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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另类艺人的另类人生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1月17日05:52 山西新闻网

  他的户口簿上,“性别“一栏常年空白。别人认为他是“大老爷们”,他本人却更愿意以“女人”自居。在舞台上,他将梅艳芳的《女人花》演绎得如泣如诉;在生活中,他孤独寂寞,孑然一生。

  悲苦身世

  初次见他,是2002年的一个夏夜。太原柳巷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忽然一阵骚动,有人尖叫:“人妖!人妖!”众人纷纷侧目,只见一个打扮妖艳的“女郎”,双目顾盼。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围剿”,“女郎”嫣然一笑,飘然而去。

  好奇的围观人群中,也有我。

  打车回家,出租车司机和我闲聊。“看见那个人妖了吧?我一个哥儿们和他认识。”我窃喜,采访线索得来全不费工夫。

  几天后,在太原市鸿峰花园的一处寓所,我再次见到了他。

  欧阳咪咪,这个名字听起来“很艺术”。他告诉我,这是花了大价钱请人起的。他本名叫张和平,生在张家口、长在大同,上世纪90年代“投身”太原娱乐界,以“人妖”身份逐渐闯出一片天地后,深感张和平这个“硬邦邦”的名字,与自己格格不入,便开始了浩大复杂的“包装工程”。改名是他“脱胎换骨”的第一步。

  他说自己有天生的“女人情结”。从小,家人总喜欢把他打扮成女娃娃,穿花衣,扎小辫,抹红脸蛋。走到哪儿,别人都夸他是个“俊丫头”,他也就将错就错,从来不告诉他们“事实真相”。

  每次见面,不到十分钟,咪咪的话题就拐到了不幸的家史上。这是他的一块儿心病。

  8岁那年,父母离婚,母亲另嫁,父亲很快为他找了后妈。咪咪的苦日子从此“拉开了序幕”。好几次,父亲把他的衣服脱光,操起棍子死命地打。后来,他逃离了家,在火车站过夜。咪咪说,一个下着大雪的晚上,只穿了一件单衣的他,想死的心都有。后来,“欧阳咪咪”在太原市各娱乐场所逐渐小有名气。2003年元旦,我应邀去看他演出。两个染着黄发的年轻男徒一左一右,为他提化妆箱和演出服,他们极力学着咪咪的样子,目不斜视。

  那一次,咪咪演唱了一首《烛光里的妈妈》。唱着唱着,咪咪忽然有了哭音。我诧异地看,咪咪先是哽咽,后来竟大放悲声。

  曲终人散,咪咪请我吃夜宵。他用一块儿精致的手帕拍着浮肿的眼皮,对我说,根本不能唱那些和母爱有关的歌曲。一唱,就想起了那个雪夜、想起了父亲的棍棒、想起了后妈的脸。

  15岁时,后妈嫌咪咪吃闲饭,逼着他考进山西一个晋剧团,从跑龙套开始,每月15元的补贴。整个剧团里,咪咪是最特殊的,不仅在舞台上男扮女装,专攻青衣花旦,在日常生活中,也是长发红唇喇叭裤。生活是设计师。咪咪像背课文一样地总结说,正是这个多灾多难的“设计师”将他推入了男不男、女不女、人不人、妖不妖的境地。闯江湖的日子久了,咪咪精通了很多谋生之道。他把我的名片时刻装在身上,一有机会,就拿出来向人炫耀:“瞧瞧,记者,大同老乡,笔头硬着呢。”

  红粉男人

  这天深夜,家里的电话突然响了,我知道是咪咪的。认识的人中只有他的白天从深夜开始,半夜给人打电话,很正常。电话里,他的嗓音有点颤抖,在太原河西的一个娱乐城他被扣了。

  不想去,但不能不去。打车赶过去,老远看到他正在保安室被几个穿制服的人推来搡去,他的手急速地比画着,看到我进来,一下把声音提到了高八度:“你们凭什么扣人?”质问完,他紧紧抓住我的手,像遇见救星一样:“大记者,你可要给我作主呀!”一男子将我叫到一旁,愤愤不平地控诉—————我们这里是正经地方,哪能让这些不三不四的货色坏了名声,今天一定不能放了他。咪咪闻讯,哭声更大。我赔着笑脸再三向队长求情,别人也在一旁帮腔,“犯得着和这种人计较吗?”这句话显然非常见效,队长不耐烦地挥挥手,将我们赶了出来。

  作为报答,咪咪首次向我报料:他曾经结过婚,和一个女的。那年他23岁,对女性还不太抗拒。他到哪里演出,一个叫桂花的女孩儿就跟到哪里,看他时,眼神里充满了爱慕。咪咪也挺喜欢她,两情相悦,他们就好上了。桂花还为他生了一个孩子,是个女孩儿,今年已经16岁,但她从来没有认过自己这个父亲。桂花和他离婚后,也彻底断了联系。咪咪说,她们以他为耻,不愿与他为伍。

  咪咪究竟是如何“由男到女”的?其“标志性”事件是什么?这些问题,我多次向他探问、套问,均无果。

  又是一个深夜,他又打电话。还是那一口大同味的普通话。他说,你过来吧,我全告诉你。在平阳路一个咖啡屋里,就他一个人,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几个百威啤酒的空瓶在台子上东倒西歪。

  听后才知道,曾经“浮想联翩”的某个过程其实平平淡淡。婚后一年,他开始在青岛、济南等地走穴。由于他的通俗歌曲、小品、笑话、戏曲样样拿手,渐渐地,便不再满足于小打小闹,他开始梦想成为一名艺术家。有人介绍他去了青岛“北方人妖艺术发展中心”。那里,包括团长在内的所有成员全部是泰国人妖。几个月的耳濡目染,他逐渐接受了使自己更“女人”的方式:开始定期打激素。

  两个月后,他百感交集地发现,皮肤细腻了,汗毛脱落了,喉结也缩了回去。

  那是1985年,咪咪局部告别了“男儿身”。尽管一切源于自愿,他仍然偷偷哭了好几回。他对自己说,张和平,你没有退路了,从此以后就不是你想不想,而是必须做女人了。

  别样凄凉

  2004年,咪咪仍然经常打来电话,在我熟睡的时候;偶尔,我也打电话给他,在他“养精蓄锐“的白天。我以为,和他的交往也该慢慢结束了。

  圣诞节那天下午,我结束采访,路过鸿峰花园。忽然心里一动,咪咪怎么样了,到他家看看去。电话通了,一听便知其人仍在梦中,声音慵懒而迟疑:“来吧”。

  远远地,一种脂粉味道扑鼻而来,各种空酒瓶站的、躺的,堆满了过道。咪咪因为我的造访,正在手忙脚乱地打粉底,打了一半的脸半明半暗,我想笑,终于没笑出来。卸下面具的咪咪比三年前见老了不少,细细的皱纹爬满了眼角。他用大同话责备我,“老乡,你把我说忘就忘了。”接下来的节目是吃饭。咪咪端起一碗米,叹了口气又放下了。他没头没脑地说,“你信不信,我将来绝没有好下场。”好好的怎么说这些丧气话?咪咪不管不顾,“你看着吧,我老了以后不是服毒自尽,就是沿街乞讨。”说完竟莫名其妙地埋头痛哭。

  我知道咪咪,知道他的苦—————他渴望成为女人,但毕竟不是女人。舞台上的他竭力展示风情,生活中的他却形单影只,倍感凄凉—————1997年来到太原后,咪咪几乎转遍了太原市各大娱乐场所,几年的摸爬滚打,其中的“无情无耻”让他伤痕累累。客人不把他当人,就连“同行”也对他横竖瞧不上眼,稍微多拿些小费,她们马上窃窃私语,然后冲着地面“呸!”一声,好像一说起他,就要把她们的嘴玷污了一样。跟随他在各处辗转得久了,亲眼目睹他的每一次登台,都可谓“含泪而歌,滴血而舞”。多少次,歌城保安只要远远见到他,便进入“一级战备”,对他“严防死守”,严禁入内。

  某次在尖草坪的一家音乐茶座,一个肥头大耳的客人招呼他过去陪酒,他婉言谢绝。客人扬手一个耳光。

  挨了打,他的表演还不能停止,只好咽下泪水赔着笑脸继续演唱:“谁叫我是一个舞女?满腹辛酸向谁诉说……”

  几年前,咪咪倾尽所有,在鸿峰花园买了一套房子。他说,这座房子的每一块砖都浸透着他的血泪。

  几年中,咪咪带过不少徒弟,“三儿”是被认为“最有良心”的一个,每次去咪咪家,这个沉默寡言的男子给我倒过水后,就钻到了自己房间。后来,三儿有了个女朋友,两人在我和咪咪面前说说笑笑,咪咪触景生情,心烦意乱,歇斯底里地和他们吵,最后把他们赶出了家门。“三儿”拉着女朋友头也不回地走了,咪咪则嚎啕大哭。

  几天后,他实在受不了孤零零在家的滋味,又硬着头皮给三儿打电话,两人重归于好。如是反复多次。

  2004年的这个圣诞节,咪咪的情绪十分低落。当他与我哭诉伤心往事时,三儿面无表情,只顾独酌独饮。说到后来,咪咪双手掩面,泣不成声,“真不知道哪种死法最好?”“跳楼,最保险。”三儿接话。咪咪站起身,筷子“啪”地一声甩到地上。

  夜色已深,我与咪咪无语道别。

  月光下,倚墙而立的咪咪引得路人纷纷侧目。我看着他,想着三年前第一次见到他的情景,想着三年来他从不向我隐瞒的悲喜与荣辱,想着他三年中深埋心底的梦想与挣扎,真不知他以后的人生道路又会怎样走下去。本报记者(来源:山西新闻网山西晚报网络编辑:郭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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