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了一座又一座！苏式大屋剩几多？(组图)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12月04日12:58 金羊网-羊城晚报

　　它们记载着一段火热的历史，它们承载着一个时代的细节请珍视我们这个城市的文脉，请保留我们这个城市的年轮

　　文/本报记者　张演钦　实习生　李璐　图/本报记者　叶健强　陈国

　　“每次经过大门的时候，心里总有一种空荡荡的感觉。”暨南大学一位老教授缓缓说完，怅然若失。

　　他指的是，前不久，校园里正对校门的大型“仿苏式建筑”———主教学楼的拆除。老人说，以前校园还有个老房子“蒙古包”，后来为建体育馆也给拆掉了，很多师生深为惋惜。这栋庞大的“仿苏式建筑”，记者只能在暨南大学的网站上浏览了。这是一栋明显带有苏式建筑风格的校园公共建筑，体量庞大，正面是中间高两翼低的横向三段式，整齐庄严，方正简约，和楼前庞大的不锈钢地球仪相映成趣。

　　“一个建筑一个建筑地拆，所有老建筑都拆完的时候，我们的大学就没有历史了！”老教授说。那这个城市呢？广州体育馆、中苏友好大厦……它们记载着一段曾经火热的历史，如今，它们或已轰然离去，或被埋身新宇，城市的历史轮廓会不会也因之而逐渐变得模糊？

左图：广交会起义路旧馆。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这栋巍峨的建筑是中国的窗口

　　追忆：广场大屋五星雕塑

　　由仿苏式建筑记载的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广州历史，其完整度和清晰度还有多高？广州还有多少栋这种大型“仿苏式建筑”？

　　可怜华南理工大学建筑学院邓其生教授掰着手指头也数不出10栋来。他说，这种建筑不能简单地称为“苏式建筑”或者“仿苏式建筑”，但这类建筑受到苏联建筑的深刻影响则是不争的事实，带有鲜明的时代特征。

　　广州大学岭南建筑研究所所长汤国华博士说，这类大型建筑真是屈指可数，但它们几乎都是那个时代的标志性建筑，如中苏友好大厦和中国出口商品陈列馆。这些鲜活地反映时代特征的建筑，简洁壮丽、肥梁胖柱深基础，代表了当时的建筑思想：实用、经济、尽可能美观；也体现了中国对苏联建筑原则“社会主义内容和民族特色结合”的认同与实践，最典型的做法是：牡丹花中间绽开了红五星。记者在海珠广场看到，昔日的中国出口商品陈列馆正门墙体上一对醒目的五角星透露了它的特殊身份，招牌旁有一排镏金文字“SINCE1959”，张扬地提醒大家：拥有辉煌历史的建筑是这个城市的荣光。

　　对于普通市民来说，更多的是激情岁月里开始延绵的一缕温暖情怀。“老广州”汤先生谈起对中苏友好大厦的印象时感慨万千：小时候经常到那边去玩；空旷的广场，庞大的建筑，鲜红的五星，昂扬的雕塑，“让自己感觉是到了皇宫跟前，一种庄严肃穆加上一种莫名其妙的自豪感油然而发。”而如今，这栋大厦早已淹没在广州交易会的庞大建筑里，外面一层光亮的玻璃幕墙，让人们的记忆在眼前停止。

右图：广州体育馆老馆。爆破前夕，雄姿仍在

　　读城：时代理想激情冷静

　　这些广州曾经的标志性建筑，除了外观极具时代风貌之外，其建设过程也不可避免地打上了时代的烙印，那是一段激情燃烧的岁月。记者几经辗转，在广东省立中山图书馆倪俊明先生的帮助下，探询到了当时广州规模最大的标志性建筑———位于海珠广场的中国出口商品陈列馆大楼（原广交会）建设的许多陈年往事，以及那些最普通的劳动者是如何满怀激情地“为社会主义添砖加瓦”的。其中，许多鲜为人知的细节，和“历史印象”大相径庭。

　　陈列馆中间十层，两翼八层，最高49.2米，建筑面积33800平方米，是广州解放后最高最大的新建筑物。建设速度在广州来说是空前的：与解放前最大最高的建筑物爱群大厦比较，工期缩短6倍多，与

　　1957年完工的华侨大厦比较，工期缩短一半左右。这一速度，在当时当然离不开“广泛发动群众”。“在这么大面积和高度的建筑物，运输量是巨大的，特别是垂直运输，必须使之机械化和半机械化，纵使是使用人海战术，搬运的交通通道也不可能解决，必然发生供应不上的困难。”承建方———广州市第一建筑工程公司的材料记录显示了广州人激情下的冷静。

　　在特殊年月里，一边大搞运动，一边大搞建设，再也正常不过。意料不到的是，当时的领导在总结开展运动所取得的成绩时，第一条居然是讲述如何关心职工生活的：“通过运动，取得了如下一些成绩：一是解决了一些可以办到的职工福利问题，例如厕所上加瓦，添加女厕所，添设饭堂、托儿所和保健站，试行假期和晚上值班，及时供应生产队组的茶水”等等。从中可以看出，当时的工作条件是相当艰苦的。就在那个最讲究革命理想主义的年月里，施工工地为了提高生产率，明讲“利益驱动”，于1959年7月份恢复了计件工资制。广东人的灵活与务实，在特殊年代里一样表露无遗……

　　“仿苏式建筑”是特殊年月里极其特殊的建筑形态。有人把建筑比喻为凝固的音乐，那么这种建筑形式就是当时所能发出的时代最强音，但却又在最亢奋之际戛然而止！对所有大型仿苏式建筑来说，每一栋建筑都记载了一段激情燃烧的岁月。它包含的历史信息、时代细节如此丰富和生动，实在是无出其右者！

左图：广交会流花馆。光亮的玻璃幕墙里，曾是壮丽的中苏友好大厦

　　呼唤：建新护旧何不兼顾

　　暨南大学教学楼轰隆倒地的巨响，再次唤醒了一些建筑专家对几年前拆除另一大型“仿苏式建筑”———广州体育馆的记忆。“那可是此类建筑的代表啊！”汤国华说，老广州体育馆具有很高的艺术、历史和科学价值，这栋钢筋混凝土反梁薄板钢架结构建筑，代表了当时广州建筑的先进水平：梁在屋顶而非地上，跨度50米，空间开阔，形式美观。为什么反对拆除广州体育馆？汤国华博士的理由还有：广州体育馆见证了广州体育事业的发展，是里程碑，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二，广州体育馆仍然可以使用，是一个健康建筑，而目前广州室内体育馆非常缺乏；三，该建筑是著名建筑大师林克明的作品，是优秀近现代建筑。但是，谁也阻挡不了那一声巨响的响起。为什么不能另辟新地建新馆，新旧都要呢？没有人能给出答案。类似的情景同样发生在这类建筑的发源地。矗立在红场边上的莫斯科酒店一直享有盛誉，这座灰色的庞然大物在过去70年里一直都是莫斯科的地标之一。

　　酒店建于1930至1935年，是苏联大建设潮的首个大型建筑，最终也成了苏联风格的代表。它的内部装饰已经陈旧，但恰好能够给人浓浓的怀旧情调。遗憾的是，现在这地标已消失———去年年底，它被拆除重建。据统计，自苏联解体后，莫斯科已最少失去了近百座这类历史建筑。“莫斯科苏式建筑在消失!”有人发出如此惊叹。

右图：中苏友好大厦。广场大屋五星雕塑，曾是广州城少有的大手笔

　　幸存：书记有言车站不拆

　　某一天，位于起义路上的中国出口商品陈列馆会被拆除吗？希望不会。但是几年前广州火车站却差点“遭遇不测”。

　　广州火车站外观上确无多少特别之处，但它的内部却很有公共建筑风范。一走近候车室的门厅，一股大气就会扑面而来，在布局、体量等方面，它和北京火车站可以说是南北呼应。而在失败的北京西站映衬下，改造之后的北京站更有一种穿越历史的厚重。好在中共广州市委书记林树森慧眼独具，力排众议：“广州还有多少栋‘苏式建筑’？！广州火车站拆不得啊！”这番话是林树森去年年底在金钟奖签约酒会上说的。书记对城市文脉的珍视赢得了大家热烈的掌声。因为，建筑记录着特殊的时代，哪怕是值得反思的时代。

　　不久，今年4月，国家建设部就下发通知，要求各地加强对城市优秀近现代建筑的保护工作。

　　叩问：文脉可在记忆可断

　　广州著名文物专家黎显衡说，迄今，广州没有任何一栋大型仿苏式建筑被提名列入文物保护单位序列，也许有的评上了近现代优秀建筑，但那只是国家建设部设置的一个保护方式，而文物保护法是国家大法，保护力度远超一个部门的“行业性”保护。虽然此类建筑的历史并不很长，但假如其建筑风格、艺术价值、历史价值等符合文物法的要求，那都有可能评上文物保护单位，这样的保护将更加直接、有效。

　　对这些“仿苏式建筑”，广州到底会采取哪些行动呢？链接：苏式大楼广交会

　　广交会是广州最有名的“名片”之一。除琶洲展馆外，广交会曾经的四个会址都或多或少有着这种时代烙印———

　　中苏友好大厦　即为现在的广州交易会5号馆。该建筑1955年建成，是为当年10月5日开始在此展出的“苏联经济及文化建设成就展览会”而兴建的，在当时百业待兴的广州显得十分雄伟和壮丽。1957年，首届和第2届广交会租用此大厦作举办地；

　　侨光路陈列馆　1958年竣工，楼高5层。第3届至5届，广交会迁此举办。陈毅题写馆名；

　　起义路陈列馆　作为建国10周年献礼项目，仅用9个月于1959年竣工，中座10层，两翼各8层。从第6届至第34届，该展馆共举办了29届广交会；

　　流花路展馆　从1974年春交会起使用至今。原中苏友好大厦就藏身其中。

　　（日京／编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