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德明：谁借我肩膀痛哭

　　当村妇熊德明刚刚干完农活的一双粗糙大手被国家总理紧紧握住时，她怎会想到，自己的双手将分担维权的使命

　　□本报记者陶勇

　　时光回到一年前。2003年10月24日，温家宝总理看望重庆市云阳县人和镇龙泉村十组

的乡亲们,熊德明率直 地告诉总理，“包工头拖欠农民的工钱一直不还，她爱人李建明有2240元工钱被拖欠了一年，影响娃儿们交学费……”

　　一句大实话使熊德明成为万众瞩目的“名人”，跟着，她当选为“2003中国经济年度人物”；年底，央视颁奖典 礼，熊德明与丁磊、龙永图等等蜚声海内外的国内重量级人物欢聚一堂，弹冠相庆；同时，熊德明并还有幸成为“社会公益奖 ”两位获奖者之一。

　　后来，事情的发展出乎于人们的预料之外，也超出了熊德明自己的想象。因此，人们对熊德明的议论，众说纷纭，莫 衷一是。

　　担责社会公共事务

　　京城归来，熊德明最大愿望“还是打猪草”——这是一个质朴农妇的简单梦想，然而，她已经将梦想的实现推迟了一 年：各地有很多民工向熊德明求助讨薪，深感对众多求助者无能为力，同时，加上受不了周围的“妒眼逼视”。3月10日， 熊德明被迫出外打工。重庆美心集团闻讯上门，邀请务农的她与丈夫，进城从事“企业管理”。

　　由于只有小学文化程度，在美心集团工作不顺利，熊德明不久就产生了回家的想法，于是，11月中旬，她决定辞“ 官”养猪，并宣布将“熊德明”3个字申请商标注册，用于开办熊德明养猪有限公司、熊德明饲料厂、熊大嫂养猪学习班等， 她写好了申请书，交到云阳县工商局，急如星火地要求：“这件事得赶紧办，全国有这么多同名同姓的人，一旦让别人抢了先 ，我就不能注册了。”

　　与此同时，熊德明还充当民工代言人，俨然成为“公众人物”，开始担责一些社会公益事务。

　　这时，重庆市渝龙法律事务所律师况力彬面授机宜：作为一个普通农妇，能够站出来向总理为农民讨利益，这种精神 很可贵。如果你能够出来为更多的人维权，就能比养猪造成更大的社会效应。于是，熊德明决定“出山”为民工讨薪，并且还 要给总理汇报“战果”。

　　在这种情况下，11月19日，熊德明和况力彬签订了“聘请书”，上面写明“为了替农民维权，现特别聘请况力彬 为我的法律顾问，帮助农民维护合法权益”，并在上面签字并按了手印。不久，熊德明的两位亲戚张本泽和张合林，也和况力 彬签订了“授权委托书”，特别委托授权况力彬为其追讨赔偿金。随后，况力彬一手帮助熊德明办好了前往温州的前期准备。

　　熊德明的上述种种举动，被不少媒体首肯，并被誉之为“壮举”。

　　讨薪过程一波三折

　　熊德明讨薪之旅却极富戏剧性。

　　11月30日，熊德明与其法律代理人况力彬一起从重庆启程赶往温州，为曾在温州打工时被拖欠了工资和受了工伤 没得到赔偿的老乡追讨工钱和赔偿款。

　　12月1日上午，熊德明就关于川渝民工矽肺病索赔问题与温州市龙湾区政府进行正面接触时，由于手续的不完善， 熊德明只能以公众人物的身份希望对方能尽快兑现患者的索赔，并不具备发言权而陷入被动。

　　不过，温州方面还是高度重视熊德明此行，曾下发通知，要求各地主动配合熊德明的“工作”。龙湾劳动局甚至备车 ，并且和“央视记者鞍前马后”陪着熊德明到各处看望民工，其间，熊德明为民工的不幸遭遇三次落泪。

　　熊德明此行为两个老乡分别讨到了2.6万和4.8万。熊德明觉得自己还是起了一点作用。熊德明的索赔甚至让陶 瓷生产企业胜得利公司关门停产。

　　后来熊德明因为讨薪受挫，与律师发生矛盾，加上媒体之间对她的争抢等等，在一番痛哭后“失踪”。

　　但熊德明讨薪之行，似乎没有整体解决民工的矽肺病赔偿和欠薪问题，却背上了“为亲属讨薪”和有偿讨薪的“恶名 ”，甚至还要为“胜得利陶瓷公司关门停产、几十名工人生活无着负责”。

　　12月5日下午，熊德明出现在温州飞机场，搭乘航班赴北京中央电视台录制节目。

　　毁誉参半的熊德明

　　12月7日上午，熊德明在友谊宾馆召开媒体发布会，针对此前媒体对她的众多指责做了澄清。在这两次外出中，后 一次的温州之行引起了媒体的关注。但在报道中不断出现批评的声音。

　　熊德明在发布会上委屈地说，媒体称她只为自己的亲戚维权，为躲避媒体失踪等，并由此判断她自我膨胀。但她从来 没有失踪，她是去温州办事的，必须坐下来静静地跟别人谈。可是有的记者误会了。她一再强调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民。

　　专家的观点也各不相同，有的为此叫好，有的提出批评，有的认为错位，有的认为耽误喂猪，总之不一而足。但笔者 赞成复旦大学顾晓鸣教授的观点，对熊德明持首肯态度。

　　顾晓鸣认为：讨论熊德明讨薪有没有作用，有多大作用，实际上是在讨论“程序”大还是“人”大。在任何社会中， 再完善的程序都无法避免问题发生，比如农民工欠薪问题，不仅现有的一系列政策法规、《劳动法》已经进行了明确规定，可 是欠薪仍然存在。另一方面，社会个体的人文精神可以弥补程序刚性的不足，熊德明讨薪事件引起了人们对拖欠农民工工资问 题的关注，给予欠薪企业舆论压力，这种作用是任何政府部门或者程序都做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