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撬开马成祥的嘴

　　江北警方决心不惜代价撬开枪案主嫌马成祥的嘴。这是一场极为艰难的审讯，直到马愿意交代贩卖45支枪的事实， 一共花了3天3夜的时间——

　　信报记者李早报道颜鸿供图

　　负责审讯枪案主犯马成祥的民警胡纯缓缓地对记者说：“审讯马成祥，堪称一场持久

的攻坚战。”

　　马成祥是个几乎只字不识的文盲，在被审讯期间，他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清楚。同时，因为他从小生活在青海藏 族人聚集的地方，说的是藏语，连听普通话都有困难。

　　审讯马成祥直到他愿意交代犯罪事实，一共花了3天3夜的时间，而开始的大半天都是在与他进行沟通。

　　刚开始抓到马成祥时，他是一个身材肥胖、有高血压的病人。用胡纯的话形容就是，“大号手铐铐在他手腕上都只能 扣进去两扣。”

　　那时，在审讯中，马成祥从来都是把头转向一边，根本不理问他话的民警。不论民警问他什么，他都回答“不知道” 。

　　“我们刚开始以为，他说‘不知道’是不想说，后来才发现，他根本听不懂。”胡纯说，“很多影视剧里那一套什么 刑讯逼供的方式根本就不可能了。我们在提审马成祥之前先做了审讯提纲，后来确定了两个方向，一是讲政策，二是用温情打 动他，毕竟，在一个犯罪嫌疑人没有被法院判刑之前，他都不见得一定是有罪的。我们必须尊重他应有的人权。”

　　当时，胡纯跟他讲了一句“人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但很快胡纯又发现，回应他的只有马成祥一脸木然的表情。 他根本不明白胡纯在讲什么。

　　在这种情况下，要让这样一个语言不通，又几乎是个文盲的人明白什么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简直比登天还难。

　　这时，民警想出了一个办法。民警找出《刑法》手册，拉着他的手，指着书上的“自首”两个字，给他讲自首是什么 意思。疑惑重重的马成祥尽管一开始听不懂民警在讲什么，但是他会一个字一个字去数字数，当他发现民警跟他讲的话跟他数 出来的字数能对上时，他渐渐明白警察没有骗他。

　　同时，尽管马成祥是个不识字的文盲，但长期的贩枪生涯，使得他很明白贩枪是死刑，而流失出去打死了人更是死刑 。因此，刚刚被捕时，马成祥认为自己“绝对是个死”。

　　然而民警对他说“虽然你不怕死，但你有没有想过，你死了以后，你的老婆孩子怎么办？你的家人怎么办？你如果自 首，判刑减轻；如果戴罪立功还会减刑，你自己要想清楚。”

　　在这样反复的说教之下，马成祥的态度终于有了一些软化，从一开始把头转向一边到后来逐渐会跟民警讲一两句话。

　　“最重要的是搞清楚犯罪嫌疑人感兴趣的是什么。”胡纯说，“而每个犯罪嫌疑人其实最想弄清楚的就是，警方掌握 了关于他们的什么材料。我们就在这个话题上做文章。”

　　除了必要的休息，民警们一直坚守在岗位上，不眠不休，对犯罪嫌疑人进行审讯，希望趁他没有完全思想准备时，将 案子突破。

　　审讯进行到第二天，当民警告诉他“经你手贩卖出去的枪那么多，事实俱在，抵赖也没有用”的时候，马成祥却忽然 回答“那些枪上没有我的指纹，不能证明什么！”

　　这个无意中得到线索令办案民警兴奋不已，至少可以证明的一点是，马成祥的思想防线已经逐步在瓦解了，他开始在 为洗脱自己的罪名进行辩解。

　　原来，警方在查获的枪支中发现，马成祥贩卖的枪支都是用口袋密封好的，马成祥提出“枪上没有他的指纹”正好印 证了他知道枪支的包装情况，由此而撬开了他的口。

　　“他一开始总是以为只要不交代，我们警方就不能把他怎么样。”胡纯站了起来，轻轻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对于 抓捕的罪犯，我们前期会做大量的工作，研究他的生活习惯、研究他的性格、研究他的喜好等等，在审讯过程中，再慢慢发现 其他特点，抓住这些特点，再列举大量的犯罪事实和证据，他的心理防线就崩溃了。有些心虚的表情，例如焦躁不安，例如沉 默寡言，一下子就能反应出他的思想状况。对于这些，我们见过太多了。”

　　除了正面强攻，民警还用温情打动他。

　　马成祥是个生长在少数民族聚集的贫困山区的普通农民，有妻子，还有两个孩子。但是在审讯过程中，他却很少提到 他们。民警感觉到，他对家人的感情明显比其他人来得淡漠。

　　这时，患高血压多年的马成祥发病了。为了防止他可能是装病，以寻求逃跑的机会，民警不敢大意，将他送进医院后 ，又派专门的人照顾他。因为是回族人，马成祥有个习惯，喝牛奶不喝水；吃馒头不吃面包。民警专门为他买来牛奶和馒头。 在他输液时，民警陪他聊天，尽管沟通很困难，民警还是耐着性子听他说话，也主动跟他说话。终于，“觉得自己有点不好意 思”的马成祥在药还没输完时就主动提出，“不输液了，回去继续问吧。”

　　回去以后，马成祥逐步配合民警交代了部分犯罪事实。一个偶然的机会，马成祥想起了自己久未蒙面的母亲，他目光 呆滞地望着讯问他的民警，然后开始抱头痛哭。一边哭还一边含混不清地说着，“我对不起我的母亲。从小她教我要做好人， 不要做坏人，但我……犯了这样的事，我对不起她！”

　　从照片上看，刚刚被捕时的马成祥蓄着一脸的络腮胡子，头发浓密卷曲，皮肤黝黑，很容易给人“大老粗”的印象。

　　确实，马成祥确实是个大老粗，不识字，用手机发短信都只能通过语音发送。但民警在调查中发现，就是这样一个人 ，出生在贫困的农村，没有一样特殊的技能，却靠买卖枪支发了家。在西宁市，马成祥甚至还购得有一套商品房。用的手机是 价格在6000元以上的摩托罗拉手机。

　　马成祥靠贩卖枪支起家，已经聚敛了为数不小的一笔财富。而在当地农村，就在国家对枪支进行严格控制的今天，仍 然还有一部分人靠贩卖枪支进行敛财的活动。他们自己虽然不知道怎样仿制枪支，却会通过各种渠道搞到枪支进行买卖，这样 的一条充满血腥的产业链至今不绝。

　　目前，对于此案的侦破尽管已经告一段落，民警们却并不认为本案已经了结——因为马成祥等人的上线，也就是那些 制造枪支的人，仍然还没有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