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地过年的温暖与牵挂(图)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2月20日09:49 工人日报天讯在线

深访随笔

　　2005年2月14日，正月初六。

　　北京的大街小巷还弥漫着过年的气息。中午12时10分，笔者在北京地铁四号线第六标段菜市口车站施工现场找到了荣元长。

　　荣元长，男，36岁，四川安岳县永隆乡人。自从他19岁走上打工路后，已跑过山西、河北、河南、甘肃、云南、广西、广东、江苏、湖北等10多个省、自治区，基本上都是在铁路、桥梁、地铁的施工队当建筑工人，多苦多累的活都干过，多狠多无情的老板都遭遇过，多么辛酸的春节也都过过，春节为了赶工期回不了家，对他而言就是家常便饭，大过年的不休息超强度作业对他而言也早已不足为奇。但是今年，留守北京的他却感到了一种久违的温暖。

　　10多平方米的工棚还算暖和，只是被褥略显单薄。荣元长中等个头，头戴安全帽，整齐的工作服配上他壮实的身体，显现出一个农民工特有的朴实与憨厚。由于刚下工，他黝黑的脸上蒙着一层薄薄的沙土，浓黑的眉毛下是一双明亮有神的眼睛。对于笔者的来访，他略显惊讶，但是随后，他还是热情地伸出了手表示欢迎，当接触到这双粗糙有力的大手时，我感觉到一种无法言表的力量，一种为人子、为人夫、为人父的爱混合交织形成的一股强力。

　　为了赶工期，也为了多挣点钱贴补家用，荣元长今年春节没能回家。说起过年，即便没有回家的他还是一脸欣喜。他说，虽然工期紧、任务重，但项目经理和施工负责人对于他们还是很体谅的，初一和初二放假休息，初三开始自愿上班，而且工时很灵活。平时早上8点上班12点下班，下午1点上班6点下班，但现在晚一些上班，早一些下班都没有关系。

　　工地上，为了让因各种原因没有回家过年的工人过好年，还发给每个工人至少50元的过节费和一些糖果瓜子，同时从大年三十晚上到初一免费供餐。他还和工友们一起集资买了台电视机，就是为了看春节联欢晚会。

　　对于荣元长而言，外出打工17年来，这还是第一次把春节联欢晚会看得这么完整。荣元长激动的神情让我们感受到了他的感激和满足，就像他说的“在外面讨生活，哪怕一点点不起眼的关爱也会温暖许久”。

　　荣元长一家五口人仅两亩多地，由于土质、交通各方面原因，在家种地常常入不敷出，两个老人又多病，大笔的医药费和生活开支使他19岁就踏上了外出打工的道路，为了支撑全家的生计，他省吃俭用，外出打工17年来总共才回过3次家。

　　在谈及家人，说起家时，一缕愁云掠过荣长远的额头，他的眼睛湿润了，他说：“其实我很想回家，很想和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顿团圆饭，哪怕饭菜很简单，但那种感觉、那种氛围我已经很久没体会过了。现在，为了多挣点钱让父母安享晚年，为了让妻子不再像我这样四处奔波，为了让孩子衣食无忧，我必须作出牺牲。19岁，我就外出打工，父母就交给了两个弟弟照顾，这么长时间，我只回过3次家。第一次回家是在我23岁的时候，回家是为了结婚。娶了老婆之后，两个弟弟也相继出去打工，我在家只呆了3个月，就把家里的重担全交给老婆一个人操持，自己又回到了施工队。一年后，我得知自己有了女儿，但这也加大了家里各方面的开支，当时我在外面的收入很微薄，地里又没有多少收成，女儿4岁时，老婆也出来和我一起打工，家里只留下两个老人和一个孩子。我只能每个月寄钱回去，但钱能代替儿子吗？我真的很对不起父母和孩子。”

　　“1999年夏天，工地上不忙，我终于有机会回家了，看到女儿都长到我肩膀高了，我真是满心欢喜，可是她总是怯生生地看着我，很小声、很吞吐地叫我爸爸，有事也不敢和我商量，这种生疏感让我很难受。那次回家，我和女儿都没说多少话。知道她喜欢看电视后，我特地买了一台29英寸的大彩电，看着她看电视时津津有味的样子，我才感到有点安慰。”说到这，荣元长哽咽了。过了许久，他接着说：“不过现在好多了，在外面闯荡这么多年，虽然我只有小学文化水平，但对于建桥、铺路、修地铁之类的工作长年累月也变得内行了，现在至少可以带班，工作比刚出来打工时清闲一些，工资也长了不少，而且北京工资高，我每个月至少能拿到一千八九百元。去年12月，我二弟在外打工时因车祸离世，我回家给他办后事时，顺便给家里安了一部电话，这样我就可以经常和女儿沟通，好让她不再离我太远。大年三十晚上，女儿还打电话给我拜年。”说到这，荣元长的眉头舒展了许多，嘴角又扬起了欣慰、满足的笑容。

　　谈及将来时，荣元长说：“我没有什么文化，或许会一直这样走下去，做带班的工作比一般的工人劳动量少些，工资高些，我已经很满意了，对于女儿，我对她的要求也不是很高，我只希望孩子能好好学习，踏实做人，顺着自己的喜好挖掘自己的潜能，多学点文化知识，长大了不要过得像我一样辛苦。作为父亲，我能做的也仅仅是多给孩子攒点钱，使她的学习生活不要因为缺钱而受到影响。”

　　家是我们每个人心中最温馨的港湾，没有尔虞我诈的纷争，没有绞尽脑汁的角逐，更没有在风霜雨雪中拼打的疲惫，有的是一声问候、一份关怀、一张自然纯真的笑脸、一顿暖人心田的家常饭。血脉的相通，心灵的交融，那种互吐心声的真情能抖落一身的疲乏。或许，一般人感觉不到这种情感的珍贵，就像我们习惯经常忽视自己所拥有的幸福和快乐一样。但是，在外飘泊的人们会对家有着无比深刻的认知和情感。

　　采访结束，外面的天灰蒙蒙的，墨绿色帐篷掩盖下的施工现场静极了，只有路边不停的汽笛声和远处传来的锣鼓声。吃完午饭，荣元长又要下到地下凿隧道了。当人们还沉浸在喜气祥和的春节气氛中时，很多像荣元长一样普通的建筑工人，却默默奋战在自己的岗位上，默默缔造着城市的美丽，其实，他们也很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