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为烂尾楼埋单？且待庭审(组图)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2月17日00:00 温州都市报

中银大厦爆破瞬间

叶征曾因受贿罪被判有期徒刑

　　2005年的春天，备受市民关注的中银烂尾楼腐败案又传来续闻。已被判刑的原中国银行温州市分行行长叶征、分行基建房改办主任陈传信被鹿城区检察院以涉嫌国有企业人员失职罪提起公诉。如果指控罪名成立，叶陈两人将会因漏罪再次被判刑。

　　去年5月18日，造价3500多万元的中银大厦，在一声爆破声中轰然倒塌。此后，社会上有关中银大厦问责之声一直持续不断，国内多家媒体也对此进行了追踪报道，质疑中银大厦到底由谁埋单？

　　然而其实，市公安局早在几年前就开始不动声色进行调查，在征得警方同意，本报记者对此也进行了长达半年多时间的密切关注，且曾经独家采访了叶征的辩护律师、浙江金克明律师事务所主任金克明，了解到本案一些鲜为人知的内幕。

　　初对应诉猝不及防

　　叶征涉嫌失职罪一案终于在今年年初被提起公诉，事实上，记者早在去年6月就开始关注这个案子了。

　　“想不到你们媒体消息这么灵通。”2004年6月8日，位于新城发展大厦16层的浙江金克明律师事务所里，该所主任金克明律师很惊讶地对记者说。

　　此前不久，记者通过有关部门获悉鹿城区人民检察院将以失职罪对叶征等人进行起诉，原出任叶征受贿案的辩护律师金克明律师将再次出庭为叶征辩护的消息后，记者就对金克明律师进行了一次专访。

　　“是有这么回事。”金克明律师坦言：“就在五天前，叶征（记者注：已被保外就医）到律师事务所来找过我，要求我再次出任他的辩护律师。”

　　据金律师介绍，叶征那天是独自来的，头发花白的他面容相当憔悴，穿着一身普通的衣服，整个人看上去更像“一个可怜巴巴的老人”。

　　对这个突然而至的诉讼，叶征本人显得有点猝不及防。和律师交谈的时候，他反复念叨着“这个案子我不是主管人员，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希望能得到一个公正的处理”这几句话。在此之前，叶征因受贿罪被判刑后，不久因为身体多病的缘故，很快被保外就医。叶征本人也以为自己的案子已经了结。他曾两次找到金克明律师，对受贿案的一些细节进行回顾和探讨，自以为一切已经“风平浪静”，但是命运最终还是把他和中银烂尾楼的“埋单问题”紧紧地拴在一起。

　　受贿案引来舆论问责

　　2003年3月，备受温州市民关注的原中国银行温州分行行长叶征受贿案在市中院公开开庭，全国各大媒体记者纷纷云集温州，对此案进行重点披露报道。

　　根据检察机关的指控，1993年至1996年，叶征在担任温州中行行长期间，利用职务之便，先后收取他人贿赂高达69万元，其行为已构成受贿罪。

　　法庭上的叶征低下了他曾经不可一世的头颅，对所有指控他皆供认不讳，但是他还是期望法院看在他“年老多病”，还有“曾为祖国航空事业作过贡献”的份上，给予从宽处理。最后，他居然流下一行浑浊的眼泪。

　　此后不久，叶征被温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判处有期徒刑十三年。但是叶征的判刑并没有像人们预想的那么大快人心，因为叶征受贿案和中银烂尾楼没有一点牵涉，而这座在叶征担任行长期间，花了三千多万元打造的“废品”，依然矗立在温州市繁华的车站大道上，成为温州市民心里一块无法消除的疼痛。

　　紧接着，民间对中银烂尾楼问责声可谓接连不断。2004年4月，中央电视台经济半小时栏目做了一档题为《温州第一烂尾楼中银大厦调查，谁为腐败楼负责？》的专题报道。经济半小时的几位记者在温州调查了11天，最后发现承建这幢大楼的项目经理陈锡武、中介人王冀蓉、大楼的决策者叶征，不是保外就医，就是取保候审，没有一个为这幢存在严重质量问题的大楼承担责任，国家3000多万元的资金就这样打了水漂。

　　报道出来后，一时在社会上引起强烈的反响。其实问题并没有像调查结果所述的那么糟糕。事实上对中银腐败楼的追责，市公安局早在几年前就已经不动声色地拉开了宣战的序幕。

　　缺乏监督的中银大厦

　　2004年4月15日，市公安局向鹿城区检察院提交了一份长达五页的起诉意见书。起诉意见书是针对中银烂尾楼追责而来的。记者还发现，市公安局对叶征二人涉嫌失职罪的立案侦查，时间早在2001年10月就开始着手处理。

　　起诉书指控叶征有三大问题，一是未按规定开户，未对基建款的使用进行监管，导致工程款被挪用；二是审批把关不严，导致超进度支付工程款；三是未按规定聘请工程监理人员，导致工程出现严重质量问题。

　　据鹿城区检察院最新查明，1995年6月投资数千万元的中银大厦开始施工后，时任中国银行温州市分行行长、党组书记的叶征没有依法为工程建设配备相应的经济管理人员，未对支付工程款进行严格管理，也没有配备相应的工程质量管理人员与委托相应的工程监理单位。时任中国银行温州市分行基建房改办主任的陈传信在具体组织实施中银大厦的建设过程中，没有对工程支付款进行认真审核，并在没有配备相应的工程质量管理人员的情况下，向上级建议不委托工程监理单位，致使中国银行温州市分行在1995年5月至1998年5月间，共超进度支付工程款达1162万余元，且没有及时发现和纠正工程中存在的严重质量问题，直至1998年7月中银大厦进行验收时，才被温州市建设工程质量监督站发现混凝土强度不够，存在严重质量问题。

　　鹿城区检察院经办此案的检察官称，22层的中银大厦被爆破拆除，造成国家直接经济损失3500余万元，社会影响恶劣。

　　“叶征等二人都是带罪之身，如果这项罪名成立的话，那么很有可能会增加三至七年的徒刑。”金克明律师分析说，对于“失职罪”的指控，叶征一度失眠连连，和“受贿罪”不同的是，这次他认为自己很受“委屈”，因为他说自己对基建不懂行。中银大厦建造非他主管，中银大厦出了这么大的问题，他顶多只能表示“遗憾”。

　　再次起诉是问责的体现

　　昨天，记者又通过电话和远在意大利出差的金克明律师取得联系，请他对叶征一案谈谈个人的看法，以下是记者和金律师访谈的记录。

　　记者：请问金律师，你这次又出任叶征的辩护律师，是叶征本人的意思吗？

　　金克明：是的，叶征让我再次担任他的辩护律师的主要原因是，他对我上次在受贿案中的辩护比较满意，所以这次应诉他不想更换律师。

　　记者：那么叶征对上次法院的判决是否信服？

　　金克明：听叶征的口气，他是服的。对于法庭的审判，他个人说的无非是些他对不起党对他多年的教育、对不起人民这些套话，反正这些话他在我面前已经提过好几次了。

　　记者：这次应诉叶征本人的态度又是怎样的？

　　金克明：他对这个案子感觉有点突然，他总觉得建造中银大厦他是个外行，什么也不懂，甚至感觉到还有点冤。

　　记者：你和叶征接触中，他最近有什么变化吗？

　　金克明：有，看上去要比过去老了许多，估计心理的压力还是蛮大的。

　　记者：叶征身边还有什么亲人吗？

　　金克明：他有一个女儿还在温州，老婆和儿子早在上次案发前就到国外去了。

　　记者：叶征对开庭有什么想法吗？

　　金克明：他的要求主要是不想惊动媒体，特别是中央级的媒体。

　　记者：你对这次出庭有无胜算？

　　金克明：很难说，结局还是看将来法庭的审判吧！

　　记者：你当初给叶征担任辩护律师的时候，你的朋友是怎么看待你的？

　　金克明：许多朋友对我都抱有偏见，甚至很多人还很不理解，但是作为律师，我替叶征辩护，不是为他开脱罪责，也不是无理辩护，既然法律授予被告人有辩护的权利，我帮叶征出庭辩护，更多的是维护司法的公正。

　　记者：检察机关对叶征再次提起公诉，外界人们都认为这是对中银大厦的一次追责，你对此有何看法？

　　金克明：有法可依，违法必究，是我国法律的一项基本准则。检察机关对中银事件提起公诉，同样是问责制的一种体现，它反映了我国司法的一个进步。

　　原温州中银大厦位于温州市区学院路与车站大道交叉口，它由中国银行温州市分行投资建造。1995年4月，广东茂名市建筑工程总公司通过招标中标成为该大厦的承建方，同年5月与中行温州市分行签订了施工合同。双方约定，茂名公司对中银大厦土建、安装实行总承包，两年后竣工。同年6月20日，中银大厦开工，1997年封顶后，却悄然停工了。

　　1998年，中国银行浙江省分行、温州市纪委等单位不断接到群众举报，反映中银大厦有严重质量问题，中行温州市分行有关领导在大厦建设等方面有严重的违规和经济问题。随后，有关部门发现这座建筑面积达1.5万平方米的22层大厦存在严重的质量问题。经市建设工程质监站及国家建筑工程质量监督检测中心等多次检测鉴定，结果为不合格。1999年11月，有关方面再次拿出权威的报告，证明主体工程质量不合格；同时认定大厦部分结构强度达不到要求，系偷工减料造成。

　　中行浙江省分行纪检部门曾在1998年至2000年间三下温州取证，但案件一直难以突破。2001年，中行浙江省分行纪委、温州市纪委、温州市公安局等方面联合组成专案组，在各部门的通力协作下，历经一年多的时间，终于揭开了这幢烂尾楼背后的黑幕：整个案件涉案金额达3000多万元，其中4名犯罪嫌疑人涉案金额超过200万元，共有43名违法违纪人员，移送司法机关19人，大部分系中行温州分行的有关人员。

　　本报记者蓝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