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外埠采棉大军实录

　　深访随笔

　　新疆是个好地方。她独特的西域风光每年吸引着众多游客到此观光。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使她成为我国棉花的主产地，出产的长绒棉闻名世界。近几年，随着棉花种植规模的不断扩大，加之机械化采摘浪费巨大、所采棉花含杂质较多，新疆至今仍需大量棉农进行手工采棉。但依靠人力采摘，当地劳动力远远不能满足生产需要。每年秋季，近60万来自河南、

陕西、四川、甘肃的采棉工便像候鸟迁徙一样，长途跋涉到新疆“淘金”。

　　据统计，2004年新疆各地棉花种植面积达到1650万亩，产量达170万吨，占全国棉花总产量的近三分之一，比上年增加了3％左右，所需采棉工也逐年增加。2004年9月和11月，记者奔波数千公里，两次跟随陕西咸阳的一支采棉队进行采访，记录下他们走过的这条充满艰辛的采棉之路。

　　上路

　　2004年9月8日下午6点，我们踏上了从西安开往库尔勒的1067次列车。

　　这是一个62人组成的去新疆采棉花的庞大队伍，成员都来自陕西咸阳渭城区，许新荣是召集者，被大家称作“领导”。

　　这注定是一趟艰苦的行程，62个人，不到50张硬座火车票，这将意味着有10来个人必须站着走完2天2夜的路程。这支队伍里，年龄最大的52岁，最小的不到30岁，很多人是第一次出远门。在他们所在的咸阳渭城区，在关中平原算富庶之地，种苹果、梨等经济作物，农闲跑跑运输或到市里打工都会有不错的收入，他们去新疆，多伴是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未出咸阳，出师不利，在从咸阳乘汽车到西安的途中，许新荣的手机被小偷偷走了。

　　初秋的躁热让大家心烦意乱，上车时的热情、兴奋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消减。为了省钱，他们都自带干粮，最大的困难是没有水喝。深夜，没有座的大都躺到了椅子下。许新荣不时睁眼看看大家的行李。为了充饥，他从包里拿出压碎的煮鸡蛋。

　　列车在新疆的戈壁上缓缓行驶，窗外的风景又一次吸引了大家。有人说：“我们老家要是有座这样的大山可就发财了，至少石头可以卖钱。”

　　9月10日下午3点，列车到达新疆库尔勒车站。他们即将面对的是长达两个月的艰苦生活。或许在农村生活惯了，大家对困难似乎并不担心。

　　惟一让许新荣气恼的是有个队员在下车后就跟别的包工头跑了。

　　劳作

　　又经过一个多小时的颠簸，他们到达新疆库尔勒尉犁县一个叫达西村的地方。艰苦的环境让新来的人吃了一惊，住的是砖头堆起来的破屋子，四处透风，睡的是大通铺，30多人打扫了1个多小时，才使它有了家的感觉。

　　人常说，三个女人一台戏，现在有50多个农村妇女，如何把她们管理好，这给许新荣出了个难题。到达新疆的第二天，62个人，要分成两个组，其中一个组要到几十里以外的一个叫哈拉洪的地方去摘棉花，为此，有几位妇女发起了牢骚，许新荣和其中几个人大吵一架，有两位妇女还哭了起来。

　　烦心的事接踵而来，开始摘棉第二天，在达西村一组有位妇女不满自己抽签得来的地头，称自己胃疼要赌气回家，许新荣赶紧骑着摩托，到县城买来药，并换了地盘，劝说了一个上午，才算平息了此事。“三四十岁的女人知道生活的艰辛，有时应该让她们撒撒气，憋在心里会出问题的。”许新荣无奈地说。

　　来自靳里村的张挺在来新疆前，孩子生病住院，一路上她都在操心孩子的病情，最后她请求记者给孩子她爸发短信了解家里的情况。老公回复的短信在人群中引来不少羡慕：“孩子的病没有什么问题，请你不要担心，家里一切都好，母亲及一双儿女有我照顾，请放心！只是你身在他乡异地要照顾好自己。挣钱是次要的，要量力而行，请珍重！”

　　今年中秋节，老板给每人发了10元过节费，本想去县城逛逛，没人去，继续摘棉花。许新荣买了点大肉和蔬菜，还分给每人一块月饼，总算过了个节。去年中秋节，他们到尉犁县一个文化广场，伴随着音乐跳舞、唱歌，有人还吼起了秦腔，当时许多人听了都流下了思乡的泪水。

　　回家

　　终于到了回家的时候。许多人都是从地里回来收拾了一下，直接坐车到了火车站，在车站附近买了点葡萄干，算带给家人的礼物。

　　今年大家的收入还不错，每公斤棉花6毛钱采摘费，最多的摘了3996公斤棉花，纯收入约2400元，一般每人都在2000元左右，最少的只有1200元。平均每人比去年多挣了100多块钱。

　　大家归心似箭，总感觉回家的路程比来的时候远，不时向窗外眺望。一位宋大妈的孩子在兰州大学上学，本来想着路过兰州下车去看看，最后怕花钱，只是从车窗里遥望了许久。

　　又经过两天两夜的颠簸，11月中旬的一个中午，火车准时到达咸阳火车站，回到家的兴奋把大家的疲惫一扫而光。因为车站离自己的家还有几十里的路程，摘棉工们选择了在车站附近的农贸市场先吃饭。许新荣抽空儿跑到了理发店，一周多没有洗脸，刮胡子，他怕回去老婆不认识他，所以先“收拾一下”。

　　回到家已是下午，因为事先没有通知，有些人的家里还锁着门。不久，许多人已经开始串门走亲戚，把自己的经历告诉同村人，引来啧啧声不断。当问及明年是否会再次去时，许多人说，如果没有什么事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