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鼎原生态状元筹调查(组图)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2月06日05:33 海峡网-厦门晚报

　　该市闽南方言通行区域状元筹大规模生存，而且形态上远比厦门博状元玩法丰富。

　　状元筹活体的存在，为厦门博饼民俗接续上了现世文化血脉。

　　朱家麟卓文强王真真

　　去年中秋之前，厦门晚报刊发了厦门大学高教研究院院长刘海峰先生的专文《博饼非厦门独有的历史遗存》等一系列文章，以状元筹研究为突破口，率先对厦门中秋博饼民俗起源进行深度探索。

　　刘海峰先生在文章中谈到：博状元筹原与中秋无关，与博饼也毫无关联。“状元筹大概在明代就已出现，到清代盛行于全国多数汉族地区。”“科举制度废除之后，一些地区还保留这种游戏，如在广东潮汕地区乡间和闽西长汀等客家居住地的部分人群中”，“甚至成为妇女尤其是老年妇女玩乐的一种方式。”——当时，在阅读这些史料时，我们对状元筹的存活并不抱希望。因为去年首次在鼓浪屿发现的一副状元筹，在实际应用中，已经退化为“状元饼”的“指代符号”了。中国社会数十年来经过几番运动，状元筹这种兼有赌博性质的民间游艺，理应消失了。

　　然而，很幸运的是，今年我们在闽东福鼎，发现了状元筹“活化石”的大规模生存。

福鼎街上随处可见状元筹，但制作简单粗糙。

　　状元筹与博状元之间，是否如两地的人员一样，具有某种“血缘”的传承关系，抑或只是一种巧合呢？

玩状元筹的以老人至少是以30岁以上的人为主。

　　使用闽南方言的浙东苍南县，也流行状元筹。但同样使用闽南方言的霞浦等县，以及浙东的洞口县、平阳县等，是否也流行状元筹呢？

　　福鼎全年都玩状元筹

　　今年五一黄金周，笔者随厦门晚报“车行天下”自驾游俱乐部车队到达福鼎，投宿于京生大酒店，宴席间偶然说起了厦门中秋博饼与状元筹，酒店的卓总经理一拍桌子：“福鼎满街都玩状元筹呢！我们酒店隔壁的小面食店就有！”

　　果然，在紧邻的“小施面店”，窄小的店堂里仅容三张小桌子，其中的一张上，就摆着一个大瓷碗和骰子。店主小施介绍福鼎的状元筹，原理、科名、玩法，竟然与厦门博饼大致相同，不同的只是不赌饼而玩签，实际上有一定的赌博性质，因此桌上摆着的自然没有月饼，而是一筒“状元签”。

　　具体地说，状元签和状元饼一样，总数为63支，共192注。其中秀才签32支，每支1注；举人签16支，每支2注，也是32注；四进（进士）、三红（会元）、对堂（榜眼）、状元类推，每级科名减少一半，注数则同时增加一倍，6级总数正好是192注。

　　与此相应，参加玩状元筹的人数，可以2个、3个、4个，最多的一般限定为6个人。因为上述人数，都是192注可以除尽平分的。例外的是5人，在这种情况下，即抽掉2注，剩190注，除5平分。小施说，这种玩法，在福鼎称为“六颗骰”，很多店堂里都备有，让客人等菜时消闲。没有客人的时候，他们自己也玩上几把。

　　在福鼎，不分男女，不分季节，周年都玩状元筹不过年龄上，以30岁以上的人为主。过年则更为炽盛，从初一到元宵，饭后无事都拿出状元签乐一把，比厦门叉麻更热。状元筹也因此成了商品，不但有手工竹制，也有用塑料成批生产的。

　　小施说，因为这么盛行，许多公众场合，怕吵了人，还得用水泥把碗固实起来，减少声响。每天中午，在附近的市场边，都有数十人在玩。“你听，隔街也在玩！”马路对面，真的有一阵阵投骰声传来，我们过到大街对面，人行道上，4个妇女正围着小竹桌玩得起劲。

　　在福鼎玩状元筹的以老人，至少是以30岁以上的人为主，年轻人对此并不熟悉。但有趣的是，近年来有些在厦门工作的人将中秋博饼的习俗带回福鼎，博状元开始入侵状元筹领地。

　　骰相名称、玩法比“博状元”更丰富

　　福鼎状元筹与厦门“博状元”的另一个最大不同，是它在骰相名称上，远比厦门发达，从五红到四红，每一个骰相，都有固定的名称。例如五红中最大的是带1，称为“火炼金丹”，极为形象。又如四红5、5，称为四红梅花，等等，说明状元筹在发展过程中，也吸收了其他骰子玩法的营养（例如“五”称“梅花”，显然来自民间另一种玩法的叫法）。福鼎状元筹的这种现状，较厦门博状元显然丰富而成熟，并且，究竟这就是状元筹原初状态，或者是在福鼎独自演化发展而丰富起来的呢？这对于探明厦门博状元的演化轨迹是很有帮助的。

　　除此之外，福鼎状元筹与厦门博状元比较，至少有七个方面不同。详述如下：

　　一、状元多达52种，各有专名。特别令人兴奋的是，在福鼎状元筹中，对于状元的各种骰相，竟然有十分完备的称呼（见右边“状元谱”）。它表明，状元筹在福鼎有着比博状元更发达的形态，这一点是十分耐人寻味的。

　　二、奇特的拼装状元：厦门博状元（以下简称为博状元），可得状元的有五种情况，除六浮红、六浮黑可以全得外，五红、五子有了30个状元，而四红有15个状元，共45个。福鼎状元筹（以下简称为状元筹）同样保存这五种骰相科名，但很奇特的是多出了一种“拼装状元”，即把7种特别的四进也列为状元（见“状元谱”第31至第39）。所谓特别，就是两个零散骰子的点数之和，等于另四个的相同点数。其实，第31、第32两种，本来就是四红状元，大概是为了强调“拼装状元”体例，所以将它们也归入此类。

　　三、尊崇红4。状元筹也罢，博状元也罢，都以红4为尊，在福鼎状元筹中，对4的尊崇更为彻底，其特出者，就是福鼎状元筹在五子系列中，单个点数以4为大，仅有的例外是五红，因为如果带4就是六红。而博状元对带4则称带1秀，另给一个小饼（参右边“状元谱”），这种变化，我们认为，很可能是状元筹向状元饼转化中发生的。

　　四、“状元插金花”并不特别强调。值得一提的是，在状元筹中，状元插金花不像厦门近来那样被抬高到无以复加的地位，从几率上说，这是比较科学的。状元带二被称为“四红地牌”（与四红6、6称“四红天牌”相对应），在状元谱中名列第40位，仅在四红中排第一，还不如两个特殊的“拼装状元”四红1、3，四红2、2。

　　五、对堂品种也多样。状元筹与博状元不同的还有一点，即对堂品种也多于厦门。除了我们所习知的1、2、3、4、5、6（即古代所说的“杂华”）之外，以下两类骰相也视为对堂，即112233、445566或111222、222333……

　　从此前厦门发现的状元筹实物和史料中，出现过“马队”、“小马军”、“大马军”的叫法，似乎指的是对堂的各种骰相。根据此次发现，我们认为，厦门所说的对堂，可能就是“马队”或“正马军”，我们常说的“同安对堂”，即成对的123或456，可能就是“小马军”，而3个相同又两组相连的譬如444555之类，可能就是“大马军”呢？——这些当然都有待进一步的证据确认。

　　不管怎么说，与厦门仅有一种对堂骰相相比，状元筹多了两类共7种的对堂。

　　六、“状元游街”成定规。状元筹还有一条很有趣的规则，即当其他科名的签子都被博取、仅剩状元未出时，高潮迭起的时刻就开始了，即所谓的“状元游街”。游戏规则约定：到这种时候，从秀才到对堂，都可以倒追上家的签子，一直到状元搏出。上述的玩法，在博状元中有时也可约定，但通常只限于四进、三红、对堂。

　　七、六浮红有特权、六浮黑不忌讳。福鼎对六个骰子一样点数骰相的叫法，也与厦门完全相同，不同的是对六浮黑并不忌讳，而且一如厦门旧俗，六浮红、黑，均可尽收全部签子。博出六浮红者，还享有特权，例如当天、三个月、半年内，如果大家再次聚玩，博出同点的状元，不论谁先博出，曾博出六浮红者，是当然赢家，这个“有效期限”，依游戏开始前约定。

　　印证“状元筹源于科举制”之说

　　向我们提供状元谱手抄稿的施姓老人说，状元筹起源于唐朝，各种骰相的名称就是来自于科举制度，而状元筹的玩法在发明之后也没有再产生大的变化。

　　科举制度实际上起源于隋朝，隋朝统一全国后，便把选拔官吏的权力收归中央，用科举制度代替了九品中正制。隋炀帝大业三年开设进士科，用考试办法来选取进士。但是科举制度的完善却是在唐朝。唐朝继承了隋朝传下来的人才选拔制度，使之逐渐完备起来，而这时的科举制也更接近我们所了解的状况。唐高宗以后进士科特别为人们所重视。各地考生在都城考试期间，发明了状元筹这种游戏，各个骰相的名称也都来自于科举，代表着考生们高中的愿望。

　　老人说，自从状元筹的玩法产生之后，各地的考生便将这种游戏从当时的都城——长安带回了家乡，因此全国各地应该都有状元筹——这种起源于科学的说法，与刘海峰教授的发现是一致的。

　　状元筹仅存于闽南方言通行区域

　　福鼎状元筹最令我们思绪激动的是，它的分布区域与闽南语分布几乎完全重合！

　　福鼎市有16个镇、街道办事处。据卓文强调查，除管阳、白琳两镇和秦屿的大部分操福鼎话之外，全境大部分地区都讲或通闽南方言，也就意味着流行状元筹。

　　根据初步了解，在使用闽南方言的浙东苍南县，也流行状元筹。但同样使用闽南方言的霞浦等县，以及浙东的洞口县、平阳县等，是否也流行状元筹呢？目前似乎没有听到肯定的报告，尚待进一步的调查。

　　福鼎闽南方言通行区域存在状元筹，而且在形态上远比厦门博状元的玩法丰富，是饶有深意的。2003年厦门晚报进行的《追寻神州闽南部落》第一程采访，根据记者邱卫东等人的调查，福鼎以及邻近闽东浙南各县的闽南人，大多为明末清初开始直至解放前后，从厦门及其周边地域迁徙过去的。状元筹与博状元之间，是否如两地的人员一样，具有某种“血缘”的传承关系，抑或只是一种巧合呢？这是留待我们下一步去解开的谜团。

　　状元谱

　　1.五红1 火炼金丹

　　2.五红6 火烧天牌

　　3.五红5 火烧葫芦

　　4.五红3 火烧泰山

　　5.五红2 九国莲灯

　　6.五一4 九鼎火炉

　　7.五一6 谷山抱孙

　　8.五一5 午夜平分

　　9.五一3 八仙过海

　　10.五一2 七星宝剑

　　11.五六4 将军抱印

　　12.五六1 黑龙抢珠

　　13.五六5 五子登科

　　14.五六3 黑龙摆尾

　　15.五六2 黑龙双眼

　　16.五五4 梅花铺锦

　　17.五五1 五龙太极

　　18.五五6 龙岳朝天

　　19.五五3 二十八宿

　　20.五五2 二度梅花

　　21.五三4 黑龙下田

　　22.五三1 五雁含珠

　　23.五三6 五雁排天

　　24.五三5 赛雀争梅

　　25.五三2 二姑白浪

　　26.五二4 十四栏杆

　　27.五二1 踏梯望月

　　28.五二6 直上天梯

　　29.五二5 本月无回

　　30.五二3 十三太保

　　31.四红1、3 四红和牌

　　32.四红2、2 四红八二

　　33.四六2、4 二四景

　　34.四六1、5 一五锤

　　35.四六3、3 双飘带

　　36.四五1、4 红鸡

　　37.四五2、3 黑鸡

　　38.四三1、2 斜几三

　　39.四二1、1 孩儿拾

　　40.四红1、1 四红地牌

　　41.四红1、6 四红一六

　　42.四红1、5 四红一五

　　43四红1、2 四红一丁

　　44.四红6、6 四红天牌

　　45.四红5、6 四红虎头

　　46.四红3、6 四红斜九

　　47.四红2、6 四红二八

　　48.四红5、5 四红梅花

　　49.四红3、5 四红斜八

　　50.四红2、5 四红七仔

　　51.四红3、3 四红斜三

　　52.四红2、3 四红五仔

　　注：①六浮红、六浮黑不仅可得状元而且包括其他所有奖品，所以不列入。

　　②从第31至第39为所谓的拼装状元。(厦门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