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往局限同事老乡(图)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12月20日08:01 潇湘晨报

　　营业员的业余生活相对来说比较单调。在长沙市黄兴南路步行街做营业员的肖玉告诉记者，她的社交面很窄，有空的时候，她会到五一广场去走走，或者邀上两个朋友，去打篮球。记者殷歌实习生朱辉峰摄

　　技术说明

　　本期样本总量：400份

　　本期有效样本总量：392份

　　本期调查方法：问卷调查

　　调查范围：长沙市区30家

　　大型超市、商场

　　潇湘晨报调查中心组织调查

　　调查背景

　　这是一个被社会主流价值观所渐渐忽略的人群：他们在这个城市里简单地生存甚至会刻意地掩饰自己的身份。

　　这也是一个让人无法去忽略的人群：近似机械的工作却与所有都市人的生活息息相关。

　　研究他们的人际关系和生活方式，需要我们把脚步移至离这人群稍远的位置再睁开双眼观察，结论是：生活圈子的过于狭小和生活方式过于单调已远远超出了我们事先最大胆的猜测。在此意义上，我们的调查期盼着能让他们为自己的生活方式发出最真实的声音和渴求。

　　核心提示

　　按照凡涅尔的观点，人时时刻刻和其身边的一切发生着紧密的联系，从生到死。我们此次调查的这一群体和这都市里的一切又发生着怎样的联系？

　　调查数据让人大吃一惊：以他们为中心，生活圈子外转悠的大都是老乡和同事，他们的朋友之中，这两类人群占据了90．8％，而因为工作而结识的朋友却只占调查总数的2．1％。

　　另一个与这紧密相关的调查数据是：40．9％的人选择常去（一周三次）网吧来度过自己的空余时光，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只有11．4％的人选择常去（一周一次）图书馆，只有7．7％的人选择在周末会去书店或者公园。

　　生活圈子过于狭小

　　12月10日深夜11时。解放西路。胡曼平生第一次来这家颇有名气的酒吧。

　　窗外的霓虹灯闪烁着，ＫＴＶ包房里喝酒的气氛渐渐高涨：胡的身边围着8位前来向她贺喜的朋友，再过1个小时这个生性活泼的女孩子就要跨过21岁的门槛了。

　　9个月前，她从邵阳市隆回县的一个农村来到长沙，在亲戚的介绍下，她顺利地成为了一家大型超市的营业员。

　　胡曼有点醉了，她一杯杯地向朋友们敬酒，每杯都是一饮而尽。在她的这8名朋友里，6名是她的同事，另外两人和她同县同镇。

　　“朋友们都来参加我的生日，我很开心了。”胡和她的同乡刘春华喝完满满的一杯啤酒后回过头来，似醉非醉地对着记者说：“在长沙，我的生活圈子里就这些朋友了，不是同乡就是同事。”和另一个同事碰完杯后，胡曼又把头偏过来补充一句：“做我们这一行的也都差不多都是这个样子。”

　　“每个夜晚来临的时候，孤独总在我左右……在我温柔的笑容背后，有多少泪水哀愁，我想超越这平凡的生活，注定现在暂时飘泊……”田震的一首《执着》从胡曼的口中缓缓而出，语态略显一丝失望和怅惘。

　　在进行此次调查之前，我是不太相信胡曼最后把头偏过来对我补充的那句话的。然而调查的数据却显示事实正是如此：在营业员日常的生活圈子里最主要的几类朋友中，同事占65．3％，老乡占25．5％；而在此项中，因工作关系而结识的朋友却只占调查总人数的2．1％。

　　这两组数据几乎不具有可比性。

　　中南大学法学院社会学系副教授李斌在分析这一现状时认为，长沙市目前各大超市、商场和专卖店工作的营业员有一个显著的特征就是大都来自外地，由于工作性质、语言和文化上的差异，她们很难跟其他人群产生朋友关系。

　　“营业员之间的交往和情感联系绝不可能是完全等同的，由于性格、气质、兴趣爱好等诸多因素，他们必然会自发形成若干个或大或小的交往群体。”李斌说。

　　验证李斌副教授观点的一组调查数据是：在面对“恋爱对象主要是哪几类人”这一问题时，共有74．6％的人在同事和同乡两项后打了钩。这一问题有“在工作中认识的顾客”一答案，而选择者仅有7．7％。

　　再来回到胡曼那种情景：在你生日的时候，来庆祝你生日的主要是哪几类朋友？同事是37．8％，老乡占41．4％。两类相加差不多占了八成。

　　业余生活过分单调

　　开福区国庆新村内的几家网吧晚上和周末的生意大都非常红火。用沙湖网络会所老板余东峰的话来说，生意大部分来自于住在附近为数不少的超市与商场里的营业员。

　　和长沙市区其它生活小区相比，国庆新村的房屋出租价格相对比较低廉，对一些从外地来长沙工作的营业员而言，这是一个比较理想的租房居住场所。

　　为了让记者相信网吧生意和该地营业员聚居有着必然的联系，余东峰还特意举了个例子：今年8月初，由于各种原因，普尔斯马特长沙会员店关门停业，而从那个时候开始，余的网吧生意就显得冷清了许多。9月初，附近的另一家中小型超市开张营业，网吧的生意又重新恢复正常。

　　普尔斯马特长沙会员店离余东峰的网吧直线距离只有400米之遥，而另一家新开张的超市离网吧距离也在目测之内。

　　莫非真有这种必然性？

　　我们的调查数据证实了这种因果关系：40．9％的人选择常去（一周三次）网吧，通过上网聊天和玩游戏来度过自己的空闲时间，其中以男性居多，超过了七成。这一数据在我们所罗列的9个常去场合的选择率上也高居榜首。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只有11．4％的人选择“常去”（一周一次）图书馆，而选择周末或空闲时间“从不去”图书馆的却大大超过了这一比例，达到35．1％；只有7．7％的人选择常在周末会去书店买书，而选择“从不去”的却占24．2％；“常去”（一周一次）公园的有7．7％，这一比例恰好是选择“从不去”选项的1／3。

　　“我们上班基本上是在重复着千篇一律的工作，下班了想去轻松轻松，但实在是懒得动了，钱包每个月也大都是干瘪的状态，再说，即使有机会去也还得看当时的心情。”某大型超市收银员田娟的想法代表了很多同行的观点。

　　田娟坦言自己是一个“玩电脑游戏的高手”：“我也经常去网吧，那里既可以放松放松，也很实惠。”

　　“这一群体的一个特殊性是：他们大都为能在这个城市里生存下来而努力，其本身的生存状态已经决定了他们的生活方式不太会是丰富和复杂的。”中南大学法学院社会学系副教授李斌说：“当一个人基本的生存条件都无法满足时，精神上的需要就会变得软弱无力。”

　　在接受我们调查的营业员中，只有44．6％的人选择收入大于或等于支出，根据这一数据，在这个人群里，只有44．6％的人的收入能够基本上满足自己的生存需要。

　　那么，其他55．4％的人呢？

　　在我们即将结束此次调查的12月13日，一名化名为“蝴蝶的尖叫”的女营业员在博客网站发表连载日记，满纸尽言生活方式的单调和生存的艰辛，承受的热情、冷漠、包容与拒绝，倾洒的艰辛和努力。她连载日记的总标题是：徘徊在圈子之外。

　　记者通过网络联系，“蝴蝶的尖叫”坦言她就是长沙黄兴南路步行街某著名品牌服饰的营业员。

　　与顾客之间信任度不够

　　长沙市友谊商城伊莱克斯柜的李茜是在一次工作中结交吕苏州的。

　　2003年8月份，家住化工设计院的吕苏州在友谊商城购买了一款伊莱克斯209Ｃ冰箱，他当时所选的面版是《海洋鱼》和《脸谱》。

　　让李茜为难的是，因为《脸谱》面版装在冰箱上效果不好，厂家已停止了对该面版的生产，而吕当时又不肯换别的面版，在没有其它办法的情况下，她只好和厂家协商，然后专门到北京订做了一套，如期地送到吕苏州的家里。

　　吕被李茜诚心的服务感动了，后来每到友谊商城购物，他都会到伊莱克斯柜去看望李茜。

　　这一事迹曾被当成长沙众多商场和超市管理层教导员工如何和顾客打交道的样本教材：让消费者在购物的过程中不再是金钱和商品的简单交易，而是服务带来的享受。

　　家润多广场店管理处黄经理也认为，这样的服务不仅可以为企业创造价值，也能为自己提供众多广纳新朋的机会。

　　类似李茜这样的情形多吗？答案是：少而又少。

　　我们的调查显示，有过因向顾客提供服务而结交成朋友的只占调查总人数的6．3％。在实地调查中，我们就这一问题采访过17位在商场和超市工作的营业员，但令人遗憾的是，17人都没有过类似李茜这样的经历。

　　湖南省社科院社会学所所长方向新认为，从工作关系延伸开去，从而能和对方成为生活中的朋友其实不只是对工作的肯定，也是这一人群对积极生活态度最基本的认识。

　　在你遇到困难的时候，你会不会选择在工作中认识且能帮得上忙的顾客？答案是肯定的只占调查总人数的12．9％。

　　“相对于选择否定答案的67．3％，这一数据在全国各大城市之中是比较低的。”方向新认为，这反映了目前长沙各超市和商场的营业员和顾客之间的相互信任度还远远不够。2003年10月，中国社科院社会政策研究中心唐钧和同事在全国14个大中城市对此问题进行过调查，武汉选择肯定答案的比例是19．7％，而厦门高达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