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为争夺拖鞋犯下命案畏罪潜逃12年终投案

　　廖文凯 记者/万金龙 廖兴友 雷远东 实习生/孙煜

　　12年前，刚满20岁的仁寿县人辜海军与工友因琐事发生争执，将对方杀死后潜逃。今年2月4日深夜，在逃的辜海军通过短信将事情告诉了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中国之声“神州夜航”节目，主持人向菲随即通过电话多次与辜海军沟通，对其进行劝导。2月17日，被公安部通缉的辜海军从广东省佛山市来到北京，在向菲的陪同下投案自首。

　　昨日傍晚6时20分，成都火车北站。“到站了！终于到成都了！”身穿咖啡色衣服戴着手铐的辜海军感慨着，他在两名警察的押护下走下从北京驶出的T7次列车。

　　作为一名负案在逃多年的“浪子”，他在返乡列车上28小时是怎样度过的？而他又是怎样迷途知返的？记者展开了深入的探访……

　　新闻现场·北站

　　返乡征途的28小时恐害怕家乡警察“收拾”

　　24日下午4时，从北京开往成都的T7次列车缓缓地启程了。“当时我的心扑腾地跳，确实有点心虚！”辜海军说，逃亡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和抓捕他的警察碰到了一起，而且面对面地坐着。“他们可整整追了我12年啊！现在落到了他们手上，我会不会遭收拾呢？”辜海军就这样一边端详着两位警官的脸，一边细细地揣摸着。

　　当那位老警察的目光和辜海军的目光正面地碰在一起的刹那，辜海军立即把头埋得低低的，极不自然的脸色有种诚惶诚恐的味道。辜海军说，和警察玩了这么多年的“猫和老鼠的游戏”，胆也快被吓破了。要是在以往，碰到抓他的警察，他会吓得心都要跳出来。现在虽然自首了，可当自己真正面对抓捕自己的警察时心还是跳得很厉害。喜他们对我都十分关照

　　列车向前飞奔着。“怕啥子嘛怕？我们很欣赏你投案自首的勇气！”现年50余岁的老警察杜致诚最先开口和辜海军说话，打破了尴尬的沉默。

　　埋着头的辜海军再次瞅了杜致诚一眼，发现他的眼神十分柔和。话匣子渐渐地打开了，辜海军发现两位警官除了劝慰的话语外，并没有责难他一句。他渐渐地感觉到两位说着四川话的警察显得挺亲切的，也更深地感到悔恨。

　　列车上，身旁的两位民警不时询问辜海军想吃些什么，要不要喝水，还为他购买晚餐等。辜海军最初恐惧的心理变得感激起来，说起了自己逃亡的艰难历程，他现在感觉彼此不仅不是对立的，反而有点像“老朋友”。

　　谈到深夜，辜海军说他不知不觉就在硬卧上睡着了。半夜里，他还几次感觉到被子掉了下来，两位警察在帮他盖被子……愧欠下太多情和义“我欠下了太多的情和义！”辜海军说亡命天涯12年来他一直恨自己，他愧疚于因误伤而死去的人和他的亲人，也愧对父母妻儿，他欠下了无法还清的感情债。

　　“父母很爱我，我的妻子很爱我！”辜悔恨地说，父母每天为他提心吊胆操碎了心，妻子也被家庭的重担累得直不起腰。谈起妻子，辜海军说世界上没有比这个女人更“痴”的了。他告诉记者，他的妻子在他犯案时是他的女朋友，当时与他有了3年的感情。在他逃亡的第二年，她嫁给了他这个“通缉犯”，还为他生下了一个很乖的儿子，并不断地苦劝他投案自首。

　　“我非常感谢那位女主持人向菲！”他表示，在人生最重要的抉择关头，向菲拨去了他思想的迷雾，而妻子的爱不仅给了他活着的勇气，同时也给了他回头是岸的力量。当他最后与妻子取得联系时，她完全化解了自己冰冷的心。“站”着回到了家乡一路上，辜海军一直很平静。“离家乡越来越近，就意味着离监狱的路越来越近了，但我却感到非常的轻松！”他说过够了偷偷摸摸怕见阳光的逃亡生活后，从现在起终于可以“站”着做个男人了。

　　不知不觉间列车从陕西驶入了广元，“进入四川了！”辜海军激动起来，在与两位记者和民警的攀谈中，他再次流下了激动的眼泪。他说此时此刻没有谁能感受到，一个逃犯在亡命天涯12年之后重回故乡的兴奋。

　　“现在，那傻小子都（指儿子）有10岁多了！”辜海军说他恨自己，一直无法给予儿子应有的父爱，而现在年近六旬的父母，头发肯定斑白了不少。想起更多的亲人，他就不由自主地流泪，而流出的是喜悦交织着忧伤的泪水……

　　傍晚6时20分，幕色下的蓉城华灯初上。辜海军走下火车后，在多名警察的押护下驱车向仁寿奔驰而去。临别前，他紧紧握着记者的手连声说：“谢谢！谢谢！”

　　新闻现场·仁寿　妻子：他早就该自首

　　昨晚，本报记者驱车来到仁寿县光相乡茶山村3组辜海军家。辜海军的家人从本报记者处获悉辜自首，被仁寿警方押解回仁寿的消息后，正在做饭的辜海军的妻子徐淑容流着泪说，我们全家都尊重他的选择。“我等你，我和儿子等你一辈子。”

　　辜家是个四合院的破烂土坯瓦房。辜的父母辜长青、苏学英正在做着家务。辜长青为我们开门时，一个小男孩跟在辜的后面。辜说，这就是辜三(辜海军)的儿子，今年9月就11岁了，现在村小上五年级。在昏暗厨房里，一位30岁左右的妇女正在灶台前清洗着海带。她就是辜海军的妻子徐淑容。

　　下面是记者和徐淑容的对话

　　记者：你丈夫已投案自首，今晚就被押解回仁寿了，你知道吗？

　　徐淑容：他被押回仁寿我不知道，但他自首我知道。我们村里的杨泽银有手机，他通过打杨的手机告诉我的。

　　记者：你当时怎么说？

　　徐淑容：1993年5月辜海军弄死人后，我就和他一起到成都打工。1994年6月，因为我怀上了孩子(小孩同年农历9月出生)，我便和辜海军在我娘家所在地仁寿县正兴乡政府登记结婚了。

　　记者：当时他命案在身，怎么扯到了结婚证？

　　徐淑容：……

　　记者：辜海军犯案后，你一直跟他在一起吗？

　　徐淑容：是的。孩子出生后，就放在家里由他爷爷奶奶抚养。我和辜海军一直在成都打了6年工，每天过着惶恐不安的生活。1999年我们又辗转到了新疆打工，去年又到广州一家玩具厂上班，我每月挣450元，他挣650元。平时省吃俭用攒点钱寄回家供孩子读书。

　　记者：这么多年，辜海军回来过吗？

　　（苏学英接过话：回来过一次，是晚上，孩子已熟睡，但天没亮就走了。）

　　记者（问辜海军的儿子小智伟）：你记得你爸长什么样吗？

　　小智伟：（趴在桌上摇头)不知道。

　　徐淑容：辜海军的妈妈腿摔伤了，我回来照顾她。后来他打电话给我说，他特喜欢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中国之声向菲的节目“神州夜航”，他厌倦了逃亡的生活，他把自己的事告诉了向菲，他想自首，特征求我的意见。

　　记者：你怎么说？

　　徐淑容(掩面而泣)：我说你早就该这样了。如果法院没判你死刑，我就和儿子一起等你出来。就是他临上火车去见向菲时，他还给我打过电话。那时我仍然鼓励他。

　　父母：辜三儿平时很踏实

　　辜海军的父母都是年过60的老人了，两人均体弱多病。想起自己儿子所犯下的罪，母亲苏学英便气得捶胸顿足：这孩子平时少言寡语，不知怎的，他竟鬼迷心窍犯下这么大一个事来。

　　新闻现场·北京

　　女主播：自首与美女无关

　　昨日，涉嫌杀人的犯罪嫌疑人辜海军在四川警方的押解下已经离开了北京。可是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中国之声的节目主持人向菲却依然不能够平静下来。辜海军的自首事件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但有关媒体对此事件的报道倾向让她费解。昨天下午2点30分，向菲向媒体披露了辜海军自首的真相：辜海军自首完全是受节目的感染而产生忏悔，与所谓的“美女”无关。

　　像一位叫陈庆贵的网友说的那样，“我反复阅读不同媒体的同一消息，既读不出女主持人如何美丽进而成为‘美女’的字眼，更看不出通缉犯自首与“美女”有何干系。如果硬要牵强附会与‘美’字挂钩的话，消息告诉我们的也顶多只是女主持人心灵美与通缉犯自首之间存在因果关联。”

　　向菲说，通过这一段时间对辜海军的了解和认识，她认为辜海军的自首并不仅仅凭她这十几天对辜海军的劝说而能够达到的。在最近几天的“神州夜航”的节目里许多原来和辜海军一起打工的工友给节目发来短信说辜在平时是一个仗义并且爱帮助别人的人，还曾经抓过小偷。用专家的话说，他有自己的一个道德良知标准。每当过年工厂的工友们都放假回家过年时，只有他自己不敢回家，而在向菲与辜海军的聊天中，向菲发现辜非常热爱自己的家乡。这点点滴滴的事情让辜海军不得不作出一个抉择：要么继续担惊受怕地逃亡下去，要么选择自首重获新生，要么以自杀来解脱这一切。

　　辜海军听到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中国之声的“神州夜航”栏目一段时间后，他被向菲的声音所打动，在他看来向菲是唯一能够帮助他的人也是他最信任的人。徐焱

　　新闻现场·援助

　　两律师愿免费为其辩护

　　昨日，获悉辜海军被押解回仁寿县的消息后，眉山律师协会秘书长周崇新、曾成功代理香港凤凰卫视董事局前副主席“周一男灭门案”的四川洪运律师事务所主任律师王新年分别与本报记者取得联系，表示愿意为辜海军提供法律帮助。周崇新认为，如果法院能够确认辜海军在把受害人廖某杀伤后，又与他人一起积极将伤者送往医院，加上他的投案自首，“保住命”不是没有可能。

　　新闻背景·内幕

　　为一双鞋犯下命案

　　昨晚，仁寿县清水派出所卢所长介绍，当年在仁寿县清水乡一家机砖厂，因为洗澡时与工友廖某争夺一双拖鞋，工友砍伤了他，气极之下，辜海军将对方扎死后畏罪潜逃，被公安部网上通缉。

　　交流13天，唤他回头是岸

　　2月4日的深夜，在广东佛山，辜海军给中国之声夜间谈话节目“神州夜航”的主持人向菲发了一条短信：“我是一名在逃犯，现在正在逃亡，正处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希望提醒一下。”向菲并没有按照惯例播读这条信息，而是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告诉了他。两人经过13天的交流，辜海军终于决定投案自首。