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院长， 多少文人心中搬不开的石头

　　今报特约观察员翟春阳一周来，海内外多家媒体报道了有关金庸辞去浙江大学人文学院院长和博士生导师的消息。但事实是：金庸依然是浙大人文学院院长，他确实写了请辞信，但浙大领导尚未接受辞职请求，金庸也已经在考虑变通的办法。这是金庸先生典型的做派，内中原由各人各说，但总比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好———南京大学文学院院长董健教授誓把金庸“轰下台”，仅仅因为金庸写了几本武侠小说！有这种酸文人的存在，我们的人文教育就永远没有出头那一天。

　　“武侠小说家”金庸1999年受聘浙江大学人文学院院长，成为五年来一直压在某些人心头上的一块大石头。于是当媒体盛传金庸已向浙大请辞、不日离任之时，南京大学文学院院长董健教授终于“长出了一口气”：“一场错位终于结束了！”而且沾沾自喜之状可掬：“去年，我就在媒体上对金庸的‘院长’头衔提出过质疑，媒体当时以‘南大文学院院长炮轰浙大文学院’为题进行了报道，轰动一时。10天前，我在上海遇到了浙大一位老师，他对我说，‘你的炮轰起到了效果，金庸终于被轰下台了’！”可谓邀功心切、急不择言。

　　白世镜———看着眼馋又放不开手脚

　　董院长这“一口气”出得有点早了，金庸先生“坚辞”是有的，奈何浙大方面却要“力挽”，于是盛情之下，金庸先生也就撒不开本拟一走了之的两腿———金院长依然是金院长！

　　金庸是“武侠小说家”，而武侠小说向来为“大雅之堂”所排斥，所以并非“武侠小说家”的董健院长也就以与“武侠小说家”平起平坐为耻，一直愤愤不平，自然是可以理解的。但作为一个普通老百姓，我对董健先生竟能担任南京大学文学院的院长，也有点愤愤不平。何以不平？董院长说：“我也很喜欢金庸的武侠小说，但他只是一个武侠小说家，他的学问，当院长根本不合适。”那么董院长也不过是一个“武侠小说爱好者”，一个“武侠小说爱好者”能有什么“学问”呢？

　　包不同———说不是就不是是也不是

　　香港有个董桥，还有个张五常，不知在董院长看来，董、张二人的学问是否也是不值一哂？董、张都极为自负，然而俱对香港的“两枝健笔”相当敬服，一枝是《信报》的林行止，一枝就是《明报》的查良镛。“健笔”之名，可并非浪得于“武侠小说”，而是得之于“社评”——不唯凭文字的功力，更要有学问与识见。张五常论查良镛的社评，认为“文章与史识都极上乘，以史论政，独步文林”。董桥说查先生学问淹博，通西文，“占了视野上的优势”，“他的每篇文章我都细读，读的是那毫不保守的文字与气势”。董桥如下一句话颇可堪董健院长们玩味：“那当然远非合法剽窃的学术论文那么容易凑合了。”

　　董健先生是“武侠小说爱好者”，只知有金庸，不知有查良镛耶？所以金庸先生到南大访问，作为“武侠小说爱好者”的董院长就很想听金庸先生“讲讲武侠小说”，金庸先生偏偏要讲历史，“演讲中百出的历史政治方面的错误引起了学生们不停哄笑，场面很是尴尬”，令这位“武侠小说爱好者”惋惜至今。

　　那么，所谓“百出的历史政治方面的错误”到底是哪些错误呢？董院长并没有一一罗列。“学生们不停哄笑”，不知董院长当时“哄笑”了没有，又怎么断定学生们的“笑”就是“哄”的呢？也许只有像南京大学人文学院院长这一级别的学者，才会对“历史政治方面的错误”那么在意，而史识之有无，也于此可见。

　　慕容复———没落世家子的寻根情结

　　“众所周知”，金庸荣膺浙大人文学院院长，是托关系进来的，所谓来路不正。董院长在对记者的谈话中没有忘记强调这一点。但我想，特意强调金庸的“关系”有失厚道，因为这与证明金庸有没有“学问”是无关的。想当年蔡元培执掌北大，引进了多少“熟人”呢。

　　耐人寻味的是，董健院长拉来王蒙跟金庸做对比：“最近王蒙先生受聘青岛某大学文学院院长，我就很赞同，因为王蒙学识渊博，对于红学尤其有研究，他这个院长就没有受到质疑。”“对于红学尤其有研究”就是“学识渊博”吗？我不敢怀疑王蒙先生的学问，但我读过王蒙先生有关《红楼梦》的文字———读后感而已，与“红学”无干。同是作家，董院长为何扬王蒙而抑金庸？其实归根结底，王蒙写的是“正经文学”，而金庸却写过那么多不入流的武侠小说———于是王蒙有学问而金庸没有。

　　教师是一项专门职业，当然也就有专门的技能，并非只要有学问就能胜任。所以对金庸是否适合担任教职，也就不妨一议。但某些论者总是抓住“武侠小说家”不放，把“武侠小说家”当成了翻天印，则让人感觉有失议论的操守。陆德明嫖娼，陆德明依然是经济学家；董健是“武侠小说爱好者”，董健依然是南京大学文学院院长；而金庸先生，这位香港著名报人、政治时事评论家，只因写了脍炙人口的武侠小说，于是就只能是“武侠小说家”而不能是别的什么家了，岂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