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奔忙为民请命(图)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12月14日08:16 潇湘晨报

　　淳朴的山里汉子陈建教，是个普通的人大代表，普通得就像大山里的泥土气息。他甘于为普通老百姓请命的种种举动，却浓缩了这个时代特有的风景——

　　陈建教的举动赢得了普通百姓的尊敬，他也多次获得党和政府的表彰

　　50岁的陈建教矮矮胖胖，说话还一顿一顿的，时常为一点小事高兴得手舞足蹈。这样的男人似乎一眼便能看透，然而陈建教却时常以惊人之举表达出他的另类：他卧底北京，掀开《皇城脚下建筑工地的黑幕》，震惊了中央领导；他“南征北战”，解救人质和被骗民工达980人，为民工讨工资1150多人次；他叫板权贵，不少昧心的官员因他而丢官去职……

　　陈建教是常德市石门县新关镇党委副书记、人大主席，副科级，而在全国10多个省份的老百姓眼中，他是“青天陈代表”，几乎每天都有数十个人慕名前来找他求助……一切显得纷繁芜杂，而这个淳朴的山里汉子的解释却很简单：“我就是看不得别人受苦，就是手闲不住。再说，我是一个人大代表、共产党员，有义务为老百姓办点事。”

　　“卧底书记”的英勇气概感动了全国。因为他的义举，全国各地数以万计的民工，得以从老板手中领回被长期拖欠的血汗钱——

　　揭开建筑工地重重黑幕

　　新关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内陆山区小镇，没一栋像样的建筑。令人称奇的是，设在镇政府门口的“365便民服务中心”却着实有着国家级水准，每天都有不少操着各地口音的人来这办事。便民中心招牌左下侧的一块铜质小方牌在太阳的映照下熠熠生辉，上面“陈建教代表接待室”的字样成了感召不少弱势群体不远万里前来求助的力量，因为他们相信，声名远播的“陈代表”能扫除他们心中的阴霾。

　　2002年7月21日，北京顺天通建筑公司七处的工地上来了一个打赤膊的“民工”，他和其他人一样卖力地干活，只是不时会拿出一台傻瓜相机抢拍一些镜头。几天后，这个有些异样的“民工”引起了工地监工的注意，在其他民工的保护下才得以秘密离开。同年8月1日，北京市委、市政府信访办公室第361期《信访信息》上全文转发了一封地方人大代表写给中央首长的信——《皇城脚下建筑工地的黑幕》，公安机关开始对建筑工地打骂民工的问题介入调查。随后，北京全市集中开展了“首都建设者慰问”活动，共兑付了劳务费1．4亿元。

　　经媒体报道后，陈建教“卧底书记”的英勇气概感动了全国，来自全国各地数以万计的民工，在从老板手中领回被长期拖欠的血汗钱的同时，也记住了这样一个名字——湖南省人大代表陈建教。

　　陈建教是当地人心中的“救赎英雄”。“哪里有危险，建教就会出现在哪里。”——

　　动之以情擦拭绑匪的眼泪

　　刘祖刚是石门县夹山国家森林公园管理处副科级干部，几年前因一场误会被宁乡县一伙人绑架，绑匪屡次发出撕票的威胁。刘家人心急如焚，请求陈建教出面营救。陈建教与绑匪接上头后，提出约见其头目的想法。一连换了3个接头地点，陈建教才如愿见到了绑匪头目熊某，当时在生意上失利的熊某情绪十分不稳定。

　　“当初谈项目时刘祖刚是在场，但他也只是被那伙人骗去的，和你一样是受害者，绑架他你也就成了罪犯！。”陈建教对熊某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熊某听着，默默地流下了眼泪，陈建教见状，赶紧抬起衣袖替他擦拭。这时，石门、宁乡警方也通过多方联系找到了陈建教，通过多方交涉，人质刘祖刚最终踏上了回乡之路。

　　营救刘祖刚成功，和此后几起漂亮的营救战，使陈建教成了当地人心中的“救赎英雄”。“哪里有危险，建教就会出现在哪里。”石门皂市镇农民周舰在哈尔滨做生意时被人绑架，陈建教以人大代表身份与当地政府取得联系，并配合公安机关深入匪穴解救，一举抓获7名犯罪嫌疑人……

　　“那可是省里的红头文件，你不要费力不讨好。”对此，陈建教没有理会，他秉笔直书为民陈情，最终使有关部门出台的文件被否定——

　　“青天陈代表一根竹竿能通天”

　　性情温和、在当地从未与人红过脸的“老好人”陈建教，何以屡次甘冒风险，当地人其实理解不了。而自陈建教一举否定省交通厅红头文件后，当地便开始有人说：“陈建教是人大代表，神通广大，一根竹竿能通天。”

　　1996年6月的一天，石门县皂市镇几名六轮车司机找到陈建教，反映不服县交通局将载重量1吨的六轮农用车按2吨标准征收养路费之事。司机们说，交通局依据的是省交通厅（1995）159号文件，文中规定六轮车一律按2吨标准收费。

　　陈建教找来许多有关公路收费方面的文件进行研究，结果发现159号文件与1994年省长签发的湖南省人民政府第31号令相悖。弄清原委，陈建教就准备去省城为六轮车司机们讨个说法，有人劝他：“那可是省里的红头文件，你不要费力不讨好。”陈建教没有理会，他连夜写出《关于否定省交通厅（1995）159号文件的建议》，寄给了当时主管工交的副省长周伯华，并向省人大常委会作了汇报。周伯华很快作了批示，省人大常委会也对此高度重视，159号文件最终被否定。

　　在体察民情的同时，陈建教也时刻关注着政府制度建设的缺失，他的一个大胆的建议促成了宪法的修改——

　　人民与政府之间的“润滑剂”

　　上世纪90年代初，石门农村适龄儿童失学情况严重，陈建教咬破指头写下“救救孩子”的血书，将希望工程引进了山里。肺结核病肆虐，陈建教行走800多公里，写下《人民盼望政府早日送瘟神》的调查报告，50多万元专项资金迅速到位并启动了防治工程……

　　倾力为升斗小民代言请命的陈建教，与民意形成了最良性的互动。此后，他如愿再次当选为市人大代表，还第一次当选上了省人大代表，且一干就是三届（省第八、九、十届）。在担任人大代表的18年中，陈建教先后走访选民1150多人次，深入实地专题调查968次，接待群众来信来访10600多人次，向国家及省、市、县相关部门提出被称之为《民情笔记》的批评、意见、建议、议案共2550件，“议案王”的称谓悄然流传开来。

　　及时地向党和政府反映老百姓的呼声，实实在在地替老百姓办点事，这让陈建教感到很欣慰。因为在他的理解中，他是人民与政府之间性能优良的“润滑剂”。

　　1996年，湖南省委办公厅和省政府办公厅联合发出《关于严禁利用婚姻登记乱收费的通知》，随后在全省开展专项整治行动，深居山林的陈建教便是这场行动的发起者。

　　1996年，陈建教在走访10多个乡镇的30多对男女青年后发现：部分单位随喜搭车收费，项目有16项之多，金额达400元－600元不等；他还了解到长沙等地区更为严重，高达1200至1400元不等。强烈的责任感驱使他再次提起笔，以《甜蜜事业的忧愁》为题，给省领导写了一封长长的信。两天之后，有关省领导就作出了批示，并在听取有关部门的调查汇报后还语重心长地说：“这不仅是棒打鸳鸯，更是棒打民心。”不久，全省就全面开展了一次针对利用婚姻登记乱收费的专项整治行动，此举深得民心。

　　而作为体察民情的另一方面，陈建教也时刻关注着政府制度建设的缺失。前几年农村换届选举频繁，一定程度上制约了地方经济的发展。能不能让县乡换届同步进行？通过两年多时间的调查了解，2002年1月15日，陈建教向全国人大常委会递交了这样一份大胆的建议，并受到重视。今年3月14日，第十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二次会议通过了宪法修正案，其中第三十条规定“地方各级人民代表大会每届任期五年。”

　　“促成这项宪法的修改并非我一人之功，我只不过反映了人民群众的意见，为完善我国的法制建设出了自己的一份力。”从陈建教清醒的认识中，我们不仅看到了他一步步走向成熟，也看到了中国民主进程一步步往前推进。

　　陈建教没有时间去体味其身上表现出来的深层尴尬：人大代表不是专职，替民请命常年外出，他该怎样搞好本职工作——

　　尝试寻找制度的入口

　　一件件为民请命故事的累积，让陈建教超越了地界的限制，成为一支矗立在深山里的标杆，具有多层含义。“我是人大代表！”这句话从陈建教口中说出，已不仅是身份的表露，更像是对一份职业的坚贞。因为为了这句话，他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

　　“我出一点力，花上100元，对需要帮助的人来说，可能就是笔能安身立命的财富。”陈建教这样想着，一接到求助电话便开始忙碌，像一辆高速运转的列车停不下来。也许是过于忙碌，陈建教甚至没有时间去体味其身上表现出的深层尴尬：人大代表毕竟不是一项专职工作，常年外出替民请命，本职工作怎么办？超越行政区域，他又该如何到全国各地去履行人大代表的职责？

　　一方面是党和政府培育的标兵，另一方面是替千百万升斗小民代言的“陈代表”。“这两条排水量巨大的出口，安在陈建教一个人身上是不合适的。”石门县人大副主任刑修波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陈建教已是个化身，他隐喻着我们必须从制度上寻找入口。”

　　2004年2月，为了使陈建教更好地行使人大代表的权利，石门县将其从偏远的太平镇平调至离县城较近的新关镇。而为了减轻陈建教的工作压力，新关镇也在原“365便民服务中心”增设了一个“陈建教代表接待室”，每天由两名镇党委班子成员和4名工作人员轮流值班。对于陈建教所分管的农业和人大的具体工作，新关镇则沿袭太平镇的做法，给他配备了较强的合作班子。由此，陈建教也就成了记者所见到的唯一一个“职业化”的人大代表。石门县还每年为其提供3万－5万元的活动经费，新关镇也承担了部分差旅费和通讯费用。

　　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是有限的，对石门这个山区小县而言，陈建教所体现出的符号意义，更多还在于这种干部作风的深刻转变。在新关镇“365便民服务中心”，记者听到许多外乡人都说过这样一句话：“我们那里乡镇干部整天找不着人，没想到这里的乡镇干部不仅耐心接待我们，还替我们端茶送水。”干部作风有了很大转变，这也是新关镇人最大的感受。

　　本报记者张志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