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颜峻漫画/lowbattery
那年回家，夜游了兰州著名的“四十里风景线”及其商业街的超级夜色——端的是灯火通明、气派非凡。人们为之骄
傲，说是市长的政绩、城市的光荣，形象也终于体面并现代了起来。
一片火树银花之中，那些给餐饮业添砖加瓦的人们，在成片新开的饭馆里拿着公款擦嘴；一些不甘寂寞的车灯，不时
刷过路上惨绿的华灯——据说其作用是使沿街的绿色植物显得更绿，这和传说中北京被喷了绿漆的草坪有一拼；五颜六色的彩
灯模仿着树和礼花的模样，挤在一起闪烁，好像暴发户在争先恐后地诉说着心中的喜悦……
道路平坦畅通，解决了交通难题，同时也带来了商机，多年前我就盼着这一天呢。兰州的经济和经济环境都落后，观
念保守，年轻人缺乏机会，下岗人数不少……于是，崭新的道路和美丽的新桥，是多么让人鼓舞啊！甚至可以产生幻觉：以为
身在一个开放的、飞奔着发展的新城。当然，这幻觉也代表了兰州人的向往。不过我想要表达的，仍然是对这些灯的反感。是
的，仅仅是对灯。
路上总要有灯的，环境总要被装饰的，于是就有了更多更美的灯，说来理所应当，只是不可过度。灯，曾是为解决夜
间视物困难、美化环境，而提出的市政建设项目，因为楼道、街巷、公共空间都需要照亮。后来，凡是看得见的繁荣，都被过
度夸大了，灯变着花样加倍繁殖，看起来热闹非凡，喜气洋洋。然而这项工程所耗费的财力，可能跟失业形成了反差。
上海外滩的巨幅广告牌，被认为是经济发达的象征，鲜有人抗议它对视觉的污染、对环境的不恭。对经济繁荣、富有
时尚的渴望，使得各种广告牌和打在它们上面的灯光更加辉煌。生活在附近的居民，还往往信心倍增。
道路两旁、人工风景中的灯光，也一样富有感染力地安慰着并不富有也未必自信的市民。如果说广告灯光至少还证明
了商业繁荣，那么过分耀眼的灯光就只能是儿童心理的膨胀——越是发亮、鲜艳、闪烁或会动的东西，就越容易吸引儿童，当
然儿童未必关心那到底是什么。
人们崇拜过玻璃墙、仿古宫廷庙宇以及超高建筑——想想上海那个最什么的高楼，想想吉隆坡人炫耀的双塔。比起盖
世界最高楼，灯的成本要低得多，何况满足对美好生活的渴望是最要紧的，更何况人类生性向往光明。
在一个人均收入排名不好意思提的城市，价格高过北京、上海的中高档服装得到了普遍消费；高档的歌厅、饭馆、酒
吧和商场里总是挤满了人。正如俏皮话专家王朔所说，我们只能看见人们花钱，却无法了解他们怎样挣钱。不过，至少可以试
试，把灯和高消费两种心理联系起来看。
说白了，无非是自卑者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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