家的印象里却是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 草莽英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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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茂林

　　石柱县最后一个袍哥

　　马茂林，生于1886年，原石柱县大歇乡人。马茂林幼时家中贫困不堪，他十一岁那年随父亲迁居石柱直隶厅城， 以拾煤渣卖和做小生意谋生。十五岁时，被父亲托人送到厅衙作差役，随后即加入“袍哥”，成为“大爷”。

　　宣统三年(1911)十一月，马茂林随石柱厅衙头目李志等人借用手中的武力，驱走厅知事，成立石柱军政府，马 茂林被任命为左哨队长。后来李志政府被推倒后，马茂林逃逸到重庆、丰都一带袍哥组织闲游。1913年，得丰都袍哥组织 的经济资助，马茂林在川黔边境运鸦片到忠县、丰都、石柱、万县等地贩卖，牟取暴利。

　　1916年，当时的北洋军阀火烧丰都县城，马茂林因丰都的房屋被烧毁而回住邓家坝。时值江晓楼、杨海清等股匪 攻打石柱县，一时间，县长、公务员及土绅四处逃散避祸。马茂林受地方人士之托以“袍哥”界名义在东岳庙(现防疫站)设 宴款待土匪三个月以后，秩序稍安。

　　此次风波平息之后，马茂林声名更隆，遂开“茂和祥”商号，经营棉纱、煤油及鸦片，全县无人能及。

　　1920年，同县人陈兰亭在熊克武部任团长，马茂林应邀任职该团，以“救人”为名攻打石柱县城。马茂林在收取 土匪酬金600块银圆后，指使石柱的县自卫队假打真迎，城内百姓财物被抢劫一空，骂声不绝。

　　1940年，马茂林应政府之邀出任石柱县救济院长后，继续发展“袍哥”组织，逐渐形成能左右全县大局的强大势 力。1948年，他以“年龄过大”为由，辞去救济院长职务，集中全力从达县等地武装护送鸦片入境，制成吗啡，在县内及 毗领地区公开销售毒害人民。

　　石柱解放后，马茂林于1951年被镇压。

　　-编后语

　　总的说来，发端于明末清初的袍哥是封建帮会组织，除在民族革命中有过一段辉煌历史外，其他时候皆据地称霸，贩 毒，走私，开赌场，设骗局，欺凌良善，左右官府，勾结黑道，借仁义之名行地方恶势力之实。解放前巴渝民谚“是相(行家 )不是相，难过走马岗；是皮不是皮，难过白市驿”说的就是它的据地称霸。更有甚者，国民党伪选，破坏旧政协，捣毁《新 华日报》社，镇压学生运动，都是在反动当局策划下，由袍哥动手，还说这是“民心、民意”。新中国成立后取缔封建帮会， 对袍哥分子除制裁个别罪大恶极者外，一般分子不予追究——袍哥历史就此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