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老汉”被锁进“铁屋”“(组图)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1月22日14:45 温州都市报

　　本报记者叶淦

　　郑良兴“吧嗒吧嗒”地接连吸着烟，暂时告别了“囚禁”日子的他，显得有些兴奋，在门里门外不断来回地踱步。不一会儿，他又愣住了，站在小屋里往外望，虽然铁门已经被他儿子打开了，但他心里还是有点没底，“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要把我关进去……”他喃喃自语。此前，家人为了他不出去闹事，将他锁进用铁条焊着的屋子里，这一做法在当地引起争议。

　　本报记者叶淦

　　墙壁四周布满钢条

　　“不发病的时候他看上去挺正常的。”近日记者到瑞安飞云镇孙桥村采访的时候，听到几个村民在谈论此事。在村支书应圣秋的指引下，记者来到了郑良兴的家，“听说他儿子今天把门锁给打开了！”村支书说。

　　这是一间普通的农家单间平房，白墙青瓦，屋顶上的小烟囱正冒白烟，拉开已经卸下铁锁的铁门，郑良兴正弯着腰在烧饭，他蹲在灶台前，使劲地向里面吹气，可里面的零星火种还是灭掉了。见有人进来，郑良兴显得有点拘谨，不停地搓着那双粗糙的黑乎乎的大手说：“柴被打湿了，很难烧着。”

　　郑良兴住的小房子比较特殊，更确切地说是一个铁笼子。在大约十平方米的房间内，墙壁的四周都被钢条给焊上了，门也是用钢条做成的。“不装上这个，他会打破墙壁出来。他家人只好补上了！”门口一名村民解释。

　　房间里的摆设很简单，但功能齐全，做饭的厨灶修砌在门的左边，在离厨灶不到半米的范围内是一个抽水马桶，门的右边就是他的床了，发黑的被子凌乱地堆放在床的一侧，床边的小桌子上放着两个还没有清洗的碗。

　　记者开始打量起这个被囚禁四个多月的老汉，显得有点胖的郑良兴嘴上叼着一根烟，稀疏的灰白头发有点凌乱，那花白胡须和他57岁的实际年龄有点不符，他身上披着的宽大浅蓝大衣可能很久没有清洗了，衣领处有点发黑。郑良兴看来今天状况不错，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他是有精神问题的，还真的有点看不出来。在与他的对话中，记者发现郑良兴的思路还是比较清晰的。

　　记者：你被关在屋里有多久了？郑良兴：有4、5个月了。记者：是谁把你关起来？郑良兴：我儿子和我的老婆。记者：他们为什么要把你关起来？

　　郑良兴：我打了我老婆的男人，砸了他的玻璃，想把他房子烧掉。

　　记者：为什么要这样做？

　　郑良兴：我很恼火，那个男人抢我老婆。

　　记者：你离婚了没有？郑良兴：离婚了。记者：你家人对你好吗？郑良兴：不好，都把我关起来了。

　　记者：假如不把你关起来，你还会去砸窗户打人吗？

　　郑良兴：这可说不定，一旦烦起来就去做了。

　　发病时只针对前妻

　　“要是不把他关在屋里，我可怎么办？”在郑良兴的前妻姜金莲的新家里，记者采访了她。说到这件事，姜金莲眼睛湿润了，这件事，她说自己有很多苦衷。

　　“结婚后我们感情就一直不好！”姜金莲回忆，她嫁给郑良兴的时候25岁，在那个年代的农村，她已经算是大龄青年了。郑家人想早点抱孙子，可偏偏事与愿违，结婚6年，她还未给郑家带来一子。夫妻俩一直磕磕碰碰。直到姜金莲31岁后生了两个儿子，夫妻关系才有点改善，可问题又出来了。

　　“他是二十多年前受不了债务压力而生病的。”姜金莲接着说，原先郑良兴是做木匠的，手艺远近闻名。手头有了一点钱后，就寻思着盖间房。

　　“在盖房子的时候，我们欠下了3200元的债务。他就越想越害怕，天天念叨着这钱怎么还得清啊……”那时的情景，让姜金莲记忆犹新，“我就天天劝他说，叫他不要担心，他就是听不进去，后来精神就有点问题了。”

　　“他生病后，我们带他去了好多医院，杭州也去过。”姜金莲说，但是由于郑良兴生病后，家里少了经济来源，医疗费用成了很大的难题，后来就只能靠买点药来稳定他的病情了。

　　“后来，在没有发病的时候，他叫我离婚，说让我带一个孩子和他分开过，但那时候孩子还小，我就没有答应。后来他还是对我拳打脚踢，我也难以忍受，和他离婚了！”姜金莲无奈地说，离婚八年了，她把当时还未成年的小儿子抚养成人，还帮大儿子成了家，其中的艰辛又有谁能了解，不得已她才在去年和本村的一个单身汉结了婚。“可能他是因为我重新嫁人受到刺激，精神再次出现异常。”

　　在和姜金莲的对话中，记者了解到，虽然她和郑良兴离婚了，但抚养孩子的担子还是落在了她的身上，看郑良兴可怜，她也不忍心，每月还拿钱给郑良兴用。把他关起来，也许真的是无奈之举吧。

　　记者：郑良兴是在你结婚后才过来砸你家的玻璃，打你的丈夫吗？

　　姜金莲：是的，他说我丈夫抢了他的老婆，其实我是和他离婚后才重新找的。

　　记者：是什么原因让你们想到把他关起来？

　　姜金莲：他老是来砸我家的玻璃，有次还来放火，幸亏邻居发现及时，才没有酿成大祸。另外，他还常常拿东西砸我的丈夫。

　　记者：他平时思维正常吗？

　　姜金莲：不稳定，不过不会打其他人，他只针对我。

　　记者：现在郑良兴的生活费用都是谁负担？

　　姜金莲：我每个月都会给他170元钱用于生活费和药费，另外还给他45斤米。其实我们离婚了，我可以不去理会他，但是不给他一点帮助的话，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记者：有没有打算送他到精神病院去？

　　姜金莲：问题是没钱，我现靠卖猪饲料赚点钱，每个月除了给他一点，还要维持自家的费用，两个儿子的经济条件也不是很好。

　　记者：今后还会不会再把他关起来？

　　姜金莲：把他锁起来，我也知道是不对的。可是除了这个办法，我们又能怎么办？要是他不再过来骚扰，我们就不会关他了。

　　郑良兴的儿子均表示，他们心里清楚这样对待父亲确实说不过去，但这是无奈之举。现在他们面临的舆论压力很大，如果经济条件允许，他们将尽快送父亲到医院治疗。

　　村民各有说法

　　孙桥村村支书应圣秋说，村干部在很早之前就介入调解郑良兴夫妻关系了，但没见有好转。“虽然他的儿子和前妻是出于无奈才这么做，但把郑良兴关在房间里肯定是不对的！”应圣秋介绍，由于郑良兴并不属于特困户，村里也不能多给他们经济补助。

　　郑良兴的兄弟郑志衡谈到此事，叹了声：“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啊……”郑志衡介绍说，家人可能由于受不了社会舆论，就先把紧锁着的门打开了，但是以后是不是还要关起来，也很难说。郑志衡说，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主要还是郑良兴的前妻不好，姜金莲不应该和他离婚，让他受到刺激。

　　村里老支书郑伯就住郑良兴家隔壁，他对记者说，郑良兴的两个儿子虽然和他们的母亲一起把他父亲囚禁起来，但他们对郑良兴还是不错的，每天都会过去看他，给他送药，照顾他的起居。不让他出来是为了不再让他闹事。老支书说，要是能够把他送到精神病院里长期治疗是最好的办法。

　　瑞安市公安局飞云派出所接到了群众反映后，已经派民警前往孙桥村处理。民警责令其家人立即将郑良兴放出来。

　　采取积极的措施

　　温州市康宁医院医务科医生黄文武听了记者的讲述后，认为郑良兴有偏执症状，可能是基于对老婆的爱与恨的感情基础，所以才会做出一些常人难以理解的事。黄医生认为，因为精神病人是有发病期和缓解期的，如果郑良兴处于缓解期去闹事的话，在法律和经济方面是要负一定责任的。像郑良兴这种情况，可以试着去专业的精神病医院做心理辅导，虽然一时难以根治，但加上药物治疗对病情起到一定的帮助，可以减弱他的幻觉。

　　浙江一华律师事务所律师陈国峰认为，如果确定是精神病人，并且在发病期间，亲属有监护的权利。然而在没有发病的情况下，采取这种措施，从严格意义上讲，构成了非法拘禁罪。

　　陈国峰律师认为，在关押精神病人的问题上，是否构成非法拘禁罪，取证比较难，很难鉴定关押期间是不是经神病人发病期。陈律师认为，像郑良兴这种情况，他的家人应该积极地采取正确的措施，侧重做他的心理辅导，改变郑良兴的幻觉。如果郑良兴过来闹事，他的前妻姜金莲应该向公安或者有关部门求助，而不应该与儿子一起对他采取关押的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