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与郑秀的对话

　　记者与郑秀的对话

　　长在悬崖峭壁上的恶之花

　　郑秀，20岁，湖北某中专计算机专业毕业。

　　时间：2005年1月14日夜。地点：郑秀家隔壁餐馆。不接受但不想离开 记者：经过了这半年，你说心里话，传销到底好不好？

　　郑秀：不好。 记者：为什么不好？

　　郑秀：因为很多人都不接受。 记者：那你能接受吗？

　　郑秀：我现在也不接受。 记者：不接受为什么还不离开那里？

　　郑秀：因为我想得到的东西还没有得到。 记者：你想得到什么？是钱么？

　　郑秀：是。还有，我要证明我的能力。 记者：你为什么说不能接受传销？

　　郑秀：因为它伤害了一些人。失去了时间、精力和金钱 记者：对你有没有伤害？

　　郑秀：它让我失去了一些东西，也得到了一些东西。 记者：失去了什么？

　　郑秀：失去时间、精力，还有金钱。 记者：你搞传销一共花了多少钱？

　　郑秀：我妈给了2500元，有两个朋友，各给了400元。 记者：你当时向妈妈要钱的理由是什么？

　　郑秀：我说工厂要押金。 记者：你那两个朋友知道你要钱是搞传销吗？

　　郑秀：知道。 记者：他们劝你了吗？

　　郑秀：一个劝了，一个没劝。 记者：再回到前面的话题，你又从传销中得到了什么？

　　郑秀：得到了见识。 记者：能不能说得具体一点？

　　郑秀：不说脏话了。传销就是靠欺骗 记者：你在那里吃得怎么样？

　　郑秀：萝卜白菜。 记者：你能吃得了那个苦吗？

　　郑秀：吃苦是为了将来有发展。 记者：你们平时都做些什么？

　　郑秀：上课，互相讲课。 记者：是讲怎么骗钱和怎么分钱吗？

　　郑秀：目前是靠骗。但这是善意的欺骗。 记者：这是什么意思？

　　郑秀：就是说如果有一天你了解了，就理解了。 记者：你所说的了解了，就是被“洗脑”成功了吧？

　　郑秀：不叫“洗脑”，是思想沟通。 记者：“理解”了就是再去骗别人吗？

　　郑秀：可以这么说。 记者：骗人还值得肯定吗？

　　郑秀：这么说吧，比如这个牙膏值5元钱，你能说服别人用10元钱买走，这就是你的能力。你会得到一种满足。记者：然后别人再去说服别人用15元买走，对吗？

　　郑秀：是这个意思。记者：你所说的“善意的欺骗”，其实是只有欺骗，没有善意。你这样说，只是给欺骗蒙上了美丽的面纱。犹如说，坏的，也是好的，其实坏的就是坏的。

　　郑秀：让我想想，你说的好像有道理。爸爸找不到我，我不会回来 记者：你在那里行动自由吗？

　　郑秀：开始不自由，有人看着。后来就自由了。 记者：因为后来你不想走了。你现在还想那里吗？

　　郑秀：想。 记者：那你还会偷偷跑回去吗？

　　郑秀：不会。但如果我爸爸找不到我，我不会回来的。不过在那里也不是长久的，我最终还是要离开。 记者：什么时候离开？

　　郑秀：成功的时候。 记者：你认为会成功么？就是能发展很多“下线”吗？

　　郑秀：我发展不了，不代表我的“下线”发展不了，不代表我的“旁线”发展不了。我的“上线”也会帮我发展。我们的工作叫做“王八事业”。记者：什么意思？

　　郑秀：乌龟壳是自己，乌龟头是“上线”，两只前脚是“旁线”，两只后脚是“下线”，尾巴是直接“下线”。（说着，郑秀在纸上画了一只乌龟。）心愿是合家欢乐记者：你现在的打算是什么？

　　郑秀：好好帮爸爸做小店。你们可要帮我登广告啊！ 记者：你的理想是什么？

　　郑秀：建一所幼儿园。 记者：为什么？

　　郑秀：因为我喜欢小孩。 记者：你还有什么愿望？

　　郑秀：合家欢乐。 记者：你是指父母能重归于好吗？

　　郑秀：那不可能了，但他们开心就好。 记者：还有什么想法？

　　郑秀：希望我幼儿园里的孩子能成才，找到幸福。 记者：你是学计算机的，还玩电脑吗？

　　郑秀：好久没碰了。坏了，一直没修。 记者：你过生日那天，你爸爸打电话给你，你为什么不接？

　　郑秀：怕别人知道以后怀疑我会走。 记者：那你没想到父亲多么想你，多么痛苦吗？

　　郑秀：想到了，所以我应该更加珍惜。传销是很害人的东西 记者：再问你两个我感兴趣的问题。小刘是不是你的男朋友？

　　郑秀：不是。 记者：那他是不是在追求你？

　　郑秀：可能他这么想吧，不过我不想。 记者：你为什么不想？是因为他条件不够吗？

　　郑秀：也不是。我想先有事业，再有爱情。 记者：你在那里边有人向你求爱吗？

　　郑秀：有。但我没接受。 记者：还有一个问题。你那天给小刘打电话为什么用固定电话？难道你没想到这样会暴露行踪吗？

　　郑秀：想过。不过我知道他的手机屏幕坏了，看不到来电显示。不知道怎么搞的，又看到了。记者：最后一个问题。你认为传销到底好不好？

　　郑秀：在美国和外国发展得很健康，很正常的，但在中国内地变味了。 记者：为什么会变味？

　　郑秀：可能因为有些人素质差吧。 记者：这么说，你还是认为传销不是坏事？

　　郑秀：反正你要先了解它，然后再下结论。记者：对不起，已经半夜12点了。我要赶回报社发稿了。坦率地对你说，我不同意你的观点，我认为传销是很害人的东西。但我今天无法说服你，我会继续和你辩论。而且，我会让你看到一个事实，这就是我们报道的刚烈女教师张芬。你看到我们的报道了吗？

　　郑秀：我听说了，但还没看到，看了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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