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雪村暴走江湖

　　重庆方言搞怪歌曲《山城》，网上点击率高达上千万人次；不但在网上被各大网站竞相转载，而且走下网络，流行于 市井与职场中。在一些娱乐场所，时常会听到几声狂野的嘶吼：朝天门在较场口旁边，霓虹灯正眨着眼，月亮靠近大都会顶点 ……

　　《山城》主创者之一“十八梯歌手”——网友们习惯称他为“十八哥”。

　　信报记者范时勇/文张秀良/图

　　如果将网络世界比喻为江湖，那么，“十八梯歌手”就像一位武林高手，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但又总能让人感觉到 他的存在。《山城》的火爆，更是奠定了他在重庆歪唱界的霸主地位。

　　自从一曲重庆方言说唱版《阴天》在网络上一炮而红之后，“十八梯歌手”便掀起了一阵阵歪唱的高潮。《爱你是个 错》、《重庆民工之心》、《喝麻了》、《何苦High药》等歌曲调侃的语言、诙谐的歌词、标新立异的唱腔、独树一帜的 演绎方式，不但让人体会到了重庆方言歌曲的魅力，而且让人对“十八”本人也生出种种猜想：大凡武林高手，大都特立独行 、放浪不羁、性格冷峻，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十八梯歌手”，会是什么样的呢？

　　他来自十八梯

　　1月21日下午，重庆十八梯。从较场口下几步梯坎，便到了这个浓缩老重庆精华的地方。光滑的石板梯坎两旁，破 旧的老房子密密麻麻地捆绑在一起。路边，算卦的、卖小百货的、挑鸡眼的、卖跌打损伤药的……各自摆着小摊，悠闲地等待 着顾客。

　　“十八梯歌手”走在记者前面，对这一切习以为常。

　　快到十八梯尽头的时候，他突然向右一转，“到了，我就住在这里。十八梯是重庆最贫穷的地方。”说着，便钻进一 栋黑洞洞的老房子。

　　顺着漆黑而狭窄的楼梯往上爬，脚步在木楼梯上留下“咚咚”的声音。四楼，就是“十八梯歌手”的卧室兼工作室。 他的大部分歌曲，都是在这里录制的。

　　透过卧室的窗户，十八梯老屋的灰瓦屋顶，鳞次栉比，尽收眼底。

　　“我在十八梯生活了17年，至今还生活在这里，因此对十八梯有着深厚的感情。”采访自然从“十八梯歌手”这个 网名的来历开始，他解释，“十八梯在重庆人心目中，几乎是老重庆的象征，因此，我希望重庆的朋友像了解十八梯一样了解 我。”

　　据“十八梯歌手”介绍，他本名叶茂，25岁，在一家给排水公司做销售员，“歪唱只是业余爱好。”

　　与想象中的武林高手相去甚远，站在记者面前的“十八梯歌手”其貌不扬，甚至显得有些拘谨。

　　采访前，记者通过网友找到了他的手机号码——以“十八梯歌手”在网上的名气，这是件很容易的事情——打过去，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谨慎的声音，“正上班呢。采访？周末吧。年底了，很忙的。”

　　最后经过反复协商，他终于与记者约定，星期五下午，在请同事顶替好自己工作的前提下，专门请半天假接受记者的 专访。

　　高中未毕业

　　“十八梯歌手”走上歪唱这条道路，虽说偶然，但与其人生经历和生活环境不无关系。他认为，“歪唱音乐之所以受 欢迎，因为其内容来自于生活，是社会底层对生活不满的一种宣泄。”

　　据介绍，由于小时候的一场重病，差点要了叶茂的小命，之后，父母便对他比较迁就，因此，叶茂从小任性。

　　读初中时，这种任性转变成一种叛逆——一切传统的、优秀的，在叶茂看来，都是需要颠覆的。父母的正统教育，更 是叶茂颠覆的对象。于是，打架、抽烟、逃学，成了他喜爱的生活方式。更严重的是，小小年纪，他便开始与社会上的闲杂人 员厮混，学习成绩一落千丈。

　　勉勉强强初中毕业后，为了促使他与社会上的闲杂人员断绝交往，父亲决定让他远离这个环境，将他送到歌乐山上的 一所学校读高中。为此，他父亲给学校交了1700元赞助费——这在当时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数目。

　　然而，父亲的如意算盘最终落空。叶茂不但反感学校僵化的教学方式，而且对学校的生活环境极为不满。东西常常被 偷、无法洗澡、寝室潮湿，等等，让从小叛逆，并且在家里做惯了“公子”的他，根本不可能静下心来好好学习。

　　高中读了仅仅三个月，叶茂就提出了退学。

　　见叶茂对学习实在不感兴趣，父亲尊重了儿子的选择，因为“校园里学不到东西，进了社会以后，社会逼迫你自然要 学。”

　　底层的艰辛

　　为了让叶茂体验生活的艰辛，退学后，父亲故意把他安排到一家火锅娱乐城做小工。

　　据了解，叶茂的父亲在某街道工作，分管企业。按理说，要给叶茂在下属的企业安排一个岗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可是他并没有这么做。

　　每天，叶茂的工作是放音乐、买菜、洗碗、做肉丸子，每个月的工资是250元。这让叶茂的心理严重不平衡：以前 ，父亲下属公司的老总们将叶茂奉若上宾，称他为“叶公子”，可是现在，他却成了火锅馆的“丘二”。

　　最让叶茂受不了的是，只要有顾客点了肉丸子这道菜，他就必须马上动手做。特别是冬天，肉已经冻硬了，用刀宰碎 后，冰渣与肉馅和在一起，用手挤丸子时，手冻得几乎失去知觉。此时，“心里真的很恨父亲”。

　　在火锅馆干了将近一年，父亲认为，这个环境已经锻炼得差不多了，便将他安排到他现在工作的给排水公司的最基层 ——生产车间。

　　去之前，父亲与叶茂约法三章：“你去的是最底层，任何人都是你的上级，干任何事情都不能因为我而不听招呼。” 为了尽快逃离火锅馆，叶茂满口答应。

　　在车间，叶茂再一次感受到生活的真实。

　　一次，临近春节，由于生产任务已经完成，工友们围坐一堆烤火。突然来了一辆载重五吨的货车，准备将生产剩下的 边角废料拉走。由于搬运工只有一个，车间主任要求叶茂去帮忙。叶茂二话没说，拿着一双崭新的手套就去了。

　　等到两人一起将车装满时，手套已经由白变黑，而且磨出了几个破洞。叶茂的身上、脸上，到处都被弄得脏兮兮的。 此时，“看着仍然在屋里烤火的工友，心里真的很酸。”

　　为了宣泄压力

　　叶茂感受到了生活的压力。这种压力需要宣泄。

　　于是，和朋友们相聚时，他喜欢扯着喉咙吼上几句。

　　和朋友们一起唱歌时，他喜欢突发奇想篡改歌词，用重庆话唱自己的生活。每当这种临场发挥将朋友们逗乐时，叶茂 就有一种满足感。

　　在车间实习一年后，叶茂被调到公司总部做内勤，这让叶茂欣喜若狂。“终于可以坐办公室了，而且还要印名片，感 觉很拽。”

　　虽然工作内容只是整理资料、收发传真、接听电话等，但是感受了生活艰辛的叶茂很珍惜这个岗位。两年后，他被调 到了销售部。

　　据叶茂介绍，他主要负责市内的销售，“虽然到外地工资要高一些，但是却不能兼顾自己的爱好。”

　　“现在我又有了另一种更大的压力，网友如此期待，我怎么才能给大家带来更多更好的作品。”从工作到爱好、从叶 茂到“十八梯歌手”、从现实生活中谨小慎微的小职员到网络上纵横驰骋的“大虾”，叶茂就这么转换着自己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