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裔神探李昌钰谈自身经历 生平最敬佩自己母亲

　　李昌钰博士，海内外媒体誉称他为“震撼美利坚的华裔神探”、“当代的福尔摩斯”……

　　他参与或主持侦查的案件8000余宗，大侦探福尔摩斯和波洛两者破案的总和也瞠乎其后。其中尤以“辛普森涉嫌杀妻案”、“肯尼迪家族涉嫌强奸案”等大案的侦查，以及肯尼迪暗杀案重审、“9·11”事件后法医勘查等，而引得全球瞩目。

　　他是一个谦和、热诚、幽默、对人心怀善意的人。

　　他深信：“至诚信义乃吾华人处事之本”。

　　他的座右铭是：“一个人的一生应在平淡中求进步，在艰苦中见光辉；在和谐中求发展，在努力中见希望；在安定中求富足，在锻炼中见庄严；在沉默中求智慧，在活跃中见弘愿。”

　　维多利亚凯蒂号游轮从上海港出发，将溯(长)江而上，经南京、武汉、宜昌三峡……驶达重庆。

　　上船后不久，我们惊喜地获悉:李昌钰博士也在这艘船上!

　　说起“李昌钰”这名字，可以说是“如雷贯耳”。海内外众多媒体称誉他为“震撼美利坚的华裔神探”、“当代的福尔摩斯”……事实上，神探李昌钰经手侦破的形形色色的案件，比大侦探福尔摩斯和波洛两人破案的总和还要多上许多倍，而且所有这些都是真实的，并非出自虚构。

　　这次长江之行，我们本来没有任何预拟的采访计划；但既然有幸与“神探”同舟，我们又岂能白白错过这极为难得的机缘？因此，我们就有了“既遇之，则访之”的打算。

　　12月1日上午，在餐厅里，我们向李博士提出“占用您一点时间”的请求，他爽快地答应了。约两个小时后，他就邀我们进入他的客房，接受我们的专访。我们感觉，眼前的这位“神探”，没有让人莫测高深的距离感；他是一个谦和、幽默而又健谈的人。

　　访谈没有从人们耳熟能详的“探案”话题开始。我们想另辟蹊径，探寻“神探”生活中鲜为人知的平常故事。我们首先探问的是“令堂大人”——李昌钰博士的母亲。

　　“世界上我最敬佩的人，是我的母亲”

　　说起母亲，李昌钰博士两眼就闪出温暖的光泽。他说：“在这世界上，我最敬佩的人，是我的母亲。”

　　母亲李王岸佛是江苏如皋人，她生有13个子女。1938年李昌钰出生在如皋，兄弟姐妹中他排行第十一。在他四、五岁时，举家迁居台湾。父亲长年在上海做生意，一次往返的途中遇上海难，从此撒手人寰，留下了孤儿寡母。对于父亲，李昌钰几乎没留下什么记忆。

　　从此，母亲就独自抚养一大群子女。家境的贫寒，生活的艰难，可想而知。但母亲自己省吃俭用，却总是乐于帮助人，对人很大方。母亲以刻苦、坚强、善良，教育着子女。李昌钰记得母亲经常挂在嘴边的叮咛是：“待人要好，做事要专心，少说话，多做事。”

　　李昌钰在美国当上警界高官后，曾说过：“什么杀人犯、恐怖现场，我都不怕，我只怕我的老妈生气。”可他小时候，却没少惹母亲生气。他从小就有好奇心，喜爱冒险，对小虫子呀，小动物呀，都要研究一番；有时还钻进下水道，去看个究竟……“野”在外面，免不了要闯点小祸，母亲生起气来，也不打他，叫他罚跪两小时，“自己想想”。不过，他这种天生的好奇心和冒险精神，正是他日后成为“神探”的一种潜质。

　　李昌钰觉得母亲非常了不起的是，她自己虽然中学都没读完，对子女的求学上进却很在意；生活再艰难，咬着牙也要让子女多读书。李昌钰后来从警官学校毕业，成为一名巡官。母亲没有为此心满意足，她对儿子的要求是：你还要继续往上读，硕士不够，还得把博士读出来。

　　李昌钰却一度令母亲失望，因为他坠入了爱河，而且打算结婚成家，爱人是来自马来西亚的宋妙娟小姐。他不愿放弃“可遇不可求”的爱人，也不想让母亲的愿望成为泡影。他对母亲说，婚姻是终身的事，是我想要的；攻读博士学位，也是我想要的，我绝不会辜负您的希望的。……母亲相信儿子的承诺，而且觉得未来的媳妇人品也确实不错，终于答应了他们的婚事。

　　在台北举办了婚礼之后，按女方父母的约定，这对新人还得去马来西亚，再奏响一次婚礼进行曲。李昌钰笑着说，我结了两次婚，不过是同一个爱人。

　　“神探”40年前曾经是我们的同行

　　让我们感到亲切的是，李昌钰博士还当过记者、编辑，曾是我们的同行！

　　1962年，这对新人双双来到马来西亚的沙捞越。妻子在一所中学当教务主任，他想自己也得找点事做。做什么呢？恰好当地的一家《华联日报》(中文报纸)招聘记者，他去投考，很顺利地就考上了。这对他来说，似乎是“小菜一碟”，因为他的“投稿生涯”，早在学生时代就开始了。记得他的文章第一次在报纸上发表后，拿到稿费买了一大串香蕉，第二次稿费是买了平生第一双皮鞋……他的文笔，对于沙捞越的中文报纸，可说是“绰绰有余”。

　　进了《华联日报》，李昌钰先是跑新闻，不久又当助理编辑。他脑子活，出手快，善于抓住种种社会现象，在报纸头版写短评，每天至少一篇，引得当地老百姓看了今天的，还盼望看明天的……《华联日报》声名骤升，当然不免会招来“红眼”，当地有雄厚财力支持的一家大报虎视眈眈，准备伺机攻击。他们找到了攻击点，就是李昌钰写的“球评”，他们在报上攻讦说，李昌钰的妻子是学校的篮球队长，他写的“球评”有“谀妻”之嫌……李昌钰当然不会“吃进”，马上撰文反驳。针尖对麦芒，笔仗打得煞是热闹。读者观战也是“不亦乐乎”。

　　李昌钰在外备受读者青睐，在内也被报社老板看好，不到一年他就被擢升为总编，当时他才25岁。好事成双，他的妻子也“高升”——荣任沙捞越的妇女部长。

　　就在这“如日中天”的时刻，李昌钰作出了一个让人不可思议的重大抉择，他要放弃已有的这一切，去美国求学。不少人都为他惋惜：“池塘鱼不做，你要去做虾米呀！”

　　李昌钰义无反顾，因为他没有忘却自己对母亲的承诺。

　　“老婆，告诉你好消息，然后是坏消息……”

　　1965年，李昌钰从马来西亚来到美国，身边只带着50美元，他做好了打拼、苦读的充分准备。虽然他已有大学(警官学校)学历，但他还是决定从大学一年级读起，当时他27岁，算是班里的大龄生了。他读的是夜校，白天还得去打工。他在餐厅端过盘子，在证券公司当过“跑腿”……他还给“老美”教过中国功夫，以前在警官学校学过的格斗擒拿，如今也成了挣钱的一宗“绝招”。半工半读的生活是艰辛的，但他乐在其中。他说：“出身富家，或认真工作，是两种生存之道，我选择后者。”

　　李昌钰在纽约市立大学攻读的是刑事科学系，硕士、博士学位选择的是生物化学专业。他说，“科学”对于他后来从事的工作至关重要。“没有科学的功底，”他用了中国内地一句流行语：“那就很可能成为‘豆腐渣工程’。”

　　在纽海文大学读博时，他有幸成为一位获得过诺贝尔医学奖的教授的学生，并为这位教授当研究助手。这时他不需要再在外辛苦打工了，搞研究工作有4万多美元的薪酬。他仅用一年时间，就以优异的成绩取得了博士学位。然而，按学校的规矩，他不能再当研究助手了。教授说，你且去“博士后”吧。读“博士后”只有6000美元，微薄的津贴而已。

　　回到家里，李昌钰对太太说：“老婆呀，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从今天起，可以称呼你的先生‘李博士’了；还有一个坏消息，money缩水到6000美元……”太太苦笑着说：“李博士，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好在没过多久，李昌钰博士就受聘为纽海文大学助理教授；两年多后又成为该校的终身教授，并担任刑事科学系主任，薪资又回升到4万6千美元。

　　1979年的某一天，康涅狄格州的女州长忽然打来电话，邀请李昌钰“吃饭”。他让太太熨平衣橱里仅有的一套西服，然后盛装加身，隆重地去赴宴。在餐桌上，女州长说了一堆赞赏备至的话，尔后亮明意图：请李博士“出山”，出任康州chief——警政厅刑事化验室主任；不过，稍有遗憾的是薪酬问题……

　　宴罢归家，李昌钰向太太报告：先说好消息，李博士将是本州的chief(长官)；接着是坏消息——当chief的代价，干薪仅为1万9千美元。太太还是苦笑：长官，等着过苦日子吧！

　　就这样，李昌钰chief下去。康州的州长换了一任又一任，但每任新州长都是同样一句话：“李博士，请您务必留任。”近二十年里，他参与或主持处理了近六千宗案件，其中有些是震惊全美的大案要案和名人疑案，如网球和影视明星辛普森涉嫌杀妻案，肯尼迪家族成员涉嫌强奸案……当然，他的薪酬也在往上“爬”，“爬”到了15万美元，超过了州长的薪俸，是全州公职人员中最高的。

　　1998年，李昌钰正打算“光荣退休”时，第六任州长亲自登门，“恳请”他出任康州警政厅厅长。他本来还有点犹豫，但后来还是应承下来，一是因为100岁的老母亲发话：“人家看得起你，你就该去当，而且一定要当好它。”二是因为自美国立国以来，从来没有一个州将警政厅厅长这个重要职务给过包括华人在内的亚裔人。李昌钰说：“多少年来，在美国，华人往往被轻视，过去说我们只会开餐馆和洗衣店，现在又说我们只能做生意、当医生，或搞研究、搞计算机，但不会当行政高级领导。我为什么同意担任警政厅厅长，主要也是想为华人打开一个新的领域。”警政厅不仅管辖全州的警察，还统管调查、消防及服务等部门，权限很大，责任也很重。

　　荣任州警政厅厅长，不用丈夫开口，太太就知道又是“好消息”和“坏消息”。这回官薪减至8万4千美元。好在太太跟他心意相通，虽然嘴上不免要打趣丈夫几句，却从不计较“饷银”的增减。他们过惯了简单的生活，“钱多钱少，只是数字而已。”在这点上，他们历来都有共同的语言。

　　年薪一美元的警政高官

　　年薪减到一美元，这简直是荒唐的极限。这荒唐事跟李昌钰挨上了，不过，怪不得别人，这是他自己“要求”的。

　　李昌钰要求如此极限减薪时，他的年薪已经又“爬”回到15万美元了。2001年后美国经济衰退，各州都压缩财政开支，康州自不例外。李昌钰所管辖的部门，被指令要裁减13个人。他为此发愁，部门下属个个都是干才，况且裁了人家，生计不是成问题了吗？他跟州长商量，能不能不裁或少裁，交换条件是自己不再拿15万，减为年薪一美元……就这样，李昌钰成了美国警界唯一的“一美元高官”。

　　这回他又向太太报告“好消息”了。确是好消息，一则“裁员”可以手下留情了，二则今后也有“潇洒”的理由了：我只拿一美元，该可以解脱一些“重负”了吧。我们采访时，李博士说，比如这次能和太太一起来畅游长江，就是占了“一美元”的便宜。

　　不过，一位知情者向我们透露，李博士这回游长江，随身还带来了5桩案子，在船上每天凌晨4点钟就起床，研究案件的材料。看来他的“潇洒”还是大打折扣的。

　　当然，一美元之外，李博士还是有“生财之道”的，如到大学讲课，他现在是纽海文大学的首席教授；邀请他讲课的还有十几所大学。他还经常受邀去演讲。据知情者告知，在美国国内，听李博士演讲是价格不菲的。我们有幸在船上免费听到李博士的一次演讲，演讲的内容是“刑侦科学”，富有知识和趣味，而且非常幽默，每每引起满座哄堂大笑。我们由此不难推想，李博士演讲广受欢迎的程度。世界各地都邀请他去演讲，已经应接不暇了。当然，他优先考虑的是中国，这次他就应邀到国内好几个地方作了演讲。“因为我的故乡在中国，别的国家就要排队了。”

　　李博士还著书立说，至今他已撰写、出版了二十几本刑事科学的专著。采访时，我们对李博士说，他经手的奇案疑案那么多，如果用小说的笔法写出来，一定会是很精彩的。可惜他现在太忙了。

　　我们又从知情者那里获知：李博士还是一位“影视明星”。采访时我们向他求证，他说这是玩笑话；不过，确实拍摄了名为《李博士探案实录》的电视片，原先是请著名演员演“李博士”的，但演得不到位，还不如由李博士自演“李博士”。前些时播映了14集，今年又播映20集。不知什么时候我们也能在中国的荧屏上一睹“当代的福尔摩斯”？

　　一个人要有道德标准

　　迄今为止，李博士还没有出过自传，不过在美国早有人打过他的主意了，有一家出版社以100万美元的价码买他一个名字，由另一位名作者捉刀代笔；如此坐享厚金的“好事”却被他断然拒绝了，因为那书里写到辛普森案，要以他李博士的名义去攻击一些人，揭人家所谓的“疮疤”。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但那种“勇夫”他是坚决不当的。他说：“一个人要有道德标准，如果为了钱出卖自己的人格，比如说有人要出一本书攻击中国人，再给我多少钱，我也不会写。”

　　作为康州警政刑事科学中心总监和现场监识培训中心主任，李昌钰博士热心于帮助中国公安刑侦人员和学生前往进修、实习，其中，就有上海的；李博士记性非常好，随口说出了几个名字。

　　2003年3月，李昌钰的106岁的老母亲在纽约仙逝，布什总统和各州州长都派人去吊唁，出殡时街上许多不相识的人们都主动来服务，可谓是备极哀荣。老人家念念不忘家乡如皋，生前曾嘱咐儿子要为家乡捐资建立学校(她念兹在兹的就是“教育”)。后来，根据如皋家乡父老的要求，李昌钰以母亲的名义捐资建了一个运动场。我们探问捐资的数目，他笑着摆摆手说：“没多少，没多少。”始终没有回答。 (采写 /本报记者房延军 吴堦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