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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里最后的铁匠铺(组图)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12月10日11:03 温州都市报
  周飞娟

  在我们孩提时代的记忆里,铁匠铺的生意和他们的炉火一样红火。

  盛夏,铁匠师傅们光着古铜色的膀子,在骄阳与蓝焰的交织中,挥动铁锤,溅出大颗汗珠!隆冬,火红的炉膛、白热的铁块、爽朗的笑声……

  随着岁月流逝,铁匠铺开始悄悄地远去,慢慢地成了城市的一种记忆。在什么都变为流水线生产的今天,叮叮当当打铁的声音变得遥远。它们现在在哪?还是一样的情景么?前天,就在市区大南门,笔者寻到了一个不足十平方米的铁匠铺,它“刻”在这繁华城市的市中心———
城市里最后的铁匠铺(组图)
淹没在高楼大厦中的小铁匠铺很不显眼。叶淦摄

城市里最后的铁匠铺(组图)
炉火前的日子构成了老铁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陈玉山摄

  铁匠不姓铁,但人们都习惯叫他“老铁”

  在市区荷花路附近,一座座钢筋水泥的高楼大厦正在拔地而起,显示出现代的气派。小小的铁匠铺就设在荷花路一幢还未竣工的大厦旁边,不足十个平方米,墙上挂满了镰刀、锄头、火钳、白铁剪和四角扒等铁制品,墙角几个无盖的木箱里装满了钉钩和扎子,中间一个带鼓风机的炉子。火炉里面是各式各样的铁板钢块,炉子前面有一个不算大的铁台,铁台与火炉之间站着一个汉子,他露着胳膊,身前系着一块帆布围裙,用来遮挡火星铁屑……在高楼林立的都市里,在重叠着的汽车声中,铁匠铺依然没有失去它原有的风格,打铁的动作也依然那么富有韵味与美感。

  铁匠从炉中夹出一块烧红的铁块,手中那把铁锤十分有节奏地敲打着,红通通的铁块在他手里慢慢变成铲子的模样。他打得十分专注,看样子并没有注意到笔者的到来。

  正想开口打招呼,铁匠抬起了头。他五十多岁,个子不高,背明显有些驼,最引人注意的还是他那双手:很宽,几乎成正方形,大拇指像是另长出的一根树桠似的,向旁边横斜出去,虎口阔极了,手掌上面全是黄色的老茧。

  这一带的人不知道他真正的名字,但提起老铁,方圆十里可谓妇孺皆知。居民们说他手艺高,信誉好,打的菜刀砍骨头不崩口……

  铁匠不姓铁,但人们都习惯叫他“老铁”,大概因为他是打铁的缘故。

  老铁真实的名字叫陈德光,家住小南门,祖上留下的铁匠铺就开在这里。那时,打铁的生意好,打铁铺很多,五六家铁匠铺在小南门附近一字排开,虽称不上壮观,但也有几分“铁器制作中心”的架势,有些人还美其名曰“打铁街”。

  老铁的手艺是向他父亲学的,他家里兄弟四个,老铁排行第二。他十岁就开始学打铁,父亲对他特别器重。

  “那是40年前的事了,虽然那时开铺子的人很多,但生意个个红火。在铺子里,我们兄弟几个分工干,我给父亲当助手,大哥和三弟负责初锻的铁块,四弟力气小,让他招呼来店的客人。”想起当时铺子里的情景,老铁的眉头舒展开了。他说,那时他父亲给大哥和三弟他们每人配了一个五千克重的大锤,安排他们锤炼初锻的铁块。锤子抡起来的时候,锤头都快弯到脚后跟了。兄弟俩要用吃奶的劲,锤头才能从脚下划过头顶,画出一条圆弧的轨迹,重重地击在铁块上。这一锤下去,铁块就会变一个样,一块出炉的生铁,经过好几回锤炼才能成半成品。然后经老铁和他父亲之手进行再加工,打磨成菜刀、锄头等精致的器具。

  老铁告诉笔者,匠人打铁的时候一般是不说话的,所以铁匠也有“沉默的钢铁”之称。他跟父亲之间也不例外,父亲给他的指令通常靠“锤语”来表达。那时父亲用的是一个才250克重的小锤子,而刚满十二岁的老铁却抡一个大铁锤。父亲的小锤就像“指挥棒”一样,所指处就是大锤的落处,父子搭档很有意思。

  铁匠铺老得如同城市的皱纹

  老铁的手艺就在这种特殊的交流中逐渐成熟起来。父亲也因为已年过半百,开始慢慢地放手让他去做。

  两三年后,老铁已经完全替代了父亲的位置。老铁不仅把打铁当作自己的职业,更是把它看成了自己的事业。

  慢慢地,远远近近的人都找上门来要求定做,生意好的时候,铺子里一个星期后的活都排满了。老铁觉得自己似乎成了上帝的宠儿,生意像芝麻开花一样节节高。抚摸着一件件成器的铁具,老铁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悦,他觉得自己再也无法离开这些叮叮当当的声音了。

  就在铺子里的炉火越烧越旺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要“割掉资本主义尾巴”,个体户作为资本主义的尾巴都给割掉了,铁匠铺当然也不例外。这就像一个晴天霹雳重重地击打在老铁的头上,让他顿时分不出东南西北。

  炉火熄灭了,怎么办?老铁的三个兄弟纷纷改行,都到厂里工作去了。唯有老铁一人,在家里空守着这些冰冷的铁器,他的心也似乎随之被冷却了。

  但人总得生活。白天,老铁忙些田里的农活维持生计,一到夜深人静,老铁就喜欢摆弄摆弄这些“铁家伙”,或者拿起小锤子轻轻地敲一敲,这些铁具发出的叮当声是那么亲切,一个二十多岁的大男人再也忍不住而泪流满面……

  寒冷的冬天总算熬过去了,1978年,国家允许私营经济的存在。为这一天,老铁苦苦守候了三年,传来消息的当天,老铁马上跑到市区胜利路租下了一间自己早就看上了的小店面,重新过起敲敲打打的幸福生活。

  铁匠铺重开后,生意依然那么红火,老铁每天都有干不完的事情,但他从来没感到过劳累,因为他和这些铁器已经结上了不解之缘。

  小铺子在胜利路一敲一打就过了十多年。十几年的时间,温州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高楼开始耸立,霓虹灯开始闪烁。而胜利路这些打铁铺已经老得如同城市的一道道皱纹。

  铁匠铺不断搬迁失去客源

  “那是1996年,通知我在一个月内完成搬迁。”老铁似乎说得很平静。但打那以后,仅仅五年多的时间,铁匠铺就像装了车轮一样:从胜利路、涨桥头、南塘街、荷花路,一次又一次搬迁。老铁虽然没有什么野心和雄心,但每一次搬迁,他都不认命,也从来没考虑过改行,因为在他心中总有一个信念:偌大的都市,总会有他搭炉的空间!

  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也随着精致的塑料制品的冲击,老铁的生意慢慢地冷下来。“我的铺子其实靠的就是老主顾,但是每一次搬迁,都使我失去了大量的老客户。其实很多人喜欢我打的器具,都说我打的刀好使,但是我搬走后,他们就找不到我了。”他点上一根烟,深吸了一口。

  老铁说,以前在人们看来,能学打铁还算是有好出路的,学的人多,开铺子的人也多,但是进入八十年代未就慢慢地少了,到九十年代就难得看到一个铁匠铺。到今天,老铁的铁匠铺已是这座城市里唯一一家没有竞争对手的铺子了。

  老铁现在主要加工些小铲子、铁钳、菜刀等小物件。“小铲子多数是退休的老人家过来买,他们用它种些花,活动活动筋骨;铁钳买的人多一些,现在用煤球炉的人家也还不少,用它夹煤球是再好不过了,有时候捡垃圾的人也会过来买上一把;菜刀就更不用说了,我打的菜刀快,菜场里卖鱼的人都喜欢我打的小菜刀。”老铁脸上露出了几分自豪。

  老铁说他今年已过半百了,干起活来也不如年轻时利索了,现在打一把菜刀要花上两个小时的功夫,大概收8元钱;打一把锄头要3小时,可收10元钱。有时候还帮人家修整一些坏了的铁具。笔者看到铺子的角落里放着几把崭新的镰刀,上面用粉笔写着姓名。老铁说:“这些都是以前的老客户送来修的,他们一直照顾我的生意,所以我一般不收他们修理费。”

  孩子们能好奇地看上几小时

  老铁好像想到一件得意的事情,笑着对笔者说:“我这店门口,每到放学时间就有几个七八岁的小孩过来看我打铁,他们能好奇地看上几个小时,直到父母亲找过来才拉回去。”

  老铁一个月下来也能敲打出一千来块钱,但是市中心铺子的租金很高,他这么小的铺子每个月也要500元左右,所以剩余的钱只能供老铁解决温饱。然而老铁从来没有埋怨过,他说:“我都是‘土埋半截’的人了,不想挣多少钱,对我来说,能够有地方供我继续打铁就知足了。”

  说到这里,老铁似乎有些激动,为了控制自己的情绪,他捋起袖子,抡起锤子又叮叮当当地砸了起来。“嗤啦”一声,冷水里冒出白烟———一根用于工程建筑的钢钎做成了,这是铁匠铺后面那座大厦的施工人员定的货。在别人看来,身后的工程给老铁带来了一些生意,但又有谁能明白,工程的完工意味着他将再一次失去开店的地方。

  老铁放下手中的活,从墙上取下一本日历翻开让笔者看:“工程再过两个月就完工了,工程完工后,我们这些小铺子也将拆除。过完年,我又得另找地方,这是我第五次搬店了。”老铁眼里充满了心酸与无奈,“刚刚把这炉子烧红,又得搬了,再搬能搬到哪里去呢?”

  “如果找不到地方怎么办?”笔者问了一句。

  老铁犹豫了好一阵,说:“如果在市区找不到合适的地方,那我就带着这些‘家伙’到乡下去。如果到乡下没有生意的话,那么我也该歇歇了,至少打铁给我带来了40多年的快乐。”

  说着,老铁又拿起锤子叮叮当当敲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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