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山塌现场目击：遇难母亲背顶巨石护儿(图)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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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12月07日04:27 新京报 | ||||||||||
2004年12月3日凌晨3时许，左连青披上棉衣起床喂猪。 这里是贵州省纳雍县左家营村，村民的主要收入是饲养牲畜。整个村里，左连青养的猪最多，所以他也起得最早。 “可能是3点半到4点之间吧，”左连青记不住当时的准确时间，“轰地一声巨响，然后脚下的地就往下沉……”“坏了，”左连青说，他当时惟一的念头就是：恐怕山塌了。 山确实塌了。 这场灾难的发生时间是后来确认的：3时40分。 塌的山被当地人叫作高洞山，半山腰住着左家营村岩脚、新房和箐脚三个村民组的600多人。 左连青是箐脚组村民，新房和箐脚两个村民组躲过了这场灾难，而紧靠山腰的岩脚组则被垮塌的岩土掩埋…… 丈夫拖着伤腿救出妻儿 妻子已经听到两个儿子的哭声，她哭着喊：“先去救孩子。”她当时很绝望，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她只想把孩子救出来，其他都无所谓了28岁的左化兴直到房梁压在腿上才醒。 在他的记忆里，那段时间几乎成了空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知道疼痛，甚至有四五分钟的时间，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 “没有声音，什么声音都没有。”说完这句话，左化兴又挠了挠头：“不对，当时声音很大，房子在噼里啪啦地倒……”听到妻子王光秀喊两个孩子的时候，左化兴彻底清醒了。“房子塌了，但当时还不知道大山垮了。”王光秀躺在床上，房子倒下来，她分别被两根混凝土房梁击中头部和右脚，身上不知压着什么东西，动弹不得。 王光秀的第一个念头是：两个孩子在哪儿？她记得分别只有2岁和4岁的儿子睡觉的床就在他们夫妻俩的床边，但她用手四下里摸过去，怎么也摸不到。 “一定要救孩子。”这个念头支持着左化兴要爬出去。压住左化兴的那根房梁一端搭在一块大石头上，左化兴用手刨下面的泥土，刨了个坑，血从手指尖上渗了出了，但当时左化兴根本不知道。 “什么都看不见，不是看不清楚，而是什么都看不到。”左化兴特别强调，因为当时天还没有亮，而且当时漫天都是尘土。 爬出来后，左化兴拖着伤腿摸着往外走，边走边喊，但是没有人应声。“头顶上还有轰隆轰隆的声音，我知道是山塌了。”左化兴喊了10分钟“救命”，终于有两个村民摸着爬了过来。3个人一起返回王光秀被压的位置救人。王光秀当时已经听到了两个儿子的哭声了，她哭着喊：“先去救孩子。”“我想我要死了。”王光秀说，她当时很绝望，只想把孩子救出来，其他都无所谓了。 救三个人，花掉了至少半小时。左化兴三人用钢钎把混凝土房梁一点点撬起来，把王光秀拖了出来。 这时，王光秀的弟弟也摸着过来了，用三轮车把一家人拉到山下公路上，正好遇到呼啸而至的120急救车。 在车上，左化兴看了一下医护人员的手表：5点整。 儿眼睁睁见亲娘被埋 半晌没有声音的母亲，突然在一堆泥土和岩石的后面呼喊左代华的名字。左代华刚要上前营救，上面山上哗啦又掉下来一块，正好掉在母亲出声的位置纳雍县公安局赵玉杰局长查了一下当时110接报的记录：4时10分。这是山塌消息第一次传到县里。通知距离事发现场最近的鬃岭镇派出所和县公安局派驻鬃岭刑侦队赶往现场后，4时20分，赵玉杰把车开出了县城。 此时的左家营村，狗在叫，猪在跑，村民们也在四下里逃命。 25岁的左代华和女朋友陈竺是家里仅存的两个人。左代华的父母、姑姑和姑姑的3个孩子、嫂子、姐姐和姐姐的孩子一共9口人在灾难中遇难。 那时左代华睡得迷迷糊糊的，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山塌了，房子倒了，他拽着陈竺的手不停地喊救命，喊了好久没有人应声。左代华当时和姑姑睡在一间房里，“姑姑没有应声，我就知道不好了。”等到左代华的两个堂兄赶过来，左代华被压住的右胸已经疼得没有知觉了。 更惨烈的事还在这之后，半晌没有声音的母亲，突然在一堆泥土和岩石的后面呼喊左代华的名字。左代华刚要上前营救，上面山上哗啦又掉下来一块，正好掉在母亲出声的位置…… 左代华像疯了一样要往上跑，但马上被两个堂兄紧紧拽住，“土石还在掉，不能过去。”“妈———”左代华大叫一声，昏了过去。 “妈妈，你压到我了” 王艳听到第一声响声后惊醒，她抱起睡在身边的孩子往外跑，从床上还没跑到门口，房子就塌了下来除左代华家外，52岁的王庭友家也是9人遇难，剩下的7口人现在全躺在纳雍县中医院的病房里。躺在病床上，全身多处骨折的王庭友动弹不得，想着亲人，他老泪纵横。 山第一声响的时候，王庭友就从床上跳了起来往外跑。当时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第一反应告诉他：马上跑。一共两间房子，王庭友还没跑到头，房子就塌了。 住在另一间屋子里的女儿王艳，同样是听到了第一声响之后惊醒，抱起睡在身边的孩子就往外跑，从床上还没跑到门口，房子就塌了下来。 王艳记得很清楚，当时她没穿衣服，也没穿鞋。被倒塌的房子压住时，四岁的儿子在她身下喊：“妈妈，你压到我了。”“如果不是有儿子，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坚持到自己被救出来，当时我感觉天崩地裂一样，自己就要死了。”王艳先把自己的两只手挣脱出来，然后就不停地往孩子的身下抠泥土，“还有木料、瓦片”。 感觉到孩子在身下能活动了，王艳放心了，“我没别的想法，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但一定要先把小孩弄出去。” 灾难现场只有1人生还 一块水泥板竖过来把53岁的左光兴压在下面，他的全身都被埋在了土里。在缝隙中，他存活了近6小时，而消防队员用了近4个小时才把他救出来纳雍县消防大队大队长贺凯赶到现场的时候是5时10分。 一片漆黑，大雾迷漫，能见度最多10米，山顶上不断传来稀里哗啦的声音，不时还有泥土和碎石滚落……在消防队工作15年，贺凯还从未有过如此“恐怖”的感觉。 “一片废墟，村民在呼喊着，跑着。”贺凯撞见的第一个村民是一个20多岁的年轻人，“有一个人被压住了，你们快帮忙。”一块水泥板竖过来把53岁的左光兴压在下面，他的全身都被埋在土里。 “水泥板随时可能倒。”贺凯回忆当时的情景，消防队员找来凿子和钢钎，先将左光兴头部两边固定，让他的头露出来。 由于他的胸部以下全在土里，呼吸困难，消防员又给他插上了氧气管。之后，再从另一个方向，距左光兴3米外的地方打一个洞，用特号老虎钳夹断钢筋，人从洞里钻过去，一块一块将空心砖挪走…… 9时，左光兴中被救了出来。在缝隙中，他存活了接近6小时，为了救左光兴，消防队员花费了接近4个小时。 在医院的病房里，左光兴刚说了一句话眼泪就流出来了。左光兴一家五口人，除了他其余全部遇难，“我没法活下去了。”左光兴是贺凯和20多名消防队员们赶到现场以后救出的惟一一个人。“疏散了好多，但那不叫救人。” 灾难11小时后找到首名遇难者 没有救出更多被掩埋的村民，贺凯介绍，器材装备困难是原因之一，更主要的是，山体滑坡时没有缝隙，被掩埋者呼吸的空气有限毕节地区和纳雍县都没有生命探测仪，贺凯把他的队伍分成三个组，来回呼喊，这期间，大山随时还会出现再次崩塌的可能。 贺凯指挥国土局和消防员，还有一名自愿参加抢险的村民绕了个大圈子到达山顶，近距离观察崩塌岩石的位置，随时用对讲机向下面报告情况，有危险下面马上后撤。 6时许，上面的观察小组报告，山上岩石出又出现了一条约0.2米宽、1.20米长的土层裂缝。 “地面人员后撤之后，6时40分左右，上面又有土方塌落。”贺凯说。 没有救出更多被掩埋的村民，贺凯介绍，器材装备困难是原因之一，更主要的是，山体滑坡时没有缝隙，被掩埋者呼吸的空气有限。 三个小组一边扒着泥土，一边到处呼喊。来回三四次之后，接近11时，贺凯判断，被掩埋者存活的可能性不大了。此时，五台挖掘机开到了山腰，开始工作。 到14时30分，贺凯找到了第一具遇难者的尸体，男性，但“辨认不出年龄”，因为“他的头已经被挤扁了”。 “从早晨上山开始，到处都是哭声，到处都是眼泪。”副县长周训荣说。 “没有一个人笑，男人们都含着泪，上山的女领导都在哭。”当天的搜救工作挖出了10多具遇难者遗体。 下坠物流量约2万立方米 遇难者的遗体被找到后，官兵们基本都是用手将遗体从土中抠出，然后运到停尸处的，好多战士的手都刨出了血黎明开始，纳雍县公安局消防队、干警、矿山救护队和毕节地区武警支队400余人赶到现场开始搜救工作。 距离现场最近的一个武警中队在6时许赶到现场，朱贵龙支队长告诉记者，武警有三个中队参与现场搜救工作，遇难者的遗体被找到后，官兵们基本都是用手将遗体从土中抠出，然后运到停尸处的，好多战士的手都刨出了血。 “太惨了。”现场的武警毕节地区支队的罗干事对记者说，好几具遗体都是手脚在东边，躯干在西边。 据专家组成员估计，3日凌晨的岩崩位置横宽40米左右，垮塌的岩石约有5000立方米，该位置的坡度为70度，在垂直高度50米、长100多米的下坠过程中，垮塌的岩石沿途扫荡，夹带地表泥土砸落到村庄时，下坠物的流量预计在2万立方米左右。 “巨大的冲击发生在瞬间，而且是睡梦中，留下的是惨痛的记忆。”贺凯曾经挖出来两名女性遇难者，他说他永远忘不了当时的情景：两位母亲被挖出来的时候，都是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孩子，其中一个妇女还把孩子压在身下，用身体给孩子留出呼吸的空间。而她们的后背上，都是石头…… 另据6日晚最新消息，现场已挖到4米的落差，灾难现场已找到34名遇难者的尸体，另外10名失踪者正在紧张寻找中。 本报特派贵州记者高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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