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瞰家园

　　伫立窗前。

　　蓝天下冬阳温暖着一座城市。这是古城市中心一栋十几层高大楼的窗口。难得这么静静地从高处用目光触摸这座城市……

　　一、这就是咱们的家园

　　隔窗望去，那是一幅画。鳞次栉比的建筑多像画家笔下略显随意的色块，流淌的车水马龙正是跳动的笔触。红黄蓝、黑白灰，和谐地融在灰调子里显得厚重而生动。

　　熟悉这座城市，特别是眼前这片街区，用了如指掌来形容一点不为过。小巷的灰瓦下有我搬了几次的家，白发母亲殷切的目光依旧；红白楼间曾是当年上小学、中学的教舍，同学们朗朗的读书声声声在耳。遥望东方最高的塔影和西边高耸的电视塔，那是我曾工作过的地方，更是我汗水、泪水交织的方向……用目光细细地追寻，很多场景已是事过境迁，物换星移。

　　开封，历史文化名城。人们都说：这块土地特厚。其实，最能代表一座城市风貌和文化底蕴的不仅是名胜古迹、高楼大厦，更多的是普通百姓生息其间的普通街巷。这是开封的真谛!

　　为解乡愁，曾相约文友、画友拿上相机，背上画夹数次扑进这熟悉而又陌生的街巷。蜿蜒的胡同，风霜的老门楼下我们的脚印与童年的脚印再次重叠。打开的是相机、画夹，敞开的是赤子般的心扉。走进庭院与乡亲们攀谈；爬上老屋顶，数着密密匝匝的青瓦如数着这座城市走过的日子。

　　不知不觉，岁月如梭。开封城已向更高更远更强成长着。我们也在这座城市怀抱中成长，成家立业。如今，我们怀抱过的孩子已长得比我们的个子还高。虽已住进更宽敞明亮的楼房，古城的老街巷永远在心里纵横交织。

　　收不回来的目光被思绪扯得如此悠长，祖祖辈辈在这里生生不息。这，就是咱们的家园……

　　二、一本读不完的书

　　凭窗望去，大半个城市古今交融，层层叠叠真如一本厚厚的书，一本永远读不完的书。

　　城市建筑是城市历史的载体。让我们读一读这座城市闪着光芒的“文字”吧。

　　北望，映照开封人爱憎分明的潘杨湖托起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那是古开封的象征——龙亭。那曾是七朝皇宫的所在地，解读开封是要从这里开始的。龙亭脚下一条大道穿过古香古色的御街向南横贯整个城市。这可是千年不变的棋盘格局的主干线，它如一根脊梁串起古城雨后春笋般竖起的高楼和“七街八巷七十二胡同”。现在，开封已有比它更为宽广的道路了。但它们都像孩子一样簇拥着这条路，为一个老者的智慧和功绩喝彩。茫茫远方是天波杨府、中国翰园、清明上河园的红墙绿瓦。开封的传承文化使它们熠熠生辉。它们身后是沧桑的古城墙，虽被遮掩得看不清，但却赤诚地守望着这座古城千百年从不失威严浑雄的本色。

　　看脚下便是城中有名的书店街。这条街从明清时就以经营文房四宝、图书文具享有盛名。而今，书店街可称之为开封城中文化用品的聚宝之地。它以清末民初风格的建筑和路两侧棵棵刺槐成为城中独一无二的文化遗产。我在想：书店街上如有电脑及现代办公用品的大店铺来承上启下，那就更完美了。有书有纸就要有墨吧。这不，唇齿相依街西就有一条两米来宽的小胡同叫做黑墨胡同。不是因为它窄小光线不好，而是因明代这里曾有制墨的作坊而得名。再看街东侧一座楼房正在紧张施工，可喜可贺，那是新华书店在溢着书香的街区上为知识构造一个新的大书架。

　　我存有一幅开封上世纪三十年代的街景照片。泛黄的照片，黑得追素，苍苍的味道。那这座城市百年、千年前是什么样子?只有让你去想象了。

　　在中国的古都中开封的起伏、动荡是最大的。三千年间，它曾为国都，曾为省城；也曾沦为小镇，甚至废墟。金戈铁马，烽火连天，加上黄河水数次的淹没，开封走过了辉煌、毁灭、崛起、衰败、再崛起的惨烈路程。今天，开封城为后人留下“城摞城”的天下奇观；为天下书写了如“信陵君窃符救赵”、“三贤聚会古吹台”、“包青天倒坐南衙”、“铁塔高，铁塔不及繁塔高”的千古传奇，更造就了开封人顽强、朴实、豪放、侠义的性格。从战国魏大梁城起，唐、宋、元、明、清……历史的风云为这座城市打下了不朽的烙印，又留下多少命题让我们去解读。

　　一群打着鸽哨的鸽子在城市上空盘旋追寻着它的翅膀，把古老的开封、民间的开封、现代的开封串到了一起，是历史把它装订在了一起，一卷现代的《清明上河图》上古建、四合院、楼群及现代大厦，正如一枚枚鲜红的中国印源远流长……开封城蔼—读你千遍亦神奇!

　　三、把心贴在家园上

　　每每俯视这座城市，总感到自己是在街巷中缓缓穿行。我的目光是平视的、敬慕的，开封城留给后人的精神财富如此厚重，留给我们一个既要保护好优秀传统文化，又要建筑好现代家园的大课题。

　　这是我曾住过的徐府街。明开国元勋徐达的府邸早已化作岁月烟云，同开封城中众多的历史遗存一样仅留下一个威名供后人遐想。这条街上令我心动的地方有两处，一处是邱文成笔庄，这是城中唯一的自制毛笔的百年老店。邱师傅的毛笔曾在国内外书写着、描绘着中国的汉字和山山水水，但今日邱师傅岁数大了，做不得多少毛笔了，笔店仅在儿女手中维护着昔日的墨香。面对开封城中一些濒危的文化据点，我们怎样去扶持和保护它们呢?

　　再一处是国宝山陕甘会馆。在一片灰瓦间，它精巧的绿顶红墙显出生机和灵动。会馆的韩馆长是我的师长和朋友。好酒好友好书的他是研究开封的行家，从他那里解读着会馆的内涵，令我喜爱着这块宝地。

　　会馆是200年前经商人之手修建的，当年那可是大把大把进出银子的场所。而今，会馆儒雅得像一个书生，静静地向人们呢喃着它的故事。有趣的是，古老的会馆隔街相望是一个即将建成的现代化大型商业区。飞檐挑角的仿古建筑气势宏伟，将成为古城中一个新的购物休闲的去处。面对着物欲横流、灯红酒绿，曾是公平交易、日进斗金的会馆是何感想。古今对视、对话和碰撞，一定是赋有哲理和思辨的。

　　开封，一个矛盾的名字。从诞生的那天起或许就注定了它沧桑的历程。开封这座城市，从来不缺少传奇、个性，不缺少智慧、激情。爱与恨，它都给了我们太多太多的理由。开封人与开封那是骨子里的情分!我为这座城市折服，但又深深为它不服气；我为这座城市自豪，但又带有掩饰不住的点点自卑。开封，如它矛盾的名字一样让人爱恨交织，是恨愈深爱愈切吧。此时，真有一种紧咬牙关，昂着头，双眼微合，热泪已顺着面颊流淌的感觉……

　　最近，电视上连续播出了中国魅力城市展播，看得兴致勃勃，但没有咱开封，心中几多缺憾!开封的魅力在于它的历史魅力，在于它可发展的魅力，也在于开封人的人格魅力!开封人把心贴在家园上，关注着它的过去、现在和未来。未来的发展正是建立在过去、现在的文化底蕴文化传承之上的。

　　不觉窗外已华灯初上，万家灯火中，我痴痴地想象着：10年、50年、100年甚至1000年后的开封，我们的家园又将是什么样子……

　　（曹增军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