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煤炭老板抖出一串贪官

　　与走街串巷推销高硫煤的小煤贩子相比，李建明算是十分“幸运”的，因为他在短短几年内用钱编织出一个来自政府职能部门的官员和国有供暖企业老总组成的保护伞，让他轻而易举地将劣质煤源源不断地运进北京。

　　今年入冬之前正当他做发财美梦的时候，却落到了检察官手里。今年28岁的河北省赤城县农民李建明初步交代出一批在他背后的贪官们，根据李建明初步交代和北京市延庆县检

察院反贪局侦查，涉嫌接受贿赂的目前至少有2名北京市质量技术监督局干部和3名国有大型供暖企业的处科级干部。

　　“要建立关系网，必须用钱砸！”

　　在押的李建明告诉记者，他出生在河北省赤城县一个农村贫困家庭，初中没毕业就跟着朋友做小买卖，7年前开始做煤炭生意。他回忆说，当初只是帮助一些北京供暖企业牵线联系少量煤炭。李建明说：“当时倒腾一车煤也就赚几百块钱。”

　　李建明真正“发迹”是从2001年开始。多年的跑腿经历让他领悟出这样一个道理：“要想有固定客户需要有关系网，而要想建立关系网，必须用钱砸！”他告诉记者，在打交道中不少政府部门和国有供暖企业的关键人物给他暗示：不能光请客吃饭，要进一步“意思”才能得到订单。

　　“我不拿钱砸，就没有生意做。”李建明说，“你要是不私下给钱，就算有了订单，煤运到后，人家也拖着你，不给结账。”

　　望京小区是目前北京最大的居民小区之一，每年总计用煤约350万吨。以前有几家煤炭供应商为负责小区供暖的望京蓝天供热中心供煤，而去年由李建明独家包揽。检方初步查明，望京蓝天供热中心厂厂长赵奎宇、北京热力集团北辰热力厂副厂长李小襄接受李建明贿赂后，与李建明签订长期供煤合同。其中，赵奎宇一次就接受李建明的贿赂款100万元。

　　李建明交代，他提供给望京小区的煤多数是来自河北小煤窑的高硫煤，只有部分是来自大同煤矿的低硫煤，“完全卖好煤，就不赚钱了”。

　　根据李建明交代，他的煤炭生意流程是：从大同买一些低硫煤运到河北宣化一带卸车，因为这段路可以超载，然后再将大同煤和小煤窑煤混合分装其他车辆进京。按照李建明的说法，运进北京的这种煤炭每吨大致在200元左右，煤炭商能够得到利润20元。“但我每吨只能赚10元钱，因为利润的一半必须拿出来砸关系。”就这样，几年的工夫，李建明发财了。

　　“煤铲没长眼，人长眼”

　　据了解，在北京煤炭市场上，去年每吨低硫优质煤的价格是260元左右，而高硫劣质煤的成本仅相当于低硫煤的一半。不法煤商一般采用少量大同煤、大量小煤窑煤的混合办法，增加利润。如果与执法人员混熟了，干脆直接全部用小煤窑的高硫煤。

　　涉嫌收受贿赂的北京市质量技术监督局煤炭产品质量监督检验站主任孙继永在接受检察官询问时说：“监测合不合格，就在我取样的小煤铲子，煤铲没长眼，人长眼。”

　　检察官薛利顺告诉记者，李建明就是通过大量倒卖河北省地区小煤窑的高硫煤，买通大型供暖企业的负责人定点供货，再通过贿赂质量检测人员，以次充好，将热值低、硫含量严重超标的劣质煤，打入北京用煤市场，从中攫取巨额利润。

　　初步查明，北京市质量技术监督局煤炭产品质量监督检验站主任孙继永、北京市质量技术监督局质量监督和执法监督处主任科员张万明等人，与不法煤商上下牵手，在收受李建明的贿赂后，为其高硫煤出具低硫优质煤的检测报告。

　　在李建明行贿案件中，北京市质量技术监督局的孙继永和张万明官职不大，但权力关键。李建明深知，孙继永等人有权对进京煤炭质量进行化验检查，张万明则有权决定检查哪一个单位，因此将这两个人搞定，劣质煤进京就有了保护伞。李建明交代，孙继永、张万明等人接受行贿后，每次对其煤炭取样时，他都提前得到消息，让人做好手脚，把好煤放在事前商量好的几个点上，经验丰富的孙继永非常顺利地铲到优质煤做样品带回去化验。

　　根据这几个人的交代，去年12月份，北京市工商局、质监局、环保局、煤炭协会联合执法检查冬季用煤单位的煤炭质量，就在联合检查行动的前几天，李建明就得到了消息，望京蓝天供热中心是检查对象之一，由于有内应可以提前做手脚，李建明在这次检查中顺利过关。

　　据办案人员介绍，这起由个体供煤商、国有大型供暖企业负责人和政府职能部门工作人员组成的串案，暴露出个别煤炭质量检测人员利用职务之便，为一己之利对不法供煤商网开一面，致使大量高硫劣质煤流入北京大型供暖企业，导致超标准排放二氧化硫、粉尘。

　　煤炭供需有“黑洞”

　　李建明近年来一直在北京做高硫煤生意，并将其企业注册在延庆县。今年8月份，有人举报李建明偷税40万元以上，公安机关在侦查中发现李建明涉嫌重大行贿，遂将此案移交延庆县检察院。

　　北京市延庆县检察院许检察长认为，不法煤商和收受贿赂的国家工作人员在这起案件中，侵犯的不止是首都大气环保工作，而且造成国有供暖企业的高成本运营，同时侵害了用暖户的利益，犯罪的客体涉及多个方面。一方面，由于劣质煤的热值很低，企业不得不增加用煤量，以保持最低热值；另一方面，用暖户交付了采暖费，却难以享受到政府规定的热度。

　　在这个煤炭供需关系中存在的“黑洞”，行贿、受贿者决非李建明、孙继永、张万明等几个人。延庆检察院还查出北京市北辰热力厂供销科副科长杨华芳接受他人行贿的事实，他目前供认曾先后接受李建明等5名煤炭供应商的贿赂共6万元。

　　承办此案的检察官说，煤炭以次充好，利润空间十分巨大，不少不法煤商因此发了大财。众多河北、山西小煤窑的矿主和不法煤商在北京购买公寓和别墅，出手十分大方。

　　记者获悉，北京市质监局新近在全市18个区县共抽查低硫散煤经销和使用单位512家，取样样品640份。经检验，合格479份，抽查合格率为74．8％。在抽查中，不合格煤炭主要问题是含硫量和灰分超标。为从源头控制燃煤污染，首先要保证燃煤质量，坚决打掉高硫煤流入北京市的渠道。（新华社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